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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第二天傍晚,依旧在人声鼎沸的东食堂一楼里,褚昱和廖咏成他们四个依旧坐到了一块吃晚饭。廖咏成和留盈都没明着问,但仿佛已经在心里完全接受了新多出来同他们一起的言初。

      这边廖咏成的注意力早就跑偏,仍在为自己昨天说服了褚昱而沾沾自喜,一时膨胀到跟留盈放话可以轻松搞定下一个目标。至于怎样搞定,当时他话说完就后悔了,想想上次要说服晏綮之……廖咏成有些头疼,上回他没有再说动晏綮之,完全是靠的褚昱帮他的忙。

      思来想去,他于是只得继续请教褚昱,满腹好奇问道:“上次你到底是怎么让他重新答应参加比赛的啊?”

      褚昱随意扒拉一下盘里的青菜,闻言仔细回忆了几秒,也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看我帮你求他太可怜,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你也可以多去问他几次看看。”

      廖咏成听到这话啃鸡爪的手一顿,满脸不相信:“怎么可能?!”他张望一下压低嗓音,“我跟你说晏綮之可是出了名的冷冰块,跟他相处过的人都知道‘心软’这个词和他那是毫不沾边的。”

      “……是吗?”褚昱犹疑眨眨眼,低声嘟囔的一句“感觉他人还是挺好的”淹没在了周围不息的交谈声中。只有右侧的言初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

      饭毕几人走到文体楼大厅时又准备道别,褚昱本以为要去他们那走几天过场练习一下怎样当好一根“柱子”,结果立刻被廖咏成劝退回来:“一句台词一个动作都没有,等表演前一天彩排你再来踩个点就够了。”

      褚昱乐得自在,点了点头便准备和言初一块去到他们借来的小教室继续学习。

      爬五楼的高度对褚昱来说虽然算是日常项目,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练的跑步起了那么丁点作用,他今天明显感觉不像以往那么气喘了。

      长阶寂静,应该是只有他和言初两个人选这条路走,褚昱爬到一半不经意抬首:“食堂的菜你能接受吗?”

      言初在他前面一点,闻声稍顿了顿,片刻便继续抬步回道:“还可以吧,你觉得可以我就没问题。”

      “唔,我是觉得这样方便很多,而且也能节省你和钟叔的时间……”

      “你是在和我解释原因吗?”言初含笑回头,语气再自然不过,“这种小事按你的想法来就好,你不用觉得有什么。”

      褚昱摇摇头,神色第一次这么认真:“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说到这他停住,一时没想好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词才能精准概括言初。

      挺随和、谦逊?还是高傲、固执?

      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言初慢慢放下速度和他并排走着,眼神异常沉静,好像无论别人怎样评价他他都能一一笑纳似的。

      他同样盯住褚昱的双眼,缓慢且坚定地问道:“我怎样?”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以别人为先,你自己的想法呢?”褚昱犹豫不解看他。

      “吱——”一声,原来他们已经走到目的地,言初将教室的门打开了,随即有些奇怪地偏过头,“我什么时候总以别人为先了?”

      “你明明一直都在按我的意思来。”

      “所以呢,”言初轻轻将仍站在门口等着辩论的褚昱拉进来,“那我也是以你为先,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褚昱:“……”等等,这什么意思?

      他本来清晰的思路瞬间被糊住了似的,哑火了几秒,出口的话都磕磕巴巴:“你、你等下,怎么会没关系……这不是一个意思么?”

      言初摇头:“不一样。”

      褚昱呆立原地,“啊”了一声。

      不一样,是说什么不一样?在他心中我和别人很不同吗?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关照我。

      那一瞬间褚昱想了很多,甚至开始审视自身,是哪一点让言初觉得顺眼的,他争取看能不能把那个优点再放大放大。

      “啊什么,”言初调笑了他一句,之后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正经严肃起来:“距离月考还有十天左右给你提升的时间。”

      褚昱:“!”

