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吾》天仙本仙

13、救百姓于危难

　　“云朵，你没事吧。”
　　路临风不似冷冰冰的楚玄，语气温柔而热烈。
　　闻声，云朵抬眸，对上他温润的眸光，只得咽下心中的怒气，故作轻松道：“哦，没事，咱走吧。”
　　路临风瞥过楚玄消失的方向，出声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啊，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经他一提醒，云朵才想起。
　　他俩似乎有过一面之缘。
　　去年嘉州神女祈福仪式那里，那时，楚玄还带着他那自以为神秘的黑色面具，冷傲矜贵。
　　楚玄那副高高在上的做派，是她最不喜的模样。
　　脑中浮现出楚玄那张冷漠苍白的脸，云朵满是不屑地嘁了一声，随口道：“哦，一个不太熟的过客。”
　　路临风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古怪的情绪：“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云朵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她想确定幻境外的路临风到底是如何到这儿来的，当真如楚玄所说吗？
　　路临风又露出了那副温柔的模样，解释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那日我与清越处理完京中事务后，他忽然在院中倒下，久未醒来。待我察觉到不对劲时，也突感不适，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再醒来却发现，原本混乱不堪的永安城，竟在一夕之间恢复如初了。”
　　他的确有些好奇，永安如今的模样，到底是真是假。
　　数日以来，他犹在梦中。
　　“原来是这样。”云朵心中升起一丝古怪的意味，似乎哪里不对劲。
　　分明是昨日的事，怎么听路临风的口气，像是过了许久一般。
　　路临风脑中飞快运转，又接着道：“我当时也觉得古怪至极，再怎么样，一个空城不可能短时间内恢复正常。今日听你一说，怪异之感便更为强烈了。难道此地竟不是原本的永安城？”
　　“差不多吧。”
　　云朵双手合拢抵住下巴，她在思考，该如何解释，才能让路临风容易理解并接受。
　　随后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根本没醒来？”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还在梦中？”路临风瞳孔骤缩，显然不信。
　　片刻后，又有些许松动。
　　云朵有些僵硬的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露出来一个安抚的笑容：“嗯。所以，你明白吧。”
　　永安城数日累积，成为死气沉沉的鬼城。却在一夕之间恢复如初，繁华安定。
　　常理来讲，确是凡人力所不及。
　　路临风沉思片刻，又道：“不对啊，既然是我的梦，你怎么进来的？”
　　云朵一时语塞：“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是楚玄带她进来的，她哪里说得出来个所以然。
　　他也是邪魔，自然能破解同类之法。
　　况且，这地方与其说是梦境，更贴切的说法应该是幻境。
　　是以整个永安城为底色，为城中千万百姓所打造的梦魇幻境。
　　城中来往行人，无不喜气洋洋，可走近却能发现藏在这幅假面下，那茫然悲伤的神情。他们脑中虽已麻木，不知自己此刻身处何境地，可心却在时刻提醒他们应该悲伤。
　　见云朵不愿多说，路临风也不再多问，而是将双手搭在云朵肩上，给予她一个坚毅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多想。
　　云朵也以眼神回应，“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路临风点头。
　　春光明媚，光华流转，春风拂过之处，发出簌簌声响。
　　日华照在云朵身上，周身散发着盈盈之光，耀眼夺目，一旁的蓝袍男子呆愣在原地，眼中流光溢彩，半晌说不出话。
　　“当……”。
　　就在此时，一阵朦胧清脆的钟声传来。
　　繁华热闹一时之间退却，又在一瞬之间恢复正常。
　　云朵有些听不清，不得不侧耳仔细辨别它的来处。
　　浑厚深沉似乎是来自遥远的天边，刺耳惊叹又好像近在咫尺。
　　反正就是根本判断不出来，离奇又古怪。
　　她却未发现，自打声音起时，路临风的眼神便瞬间直直地朝向一个方位。
　　声起音落，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当，当，当。”
　　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明显浓重了许多。
　　街上人头攒动，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偏头望去。
　　又是一声。
　　“当……。”尾音拉得很长。
　　那群静立不动的人们，全部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路临风，你要去哪里。”云朵明显急了。
　　这钟声到底有何魔力，令路临风转瞬之间变得冷漠木然。
　　男子并不应答，而是跟着人流前行。
　　那个方向，
　　她很熟悉。
　　是皇宫！
　　幻境之外是魇魔的老巢。
　　那，幻境之内，也会是吗？
　　带着疑问，云朵略显紧张地跟上了前方潮涌的人群，跟在路临风的身后。
　　在这人群的正前方，一座绕着血色迷雾的宫城，似皇宫而又不是。
