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长灯明》人间闲逛

24、第 24 章

　　白棠听的痴了：“她怎么救？”
　　是啊！一个小女子，如何撼动这满城的私欲，求生一道，说不得什么是非善恶，皆不愿死，皆为求生。
　　“这个故事太长了。”魏判摸了摸胡子：“后面的故事我记不清了。”
　　应判带着青窈拜访，看见白棠不情愿的撅着嘴，手中的浊水剑一下下的戳着地面，“咚咚咚”的不满。
　　“魏判。”应判着官服分外严肃，青窈也于身后站着，手捧一卷文书。
　　“何事？”魏判盘算了一下近来大事：“可是为那食魂恶鬼而来。”
　　白棠见他们谈正事，就要走。
　　魏判却让他留下：“除了写文书听故事，你也该学点别的了。”
　　白棠心中升起一个泡泡，飘飘然起来：“好嘞！”
　　他答的响亮，青窈偷笑他。
　　应判将文书交给魏判：“这上面是出过事的地方，以及损失魂魄的数量。”
　　魏判仔细看着卷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竟是有如此之多。”
　　应判点头：“你也觉得过多了吧，一个妖物断然吃不多这么多的魂魄，怕是不知一个妖物。”
　　白棠仰着脑袋，看那文书，有几个地方他认得，于是他说：“应判，你这上面记得都是真的吗？会不会有人混水摸鱼，多报了？”
　　“这是什么好事吗？”应判看着他：“何必多报？”
　　“这几处地方周围都有牢房，说不定是牢头私下买卖魂魄，算到这妖物头上。”
　　“你是说是我识人不清，底下人办事不明。”
　　白棠无所畏惧：“有可能啊。”
　　魏判笑着将白棠挡在身后：“小孩子童言无忌，不要和他计较。”
　　“疏于管教。”应判给白棠下了批语，又回到正事上：“前几日，青窈在忘川抓到一个恶鬼，那恶鬼被消了五识，被制成了傀儡，只知道吞噬魂魄。”
　　“炼鬼？！”魏判觉出不对：“可知是何人所为？”
　　“不知。”应判摇头：“那恶鬼无识无知，问不出什么，只是看这架势，被炼化的不只她一个，她背后定有一伙人在炼鬼。”
　　“依你所见，谁敢如此大胆。”
　　“这就得去问商奇了。”
　　白棠听见鬼王的名号，以为会带着他去，他还未曾见过鬼王，不知是怎样的人物，可魏判却觉得他听够了，只是将那文书收起，留他和青窈在外面，自己和应判进内堂商议下一步如何。
　　青窈见他不满，便掏出一只泥人逗他：“你看，这是什么？”
　　那泥人是唐俑模样，梳着圆圆的发髻，两腮红扑扑，一点樱桃小口，娇憨可爱。
　　青窈见他笑了，也放心了：“有些事，我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白棠把玩着小泥俑：“又把我当小孩哄。”
　　可他到底是不气了，拿着泥俑欢天喜地去找柳沛。
　　柳沛还在那忘川河边的草庐里，他化为蛇形，稻姑爬在身上给他涂药，看见白棠来，便推了推柳沛：“给我布偶的哥哥，又来给我送东西了。”
　　白棠将泥人按在胸口，死死护住：“这不是给你的。”
　　“自己买的？”柳沛上半身化为人形，伸出一只手：“给我看看。”
　　白棠得意的把人偶给了他：“很漂亮的。”
　　柳沛戳了戳泥人的红脸蛋，又悄悄看白棠跑的泛红的脸：“是好看，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青窈送我的。”白棠说道。
　　柳沛突然觉得泥人的红脸蛋红的艳俗，这身子也做的粗糙：“这泥人真丑。”
　　白棠瞪大了眼睛：“怎么丑了？你方才还说她好看呢。”
　　“别要了。”柳沛要将这泥人丢到忘川：“我送你更好看的泥人，比这个好看一千一万倍。”
　　“我不要别的，你还我！”白棠气的脸红红的，他一溜儿的跑过来，欢呼雀跃的要给柳沛看他的宝贝，柳沛不喜欢它，还要丢了它。
　　柳沛只得停手，却不肯还他。
　　“我不是不喜欢你的泥人。”柳沛想和他讲道理，最不喜欢将道理的妖，如今却把道理和心意，掰开给白棠看：“我是不喜欢青窈送你东西，我把泥人还你，可我会送一个更好看的泥人，你以后看这个泥人的时候，也要看看我的泥人，好不好？”
　　“那你的泥人好看吗？”白棠问。
　　“很好看。”柳沛心里像咬开一个酸梅，古怪的很：“你可以多看看他。”
　　稻姑俯在柳沛身上看的明白：“你喜欢他。”
　　她声音极轻：“可你是妖，他是大麻烦。”
　　柳沛动了动身子，将稻姑甩了下去。
　　白棠想起此来还有一事：“你炼鬼吗？”
　　“什么？”柳沛不明白，这小油灯儿好端端的怎么来审他了：“我吃魂魄，但不炼化魂魄，我也不会这个。”
　　“那就行。”白棠坐到他面前放了心，又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买泥人？”
　　“我们现在就去买。”柳沛被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话弄得没了脾气，也不顾身上的伤，化作人形牵上他的手：“走吧，我们去买泥人。”