      这下不必言初多说,褚昱只好快速收了刚刚那些心思,向一贯坐的位置疾走几步,拿出笔记和习题准备学习了。

      他们各自学习的时候总是很安静,褚昱每天尽量提前将其他科的作业做完,来这里都是为了专攻化学这一门课,投入的精神比一般时候也多出好几倍。不过不到实在想不通的地步他一般不会中途求助言初,所以自然也没注意到某人每天划水随意写几笔英语试卷的行径。

      等到漫长的两节自习过去,言初收回了时不时探出的目光,伸展了一下胳膊,“快做完了吗?”问完这句便打算像昨天一样开始收拾东西。

      “……还没。”褚昱被问得心中焦急一瞬,眉峰蹙起,反应过来这套卷子他这么久还没做完,手边的黑皮笔记本被翻动得更响了。

      言初瞄了一眼自己送出去的本子,注意力回到褚昱身上,他没继续发问,轻轻绕路走到了褚昱后侧看他解题的过程。

      这套化学卷被褚昱硬做了两节课,照理说每一个被写上去的答案都是经过他认真推断核算的,可言初乍一打眼看过去就发现他第一道选择题就开始错了。

      那道题的正确选项涉及到一个总被错误认知的点,刚好今天这套卷子里的选择题爱考这个细节,所以褚昱一个不知道就错了三道题。

      就在褚昱又被某个问题难倒,彻底推翻了之前的推论准备苦思冥想时,言初蓦地出声:“是不是觉得今天的选择题里全是正确描述,找不到有问题的。”

      “嗯?……对。”褚昱余光早就发现他走过来了,闻言抬头反应一会道。

      “发现一个问题,你对于拿不准的题目,总是更加偏向于当时新算出来或推断的结论,对于那种一般不会改变的基础知识,本来这是最不该去质疑的,但你总不相信自己记得准不准确对吗?”

      言初和褚昱对视,眼神中刚透露出一丝解惑的感觉,很快又被新的疑虑占据,他的目光也变得混沌起来。褚昱在晃神中听到言初得出结论:“在所有可能里,你总是下意识不相信自己的记忆。”

      说完言初稍稍退远一步,象征性给予褚昱一个可能的安全距离后接着道:“或者类似的,在其他科成绩同样没有很突出时,为什么你唯独会对化学这么紧张和上心?”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讨论这些就不用说原因,我更想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真的存在。”

      “……”

      褚昱他微垂下眼睑继续之前写写画画的动作,唇瓣嗫喏几下,似乎是在斟酌要不要开这个口。

      言初没做声始终耐心地看着他。直到再一道铃声响过末了,他等到了似是而非的回复。

      只听褚昱略带些苦恼的嗓音传来:“或许你的猜测没错。”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自觉说出口一定会得到言初鼓励的话:“我好像真的挺糟糕的。”

      “别这样说。”

      一只手不期然覆在了他的头上,动作轻柔,“无论发生过什么,你还是永远心软、永远愿意帮助别人。”声音的主人神色诚挚:“一个总能给别人带来满足和希望的人,他本身就是完满和希望,不是吗?”

      褚昱安静听着,这样的话并不会让他像之前那样感到意外了。只是在那一刹那间,内心深处仿佛悄悄抽出了点新芽,柔软稚嫩到不可思议,却能使他整个身躯为之颤动。

      他无暇在意言初突然凑得太近的姿势,在这个人清透如水的眼眸中褚昱和自己对视,也和自己交流:

      “你看,他说得多有道理。这么算来,他是不是就是你的希望?”