　　在城楼上，正中间的位置，一个黑色高大的身影，正在睥睨一切。
　　眼神贪婪阴鸷，注视着城下涌动的猎物。
　　云朵终于找到了钟声的源头，在城楼上的一处塔尖里，一座古铜色的钟正悬挂在上面，自行响动。
　　“当……”又是一声，比刚才更洪亮，更清脆。
　　云朵循声望去，那里空无一人。
　　身边的百姓开始嘈杂起来，不再是一脸麻木。
　　“云朵，你……”
　　“当……”
　　路临风刚要说些什么，又被钟音打断，一瞬间沉寂了下去。
　　在场众人当众跪拜下去，齐齐磕头。
　　高声齐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路临风也不例外。
　　云朵一脸懵地看着跪倒一地的百姓，而后将目光放在了城楼上的黑衣人身上。
　　这人到底是谁？所欲为何？
　　云朵与跪倒一地的众人皆不同，她站着，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格外醒目。
　　那黑影也注意到了她。
　　一袭白裙，在朦胧昏暗之中，如此醒目。
　　不知何时，她已换上了这件耀眼的白裙。
　　但她清楚，是楚玄的手笔。
　　察觉到一阵凌厉的眼神像她射来，云朵突然有些恐惧。她知道，自己如此“鹤立鸡群”定会成为出头鸟。
　　而出头鸟，一般没有好下场。
　　她连忙低头跪下，作拜倒的姿势，看起来当真虔诚。
　　那人疑惑了一瞬，又将眼神转到别处，继续享受起万人的朝拜。
　　云朵脑中飞速思考，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眼睛不停地左右扫视，百姓们全都在此，男女老……幼！
　　这环境之中，竟然没有幼儿。
　　原先的永安城，如此多的古怪婴孩，却无一人昏睡不醒。
　　难道说
　　孩童稚儿心性单纯，毫无私心杂念。也因此不易被魇魔蛊惑，全都被留在了现实中？
　　云朵心中默念。
　　那自己为何没进入幻境？那些稚儿又为何互相啃食，面目可怖呢？
　　路临风说，孩童并不会吃他救济的粮食，却为何吃了她给的冷硬馒头？
　　魇魔，魔气，幻境。
　　一个念头从云朵脑中闪过，是千般不可能中唯一具有说服力的原因。
　　她眼神四处探寻，就在不远处，一位白衣男子，正双手抱胸斜倚在廊下，认真欣赏这边上演的好戏。
　　她认出来了，是刚才负气离开的楚玄。
　　云朵有些纠结
　　她看了看一旁诚挚拜倒的路临风，又看了看那边云淡风轻的楚玄，她幽幽叹了口气，还是悄悄地退出了人群。
　　三步并作两步，又迅速又鬼祟，窜到了楚玄面前。
　　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肩，调笑道：“楚玄，你怎么在这儿，不会是偷偷跟着我来的吧。”
　　白衣男子睨了她一眼，满是嘲弄，那模样仿佛在说她想得太多了。
　　“算了，没关系。”云朵咬咬牙，故作轻松道。
　　“随你。”
　　楚玄金口一开，气得她想掐死他。
　　但是，大局为重！
　　路临风还在那儿虔诚的跪着当信徒呢，她可不能不管。
　　既然没有台阶，她就给自己搬一个来，“那个，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刚才的事我就不提了，咱俩说点正事。”
　　楚玄眉毛微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得到回应，云朵清了清嗓子，连珠炮般道：“城楼上这东西是不是魇魔？它不是死了吗？都化成灰了，怎么又在幻境中出现了？还有，它在这儿整这一出，是为了体验当皇帝的快感，让人俯首称臣？享受被万人簇拥，朝拜？”
　　楚玄一时语塞，顿了片刻才道：“你让我回答哪个问题？”
　　云朵显得十分善解人意，摆了摆手：“没事，一个一个来，慢慢答。”说罢，还摆出了一个温暖和煦的微笑，如沐春风。
　　“。”
　　“说啊。”云朵有些不耐，察觉到自己态度不好，随后又摆出一张尴尬的笑脸。
　　“算我，咳，求你了。”
　　“是魇魔，这是利用幻境所造出的幻象，并非实体。它本体已灭，只剩下残魂逃窜到此处，利用百姓精魂重新修炼，假以时日，又会卷土重来。百姓的朝拜，信仰，都会成为滋养他魔魂的温床，也正是如此，他在这里为自己塑造了一个帝王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来过皇帝的瘾呢。”
　　楚玄微不可察的点头，“可能也有这个原因。”
　　“啊？为什么？都成魔了，还还贪恋这俗世繁华？它档次也太低了吧。”云朵嘴里念念有词，万般不解，满是鄙夷。
　　她忽然又提到一旁的楚玄。
　　“还是你高洁，不染纤尘。”除了脾气有些古怪，脑子有些抽。
　　楚玄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表情瞬息万变。
　　除了离奇，竟然还有一丝丝享受？
　　“对了，那原本永安城街道上互相撕咬的婴孩，不沾五谷却吃肉渴血。是否因为被魔气侵染，又因单纯洁净并未被拉入幻境之中来？”
　　“差不多。”
　　“那他们还有救吗？我是说，消灭魇魔，打破幻境以后。”
　　楚玄眼中难得露出怜悯，他说：“很难。一旦被魔气侵蚀，终身都受其影响，难以拔除。”
　　“那怎么办，那么多孩子。那他们会死吗？”
　　楚玄摇头：“不会。”
　　魔气侵染后的凡人，终身需要修习静心安神之法，否则很难控制内心的邪念恶意。
　　云朵：“那就好，至少命还在。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楚玄眼神难得温柔，望向云朵。却在她察觉到目光，抬头与他对视的一刹那，又恢复了往日疏离的模样。
　　少女的目光从楚玄身上移开，放在城口下乌压压跪倒的百姓身上，最后满眼敌意的落到城楼上那位黑影上。
　　语气格外坚定，她说：“我们一定要救出百姓，再弄死这个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