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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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杨田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索性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那本就是我们男人做的，她一个女人凭什么？城里那么多客栈，哪里有一个女人可以做小二的，她不配！不配！”
“你真是让人恶心！”时玉离给了杨田一脚。
“那个……”卓询看到凶手已认罪，终于舒了一口气，又问道，“既然李香薇已经逃跑了，她也回到云来客栈找到了解药，怎么还是死了呢？”
“这就要问你们那天晚上在云来客栈的后院墙边，到底说了什么？”时玉离朝吕芝母女三人冷眼扫过去，她们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时玉离后来想明白了，为什么李香薇明明可以不死，却亲手放弃了生的希望，因为能真正杀死她的，也只有她最在乎的家人了。
过了很久，吕芝才颤颤巍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是香薇听到了我们的话，才不想活的？可是……我们也没说什么啊，对不对？”
旁边的李香梅和李香兰跟着点头。
时玉离已经不想与她们废话，走到一边连看也不想看她们了，之前见到的热情善良、对人慷慨大方的吕芝大婶儿，此刻看起来，分外的陌生可怖。
傅时羽看到时玉离的动作，也了然她心中变化，转而面对吕芝母女三人正色道：“那你们就将前天晚上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
***
前天晚上，吕芝母女三人在约定地点等不到李香薇，然后去了云来客栈也没有进去，只能去之前听李香薇提到的后院的那个洞那里碰碰运气。
“娘，这个洞怎么这么小？我们根本进不去啊。”趴着查看小洞的李香兰从地上起来，垂头丧气地对吕芝抱怨着。
吕芝也低头看了又看，“这可怎么办啊？”
旁边的李香梅不懂母亲为何这么着急，“娘，为什么非要见到大姐啊？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有点凉。”
“香薇也真是的，说好了在柳树边见面，怎么不见人来？”吕芝一边抱着女儿取暖，一边安慰李香梅，“不行啊香梅，之前那几个人给的钱都用来交房钱了，我本想着今晚见到香薇可以问她再要点儿，谁想到她居然不来，真是不管我们了！”
吕芝越说越气，“这女儿怎么一点儿用都没有，也不知道提前给我们足够的银子，不知道我们来了肯定要住客栈的吗？”
旁边的李香薇和李香兰跟着帮腔，“对啊，大姐怎么回事啊？”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吕芝没办法只能带着两个女儿先回去。
走得远了，还能听到小姑娘活泼天真的声音，“娘，我进城的时候看到一个好漂亮的簪子，我想要！”
“好好好，给你买。”吕芝宠溺地哄着小女儿们。
听完吕芝的回忆，众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唯有她本人还无知无觉，“你们看，我们那晚就是一些家常话啊，要是香薇真的听到了，肯定心疼两个妹妹才对，又怎么会寻死呢？”
心疼什么？你们只知道向她理所当然地索取，可曾心疼过李香薇半分？时玉离很想问，但对这种人，时玉离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
只可怜一个勤劳善良的姑娘，正是二八芳华的年纪，却遇上了要饮其血、食其肉、啃其骨的家人，最后落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深夜里的结局。
时玉离不能想象，李香薇听到那些看似家常的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在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正一点点儿消失的时候，耳边还回响着她最在乎的家人冰冷彻骨的话语，手边就是救命的解药，但她已经不再需要，明明是炎热的夏夜，她却从心里凉了个彻底。
她不是不知道爹娘和妹妹不爱自己，她只是不愿相信。她以为，只要自己一心为了她们，只要自己拼命努力，她们一定会爱她。
“真相已明，把他们关起来等候宣判。”卓询终于送了一口气，吩咐衙役将涉案的一干人等带了下去。
按照大盛律法，李香薇的父母和妹妹，是不会受到处罚的，也不知道李香薇知道这个结果，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那个死在人生最好年华的女子，只会慢慢被人遗忘。
“退……”卓询“退堂”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傅时羽打断了。
“卓大人，还有各位，请等一下！李香薇的案子结束了，但我还有一人要告！”
卓询刚站起来复又坐下，带着对傅时羽的感激，好言好语地询问道：“你要状告何人？”
“江夏郡县令卓询。”傅时羽目光坚定地落在卓询身上。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门口已经议论纷纷，只时玉离还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站在傅时羽身边。
“大胆！”卓询怒不可遏地又站起来，“你居然敢状告本官，来人把他抓起来。”
“该抓的，该是大人您吧。”
傅时羽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银虎白玉牌，周边围上来的衙役一看到便立马跪下了，“参见永定侯！”
这块象征永定侯身份的银虎白玉牌，也代表着大盛朝的一大半兵力所在。
主位上的卓询已然被吓得不轻，腿软脚软地跑了下来，也立马跪下，“卑职见过侯爷，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侯爷恕罪。”