      *

      月考的前一天正是周日,实验附中同风和其他学校一样都是两周才放一次假,既然给了他们上周末的假期,这个周末两天自然还是要来学校学习的。又因为周一要考试,这两天所有老师几乎都是在给他们整理考点和复习。

      褚昱翻书的速度异常缓慢,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以前的考试他几乎都能随心应对,即使个别有发挥不好的,其他科用点心补上去就行,所以他每次都淡定无比。

      而这次是他分到奥赛班后的第一次考试,他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操纵自己的总分,每一科尽到全力或许才能在其中保持一个中间水平的排名,这样才能如他所愿的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

      因着要考试,大家都默契地停了前些时候晚自习的安排,老老实实待着教室最后抱一抱佛脚。褚昱侧头瞟了一眼窗外,盏盏路灯孤零零地伫立在操场周围,几乎等不到同它们一块吹过多次晚风的人们。

      这是最后一节生物晚自习,理科班不同文科,楼下几层的教室里背书声就没停过,而他们则大部分时候都是沉寂的——沉寂地做题或者沉寂地犯困。

      唯有生物复习课上他们得以被允许大声朗读出一段段长短不一的知识点,因此整个教室终于少了一份死气沉沉。背诵声中间或夹杂几句小话和玩闹,心大如他们,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也只会遗憾没有尽情地发一次疯,更别说会惧怕一个区区月考了。

      可惜褚昱正巧就是这极少数惧怕的人中一员,他捏紧手指再次翻过一页书,在满耳人声中重重叹了口气:

      看来他今晚注定要失眠了。

      ……

      秒针滴——嗒、滴——竖直朝上转过晚自习最后一分钟,所有人心中或多或少的浮躁霎时喷涌而出,整个教室乃至这一片楼道都瞬间爆发出澎湃的讨论和哀嚎声。

      “学不下去了!”

      “走吧走吧,咱们去校门口买点夜宵吃。”

      “唉——感觉自己什么也记不住了!”

      周围同学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快速收拾东西准备走了,褚昱同往常一样跟廖咏成他们告别。

      “褚哥加油啊!”廖咏成朝他挤眉弄眼,双手合十道:“愿老天听到我的祈祷,保证咱俩超常发挥。”

      “借你吉言。”褚昱点点头有气无力回道。

      后桌这俩人溜得比兔子还快,留盈还一反常态地迅速收拾好了书包在前面催促:“快点!回去还要帮你补课。”

      眼见着廖咏成急冲冲跟着跑了,褚昱拉上书包拉链也抬脚要走,路过右桌时仿佛听到了一句小声的“加油。”

      他微微一顿,目光透着点讶异看向埋头稳坐的晏綮之,“谢谢?”

      事实证明不是他听错了,对方又淡淡地回了句:“不用。”

      这一小插曲带动了褚昱原本低落的心情,直到走出教室后门遇上言初,他朝人笑笑,继而跟分享什么新鲜事似的说:“刚刚连着两个人都对我说明天考试要加油,连我旁边那个平时从没见他主动说过跟学习无关的话的晏綮之都开口了。”心酸中带着一丝好笑,“你说我想考好的意图有那么明显么?”

      言初带着他穿越人群,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重点有些跑偏,“他只对你说了?什么时候你们关系这么要好了。”前段时间背地里都要说他的好话。

      后面这句被咽回嗓子里。

      褚昱有些摸不着头脑,“啊?……没有吧。”

      “我明明只跟你关系最好呀。”

      褚昱心里想着,也这么说出来了。前面的人却跟没听见似的,脚步未停径直拉着他走出了人头攒动的教学楼。

      四周一下开阔起来,不像之前那么拥挤,褚昱觉得空气都清新不少。一口气还没吐匀,身旁的言初突然转过头来:“没骗我吗?”

      褚昱愣愣望着他,反应片刻知晓他是在回应刚刚自己说的,眨了眨眼:“……你接通信号啦?”

      言初薄唇抿成一条线,定定地等着他的回复。

      褚昱收起狡黠:“不骗你。”

      然后就得到了言初满意的笑容。眼睫微微向上颤动,轻微眯起那双褚昱越看越要沉浸其中的眼,这幅表情……

      褚昱心中悄然而生一个念头:只有我能让他露出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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