《天师和他的十全大补丸》早八

58、忘记

　　周霁带着周水水回了家，两人一路无话，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回到家中，周霁直接把周水水按坐下来，一脸正色道：“我们需要好好谈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水水抬眼看着周霁，忽然有种冲动，想把他拉过来重重的亲吻。

　　但是——他咬了咬牙，将这股冲动忍了下去——不行，这个人，并不属于他。

　　周水水移开目光，不再看周霁，静静说道：“今天我和丁瀚见了面，他要救的是他的恋人......就是你。”

　　周霁一怔，有些疑惑，却也知道周水水这样子的原因，他紧握着周水水的手，问道：“然后呢？”

　　周水水挣了挣，没有挣脱周霁，便随他去了，道：“你本名秦霁，现在身在D国，在那里受到别人的暗算，三魂七魄皆离体。我也不知道你离魂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总归是个奇遇，得到了灵气与真实之眼，还让你的魂体凝成了实体。”

　　周霁离魂之后必然遇到了什么极厉害的东西，以至于完全没有人认出现在的他仅仅是魂体凝聚而成的。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线索，当初在邓墨家中，周霁的肩膀被玻璃划破，他当初只以为伤口过浅没有流出血来，现在想来，就连手指不小心被纸划到都会渗出点血丝来，更遑论当时周霁的那个伤口呢？

　　之所以没有流血，只是因为他并不是人的身体。

　　周水水又接着道：“暗算你的人大概只用了头发和指甲之类的东西，没有得到你的血液，若是得了血，那就更难办了。现在还好，我准备一下东西，过两天一起去D国吧，让你魂魄归体。”

　　他声音平平，就这么淡淡说着，似是心中没有丝毫波动。

　　周霁的声音干哑粗粝：“所以，我们两人的事，你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周水水的唇边勾出些微的笑意来，有点讽刺有点苦涩，他反问了一句：“不然呢？”

　　他甩开周霁的手，站起身，“明天我去准备回魂的东西，顺便联系丁瀚，后天出发。你——也做好准备吧，明天，”心脏处传来钝钝的疼痛让他停顿了一下，“去见见丁瀚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进卧室，将门反锁上了。

　　周霁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这一晚两人谁都没睡，一个在卧室，一个在客厅，直到天亮。

　　周水水打开门时，周霁还是维持着昨晚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下巴上长出青色的胡渣，眼下也添了些暗色，看上去十分沧桑疲惫。

　　周水水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皮肤白，黑眼圈就更加明显。

　　两人对视了一眼，周水水率先移开了目光，默不作声的去收拾符咒法器。

　　周霁活动了一下僵硬麻木的四肢，目光追着周水水的身影。

　　周水水收拾好了，拿着手机找到丁瀚的电话，对着屏幕看了半晌，手指在屏幕上游移，却总在摁下去的瞬间顿住。

　　周霁上前抽走了他的手机，一把将周水水狠狠搂紧怀里，哑着声音：“我们不能这样，我不能和你分手。”

　　周水水没有挣扎，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最后享受着被他的环抱时候的体温。

　　周霁接着开口：“我们不去D国，也不见丁瀚，就我们两个人，还像以前那样。”

　　周水水没应声，周霁的心慢慢沉下去。

　　他一点一点放开周水水，看着周水水平平淡淡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的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你......不愿意？”

　　“对，我不愿意。”周水水说的干脆，拿了手机拨通丁瀚的电话：“喂，是我，周水水......对，有事要说，去昨天的咖啡馆吧......好，半个小时后见。”

　　挂了电话，又抬眼看向周霁：“去洗漱一下吧，一会我们一起去见丁瀚。”

　　周霁也看着他，眼神深深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顿了一下，他应了一声“好”。

　　周水水和周霁到咖啡馆的时候，丁瀚已经到了，正喝着咖啡，见到周霁的时候，咖啡杯直接摔到桌上，咖啡也将他的衣服溅湿了一大片，他却完全没有反应，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周霁。

　　等店员把这里收拾妥当，三人落座，周水水先把自己捡到周霁与周霁魂魄离体这事说了，又叫丁瀚尽快订票去D国，以帮助周霁魂魄归体。

　　周水水说完也不想多呆，直接撂下周霁一个人先离开了。

　　丁瀚的目光就没从周霁脸上移开过，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人在，他伸手想要摸一下周霁的脸，被周霁躲开了。

