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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婚姻的底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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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姑子还挺向着你哈。”
叶婉嘻嘻笑,但听这句话,还挺悦耳,有种被偏爱的得意。嘴上却说:“她向着正义。”
“你可没少和我说她怎么怎么帮你来着,合着你是正义的一方,别人都邪恶呗。”
“……行叭,那她就是向着我。”
范瑶瑶若有所思望着叶婉,明显感受到她在聊起向正卿的时候,情绪高昂。比起抱怨婆家和娘家来,似乎围绕着向正卿的话题更令她有谈话的欲望。
“看来你和小姑子相处得蛮不错。”
“嗯嗯,正卿是个坦荡的人,洒脱恣意,无畏无惧。刚刚她送我过来,本来还想介绍你俩认识来着……”言及此,叶婉不由想起金静娜的来电,望向窗外,心思又分散了去。
“我倒是想认识认识在你口中又正派又坦荡的人。”
“下次有机会的话,我约上她一起。”
“可以先把她的微信推给我呀,大家加个好友,先熟悉一下。”
“……我还没有加她微信。”
“你们一家人还没加上微信?”
“有个群,平时有什么事需要联络,都是在群里说的。”
“……看来你和她的关系也还不算亲密嘛。”
叶婉无言以对,甚至在群里都不怎么聊,更别提交心的话。
“她没有加我。”
范瑶瑶翻了个白眼,被叶婉又没主见又被动又畏首畏尾的性格打败,无奈道:“你就不能加她?”
“不好吧?”
“……得,你就等她来加你吧。”
叶婉不以为意笑了笑,端着满不在乎的样子,而内心却为此纠结。
早前就想加向正卿的微信,私底下可以聊一聊,又担心她是个界限感很强的人,怕自己冒昧的行为给她造成困扰。
眼下经范瑶瑶一激,思虑再三,滋长了一些勇气,决定要加向正卿的微信,进一步增进姑嫂间的感情。
趁着勇气未褪,她当即拿起手机,从群里找到向正卿的头像,一鼓作气发出添加好友的申请。
随后,她放下手机,邀功似的看着范瑶瑶,别有一种不想被看轻的盛气。
可之后,她无法不留心手机的动静,随着时间推移,无声无息的手机渐渐弥漫出悔意,令她为刚才的冲动懊恼不已。
和范瑶瑶去看了场电影,叶婉看着没有任何信息的手机,默默切换成静音。
“看吧,垃圾堆里拣的男人,能落得什么好下场,拿着她的钱到外面潇洒,还把她害得家破人亡。”范瑶瑶嘴里吃着爆米花,含糊地吐槽着。
“嗯,遇人不淑。”
“我看她就是恋爱脑,当初不听父母的规劝,死活要扶贫。而且,都逮到这男人出轨现行,还不离婚,我真是服了。”
“也许有了孩子,离婚就会有许多顾虑。”
“有什么好顾虑的,她又不是没有能力独自抚养这条生命,离了这个男人,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
“缺失父爱,对孩子的成长不利。”
“放屁,就拿你来说,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你感受过父爱吗?没少被你爸打骂,还把你当做拖累般嫌弃,你还不是照样成长,心智健全。”
叶婉想了想,赞同道:“说得也是,我要是没有这样的爸爸,大抵不会养成讨好型人格吧。”
“所以嘛,就这种烂人,还不离婚,让孩子在一地鸡毛蒜皮中成长,毫无意义。”
她想到父母对她的态度,俨然她来到这个世间给父母造成了很大的负累。从懂事起,她卑微地活着,哪怕一颗糖,一本课外书,一件新衣服,均不敢对父母有所求。
衣服鞋子只有长高了,穿不上了才给买。过年的时候,她可以得到一身新衣裳,并不出于爱,不过是怕亲戚朋友对他们有微词罢了。就连上大学,他们也是出于无奈拿出学费,考上了不供她念,传出去是要被乡里乡亲戳脊梁骨的。
她又想到向正卿出轨的男朋友,饶是那么优秀的人,在爱情里也会遭遇背叛。她不禁设想,若向正卿有了孩子,是否还能如此果断决绝离开。
会吧,叶婉想,以向正卿的性格和魄力,必然会像范瑶瑶所说,带着孩子离开。
叶婉敛敛眸,不知为何,为自己的设想感到不适。她撇开这个假想,不由又想起包里的手机,是否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目光聚集在银幕上,听着范瑶瑶时不时和她讨论剧情,有一搭没一搭应和着,早已聚不起涣散的心思。
电影散场,叶婉和范瑶瑶走出商场,夜里的风有几分寒意。
范瑶瑶拿着手机,对照了下路边停着的车牌,转头对叶婉说:“婉婉,我的车来了,先走啦。”
“好,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知道知道,拜拜。”
“拜拜。”
目送范瑶瑶上了车,叶婉才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未读的微信消息,像看到惊喜一般,兀自笑了。
向正卿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并且发来一条消息:嫂子,需要我去接你吗?