　　魏判看着白棠案上独居一隅的泥人，惟妙惟肖气势磅礴的冲着自己觉着铁锤。
　　“怎么买了一个金刚。”魏判问：“泥人千姿百态，你偏买一个最凶的。”
　　“我觉得好看啊。”白棠按着泥人的脑袋：“威风凛凛，你的故事想起来了吗？林幼蔻怎么救的应方荷？”
　　魏判看白棠趴在桌子上，对泥人爱不释手。
　　“记起来了，你想听吗？”
　　“想！”白棠坐直了身子。
　　“要是想，明日随我去处地方。”
　　“好。”他一口应下，尚不知要去何处。
　　林幼蔻见四下无人，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血水。
　　“这是什么东西？”
　　“书上说。”林幼蔻捧起那碗血水：“至阴之物可破宝器，我虽不知这东西有没有用，但也只能一试了。”
　　林幼蔻一咬牙，冲着金光将血水泼下，千锤万凿都难破的金光，竟是如冰遇着火，顷刻全消。
　　“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应方荷大惊，原本以为要被迎头盖脸泼一身血，竟不想真的有用。
　　“癸水。”林幼蔻心也跳的快。
　　“好聪明的女子。”白棠夸道：“有胆有识。”
　　“然后呢。”他翘着脚问：“他们是不是跑了。”
　　“若能跑，哪来的浊水清流。”
　　林幼蔻破的开结界，却算不准人心，她原本想着躲上一躲，再出去，于是她带着应方荷躲到乳娘家中，那乳娘是看着林幼蔻长大的，舍不得她受苦，收留了她们一夜。
　　第二日，结界破祭品失全城大惊，眼看那疫病又要来了，这当头容不得错，众人都挨家挨户的找人，枯草观的人见他们四处找，方知应方荷是真的逃了。
　　“是不是你们把人藏起来了。”群情激愤，以为这道观是催命阎王：“故意要我们死。”
　　“谁家治病要活人祭。”道观中大师兄吼道：“荒唐至极自私至极。”
　　要说这大师兄也是难得的好人，也愿在这紧要关头守住本心，奈何他面前是一群暴徒，也不听他说，冲了进来就是一阵□□烧，大师兄双拳难敌四手，眼见祖师爷雕像都要被人推到，他大吼一声冲了上去，却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棍，滚倒在地。
　　这道观中其他人也被打了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看着他们翻箱倒柜摔药砸炉，将桌椅砸了稀碎，地上一层药材被无数双脚踩烂，可笑这些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药材，前几日还救过他们的命，有些弟子不舍得这些药材被糟蹋，用身体护着药材，任由众人践踏。
　　这群暴民将道观中的砖石都翻了一遍，泥土都挖出来看，实在是找不着人，才不情愿的离去。
　　这城中其他人家见如此阵势，一个个忙念佛保佑，可别让这群人找到自己家。
　　乳娘见了枯草观中惨案，心中更是害怕不止，忙回了家，让她二人藏好，若是被抓到了，还不知会被怎么折磨。
　　林幼蔻一脸诧异：“他们竟敢如此，衙门不管吗？”
　　应方荷只说：“他们该恨该气，却不至于失控打人。”怕是那日的雨水有古怪。
　　应方荷自知以黄蒲道人的修为，她们是跑不了的，可她看向林幼蔻，家中和睦父母不失威严，却是真心愿女儿安好，林幼蔻未曾见过太多的愁苦和不安，该是和和美美过完一生。
　　“婆婆，我得出去一趟。”应方荷趁着月色，向林幼蔻的乳娘道别，说遗言一般说了如下话：“她救了我，我不能害了她。”
　　乳娘浑浊的眼睛直看向她：“真是造孽啊。”
　　老人看的更清楚，不过一个无解的局面能逃到那里，年青人经事少，不会有遇事便知道结局的本事，自有一腔无畏的热血，等老了，阅尽千帆这血也就凉了。
　　“小姐带你来，我就知道不好。”乳娘欲言又止：“你们两个如何逃得出这天罗地网。”
　　她掏出一枚平安符让应方荷收下。
　　应方荷自去枯草观等着黄蒲道人，执棋者怎会不知棋子下一步要去何处。
　　果不其然，黄蒲道人来了，还是仙人身姿鬼魅气态，不仙不妖不人不鬼。
　　“你做了那么多的事，就是要我死。”应方荷问他：“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求仙。”黄蒲道人的手指捏着一只黄符纸鹤，纸鹤如受惊一般要离开他的掌控，却飞不得跑不得，好似飞蛾入灯笼：“你看，做官要科举，升职要功绩。”黄蒲道人大手一挥，月色之下有几分神像威严：“我要成仙，也得有功德才行。”
　　“杀人算功德？”
　　“救人算功德。”
　　“你救谁了？”
　　“救了这一城的人。”
　　“可你要杀了我。”
　　“不。”黄蒲道人摆摆手：“不是我要杀你，是这一城的人要杀你。”
　　“火的你挑起来的。”应方荷看他一脸鬼相，却偏要装成世外高人：“这杀人的因果自然该你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