　　丁瀚的动作一僵，慢慢收回了手：“对不起，我忘记你失忆了。阿霁，我很想你，你出事这半年以来，我每天都在想你，总是希望着再去医院的时候，你就已经睁开眼睛了。

　　虽然这个愿望没有达成，但是老天给了我一个更大的惊喜，让我看到现在这样活生生的你。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很快，在D国的你也能醒过来了。”

　　周霁看着丁瀚，丁瀚的眼睛里有着柔和的爱意，专注地看着自己。

　　周霁却不为所动，态度冷淡：“你说我们是恋人？”

　　“是的，我们是恋人。我们大学在同一所学校用一个专业，你比我高两级，刚入学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在学校的华人圈子里挺出名的，长得帅，人聪明，拿过好几次全国大奖，还是校篮球队主力，就是性子有点冷，他们都说你挺不好接触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丁瀚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确实是挺不好接触的，我找了好多借口去接近你，也没办法跟你亲近一点，以至于直到你大学毕业，咱们俩还是点头之交。

　　不过后来毕业我特意选择了你去的公司，结果你成了我的直属上司，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高兴，可以跟你朝夕相对。

　　我不想再错过你，于是就开始追求你，可是你这性子真的是太冷了，我足足追了你四年，你才最终点了头。”丁瀚笑的感慨，“我们在一起了。”

　　“我已经忘记了那些事，”周霁神色漠然，“现在的我已经有了爱人。我不可能和你一起。”

　　丁瀚沉默了一会，问道：“那人是周水水周先生？”

　　“是的。”

　　“阿霁......我们才是恋人，相识相恋多年。你和周先生认识不过半年，真的会爱上他吗？你的性格不是那种容易爱上别人的类型，你现在说爱他，也许只是因为是他救了你，而且你的身边只有他。他不过是你的一个情感寄托而已，你并不爱他。”

　　周霁瞥了丁瀚一眼，目光有点凉，淡淡道了声“再见”，起身离开。

　　丁瀚的手指一寸寸缩紧，最终攥成拳头。

　　回到家中，卧室的门还是紧紧闭着，周霁敲了敲门：“水水，我们谈一谈。”

　　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周霁等着周水水做决定。过了一会，周水水打开了房门，淡淡问道：“你要说什么？”

　　周霁定定的看着他：“魂魄归体后，我还会记得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吗？我还会记得你吗？”

　　周水水：“我不清楚，以往不曾遇到过你这种长时间离魂的人，魂魄不依存于□□后很快就会魂飞魄散，像你这样长时间离魂，大概会影响你回魂后的记忆，但我不能确定。”

　　“那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记得这一段经历？”

　　周水水垂了眼睛，微微一摇头。

　　周霁心下微沉，又道：“那若是我不回魂呢，就保持这样的状态，和你一起，可以吗？”

　　“不可以。”周水水道，“你是因为有奇遇才能一直安然无事，但那奇遇能帮你多久，谁也说不清。一旦失效，你的魂魄就会消散，□□也会死亡。你必须回去。”

　　两个人谁也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

　　最终，周水水轻声说：“我们都没有办法。”

　　他后退一步，打算关上房门，却被周霁冷不丁地将门撑住，周霁的牙关咬的紧紧的，脸也是紧绷着，他从牙缝中挤出字来：“我不会忘记你的，绝对不会！”

　　他一手揽住周水水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直接吻住了他的唇，下了狠劲的厮磨啃咬。

　　他的力气极大，无论周水水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周水水的舌尖尝到一丝鲜血的铁锈味道，看着眼前周霁难看的脸色，他忽然停住了挣扎，抬手紧紧搂住周霁，闭上眼睛，仰头承受起这个吻。

　　感觉到了周水水变得乖顺，周霁也慢慢放柔了动作，一边亲吻着周水水，一边用舌尖轻轻舔舐着他唇上被咬出来的伤口，将些微的血迹尽数舔净。

　　周霁一把将周水水抱起放到床上，随即自己压覆到他身上，一边继续亲吻着周水水，一边伸手去解他的扣子。

　　周水水按住了他的手。

　　感觉到了他的抗拒，周霁动作一僵，也停了下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与周水水额头相抵，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到了一起，他轻声道：“我不会忘记你的，回魂后我们也要在一起，好么？”

　　周水水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颤微微的，他轻轻笑了下：“如果那时你还会选择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