门外围观的群众也早已瞠目结舌的跪了一地，没想到居然在江夏这个小城里居然见到了大盛的守护神——永定侯。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啊，整个大盛，被封为世袭侯爵位的，只他一个。
傅时羽让门口围观的百姓都起了身，然后路过卓询和一众衙役的身旁，只留下一句“你们先跪着吧”，就迈了两步台阶，坐在了刚刚卓询的位子上。
台下的卓询和衙役忙换了个方向继续跪着。
时玉离从始至终都没有行礼，此时站得有些累了，就去之前安排的椅子上坐下了，脑中还在回想着刚刚她也看到了的那块令牌——她接近傅时羽的目的。
“经本侯查证，江夏县令卓询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甚至导致多人惨死，比如两年前的洪家药铺案。”
洪家药铺，就是之前红叶家的药铺，被孙思哲收买了卓询后，害死了红叶的姐姐。傅时羽和时玉离在零陵的时候就查看过相应卷宗，来到江夏之后，在对此事查证的基础上，发现卓询所做的恶事远不止这一件，整个江夏县，早就被卓询蚕食一空。
傅时羽又对着门外的百姓道：“众位乡亲父老若之前受过卓询欺压迫害，此刻都可一一状告，本侯给你们做主。”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看看傅时羽，又看看地上正跪着的惊惧非常的卓询，没一人敢上前。
时玉离走到人群面前，温言安慰着劝说，“大家别怕，若谁有冤屈都可去告，有侯爷在这呢，卓大人不敢报复的……”
终于有一人走了出来，惶恐地道出了自己所受的欺压，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胆子都跟着大了起来，只要是有冤屈的，都一一进来说明了。
也有更多的人听说了今日的事情，也都纷纷赶来。
傅时羽还吩咐衙役们张贴告示，务必告知全城百姓，让所有受过卓询迫害的人们都得以申诉冤屈。
***
三天后。
李香薇案子的杨田、王秀才等人都一一判了。状告卓询的状纸像雪花一样飘到傅时羽的桌上，时玉离也赶来帮忙。虽然傅时羽看来时玉离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但她的胆识、才智都不同于常人，所以傅时羽即使知道她不是朝廷中人，但对她的热心帮忙还是默许了。
傅时羽调来临县的官员暂管江夏的事务，又写了一封奏章呈报京城，京城不日就会派来新的官员担任江夏县令，卓询上位两年半来造成的乱局，终于得以平息。
此刻在县衙书房的傅时羽，正以手按压着太阳穴，合上手中的卷宗，只感到眼睛酸涩非常，这三天看了太多的卷宗状纸了，将桌上的这道放置在左边的那一摞上，傅时羽站起身来：终于结束了。
刚准备吹灭烛火离开，就想起时玉离还陪着自己呢，安安静静的这几个时辰，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傅时羽都忘记时玉离的存在了。甫一想起朝时玉离所在的位置望去，就看到不远处桌边那位惯常爱笑、聪明又明媚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从傅时羽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时玉离的半张脸，毫无疑问，时玉离的面容是出尘脱俗的的，不同于以往在京城见到的世家小姐，时玉离面容中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几分沉静魅惑。此刻安安静静的睡着，不似平时黏人热情的模样，好像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微风一吹，卷起了时玉离垂在桌边的几缕发丝，傅时羽轻声走过去想替她关上窗户，刚一动作就听到窗户“吱呀”一声，傅时羽连忙转身看去，就看到时玉离悠悠转醒，此刻正疑惑地盯着他，双眸中带着刚睡醒的沁水懵懂。
傅时羽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移开目光掩饰性地咳了一声道：“走吧，该回去了。”
他们还是住在松阴客栈，此刻是在江夏衙门查看卷宗。
“哦好。”时玉离脑中还是不甚清醒的困倦，连日里来忙得晕头转向，此刻下意识起身跟着傅时羽的脚步往外走，却不想傅时羽在门口忽然停了，时玉离没留神一头撞了上去。
这一撞，时玉离彻底清醒了。
“没事吧？”傅时羽转身查看时玉离，看到她并无大碍堪堪放了心。
时玉离揉揉额头，慢慢道：“傅大哥，你怎么站住了？”
“你看。”
时玉离顺着傅时羽手指的方向朝夜空看去，星月交辉，深邃灿烂，明日是个好天气。
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漫天星河，时玉离慢慢将视线移到身旁人身上，月光皎洁下的傅时羽，比这漫天星河更璀璨夺目。
时玉离静静地陪着傅时羽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傅大哥，这个案子我帮了你不少吧，杨田还是我抓的呢，那……有没有奖励？”
“什么……奖励？”听到时玉离的话，傅时羽脑中登时闯入一个画面，是时玉离在零陵跟他说“我喜欢你”的场景，傅时羽心里一紧：不会吧？
“那你再送我个东西吧。”时玉离眉眼欢笑地看向他，然后脚步轻盈地朝前走去，不给傅时羽拒绝的机会。
傅时羽松了口气，跟上去问道：“你想要什么？”
“傅大哥，送人东西呢，不能让对方先知道的。”
铺满星月的街道上，两人轻松惬意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
第二日傅时羽一出门，就看到时玉离已经牵好马车等他了，她今日换了一套湖绿色的纱裙，一看到他过来就绽开笑颜，“傅大哥，我们出发吧。”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注：出自黄庭坚《清明》）
本卷完。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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