出来一天,向正浩没有一条消息,反倒是小姑子贴心。叶婉暗自欣喜,却不愿麻烦向正卿,当即编辑了一行字,正想回过去,临发送又犹豫起来。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于是她删了那行字。切换到打车软件,叫了车。
路灯给行色匆匆的夜归人镀了一层鹅黄色的暖光,他们被光晕笼罩着,像一团幻影,掠过叶婉眼帘。温暖安静的车厢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但看秋夜下萧条的光景,整个世界仿佛失了真。
叶婉降下车窗来,冷风在耳边呼啸,车流在低鸣,世界才恢复了些许生气。
司机像赶时间似的,开得飞快,正合叶婉的意。
第一次,细想来,这是第一次,有了归家心切的心情。
车子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灯。
叶婉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凝神看去,只见侧前方的饭店门口,向正浩和一群人有说有笑,簇拥着下了台阶。
他们互相点着烟,摇晃着身子,站在人行道上,呼喝着。像皮影戏里的小丑,引来行人侧目。
叶婉疲惫地移开目光,拉上车窗。
一想到向正浩每每应酬后,喝得稍微多点,回到家倒头就睡,一身难以忍受的烟酒气不说,隔日,她又得换洗床单被罩。
心烦。
看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叶婉不由感慨,婚姻生活究竟有什么可以令女性向往。父母的婚姻是一地鸡毛,自己的亦如此。
也许婆婆的婚姻还算好的,可她何尝不是牺牲了许多,辛苦抚养一对儿女才走到今天。即便如此,她的付出并没有换取到什么回报,仍需要依附着丈夫,寄托着儿子而活。
欣慰的是,她习以为常,又或者深深认同着儒家思想对她灌输的社会责任。这种欣慰有着浓浓的悲哀底色。
思及此,叶婉内心顿然一震。
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对这些事情有了思考,有了颠覆性的认知。
曾经,她也和婆婆一样,踏实履行着身为人妻的社会责任,理所应当,任劳任怨。像一个精美的挂饰,点缀着丈夫,成为丈夫的附属品。而精美之余,还具备非常强烈的实用性。
那便是她一生的价值:精美实用的附属品。
而今,叶婉竟对这种人生滋生出隐隐的抗拒,仿佛体内有某种陌生的意识在觉醒,在躁动,在警惕,不知道要干什么。
叶婉有些无所适从。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叶婉下了车,抛却一路的遐思,拿着手机,慢悠悠走着,回复着向正卿许久之前发来的消息。
“刚看到消息,不用来接我啦,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叶婉将消息发送出去,紧接着,又编辑了一条:“想出来走走吗?”
继而,叶婉举着手机,对着小区里的梧桐树,拍了一张照片,传送给向正卿。
照片里,梧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路灯掩映在枝干后,像月亮,而真正的月亮挂在树梢上。
期待与忐忑交集,以致于那颗心在胸膛里跳得有点凌乱。叶婉将手机轻轻搭在心口,欲图缓解一下莫名的紧张感。
她也不明白,只是简单的问题,何须紧张。大抵是向正卿天生自带着距离感,会令人心生畏惧吧。如此一想便释然了,何止她,便是与向正卿有着血缘关系的向家人,不也如此。
向正卿点开叶婉发来的照片,欣然回复道:“好。”
回房拿了件衣服,匆匆下了楼。
今天与金静娜通过电话,不带丝毫怨气与她坦诚聊了许久,理智而决绝地表达了好聚好散的想法。
有愧疚,有挣扎,有疲乏,有无望,当她毫不保留剖析那份爱后,背负过错的金静娜放下心底的不甘与不安,平静地接受了两人无法复合的事实,也接受向正卿诚恳的原谅。
与其一段爱走到难以收拾的难堪境地,不如将那份美好留存在记忆里,从此一别两宽,各安天涯。
向正卿想明白了,金静娜也想明白了,在电话里,彼此放下心结,达成了为这段爱划上句点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