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灯光下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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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正卿有着如释重负的心情，只是一下卸去那份沉重的悲伤，反而有些空虚。
适巧叶婉的信息出现在这个节点，向正卿不假思索应允。
她的生活需要新的填充。对她来说，工作是新的，叶婉也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正卿，你这是要出门啊？”李淑芬问。
“嗯，出去走走。”
“这么晚上哪去？”
回答李淑芬的是一声厚实的关门声。
“……没个省心的，那两个还没回来，这个又跑出去了。”李淑芬忍不住叨咕了句。
“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还管那么宽干什么。”向东福说。
“家里的事情你倒是什么都不操心，还我管的宽，我要是不管，这个家成什么样了？”
“净瞎操心，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
“你就由着他们吧，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什么时候能把正卿嫁出去。”
向东福不吱声了。抱孙子这事，他倒不着急，再迟缓个两三年也不是问题，但对于向正卿，向东福是真没底。
眼看女儿都27岁的人了，还没个谈婚论嫁的对象，向东福不急是假，只是也不敢催，怕向正卿有逆反心理。尤其他深知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只怕催了也没用。
他把认识的青年搜罗了一遍，愣是觉得没个看得上眼的，配不上他的女儿。以他对向正卿的了解，怕是眼高于顶，连他这关都过不了，又岂敢为女儿张罗。
在等向正卿的间隙，叶婉站在路灯下，翻看向正卿的朋友圈。可见的拢共没几条，都是一些风景照，连配文都没有，但有一张照片引起叶婉的注意。
照片上，一个女生举着微单相机，相机挡住了她小半边脸。她眉眼明媚，笑靥如花，看起来是个温柔美丽的小姐姐。
而这张照片上，竟例外地配了一行韩文。
叶婉看不懂，又按捺不住好奇心驱使，将它复制下来，粘贴到翻译软件上去。
“是冷是暖，是悲亦是欢。”
韩文……那照片上的人，应该就是向正卿的韩国室友。
耐人寻味的配文，让叶婉有那么一瞬间，脑海里好像闪过一丝念头，然而消逝太快，她抓不住，看不清，任那个念头浑然掠过，不留一点痕迹。
她蹙着眉，试图把逃窜的念头从犄角旮旯里揪出来，颇有一种不看清它的庐山真面目誓不罢休的坚决。可大脑越是用力运转，越把躲藏的念头挤压到沟壑深处去，纵然知道它存在于此，却束手无策。
“嫂子。”
向正卿的声音打断叶婉的思绪。
循声看去，向正卿微笑着向她走来，穿着休闲的家居服，扎起马尾，身形颀长。
昏黄的路灯下，向正卿干练的气质被打磨出几分散漫来，青春洋溢中透着熟女的稳重与内秀，别有一种收放自如的松弛感。只是往那一杵，无需张扬，便足够吸引旁人羡识的目光。
“正卿。”叶婉把手机藏于身后，顺势背着双手，无意显出一副忸怩的娇态。
“久等了吧？”
“没有啊。”
向正卿环顾四周，自嘲道：“我很少晚上出来散步，说来好笑，明明在这里长大，如今一看周围的环境，竟还有点陌生。”
“你这是在国外呆久了。”
“嗯，还是国内好，掩藏在闹市中的幽静，让人觉得特别平静与踏实，放慢脚步，心境截然不同。”
“在国外很忙碌吗？”
“也不算忙碌，但到底有些浮躁。”
“你不像是浮躁的人。”
“那我像怎样的人？”
“嗯……沉着冷静，锋芒内敛，睿智坦荡。”
向正卿莞儿一笑，说：“嘿嘿，这番评价有点高，但嫂子对我的误解有点深。关于沉着冷静，深究起来，不过是我精于算计，步步为营。再者，在别人眼里，我可是锋芒毕现的人，活像一只刺猬，见谁都想扎一下。”
叶婉被向正卿逗笑，一面觉得她谦虚，一面又认同她的自我认同。只是在叶婉眼里，她的精于算计，她的步步为营，她的锋芒毕露，都不是缺点，只因她襟怀坦荡。
“那睿智坦荡总不是误解吧？”叶婉笑道。
“哈哈哈……这我一时无法反驳，权且对你的评价照单全收吧。”
两人沿着路灯往僻静之处去，风干的落叶在脚底哀鸣，秋意正浓。
途经车库出入口，里面吹来一阵阴风，冷得叶婉打了个寒颤。向正卿见状，抻开手里的外套，给叶婉披上。
叶婉受宠若惊，看着只着一件卫衣的向正卿，惶惶道：“我不冷，你穿得单薄，快把衣服穿上。”
说罢，她欲图取下衣服，却被向正卿按住双肩，制止她的动作。
搭在衣领上的指尖触碰到向正卿的手，温暖的触觉便从指尖流窜到内心。
“披着吧，我不冷。”向正卿说。
奇妙的感觉让叶婉忘了道谢。
向正卿的外套有着淡淡的馨香，分明只是一件并不厚实的衣服，可包裹在这件衣服下的叶婉，却如沐春光。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两抹被灯光拉长的影子，无端生出满足感。
“正卿，你向往什么样的爱情？”叶婉想找点话题聊，突然想到向正卿最近在看言情小说，又得知她曾有过一段破裂的感情，于是便以此为话题。
向正卿扬了扬嘴角，偏开头，看着树影婆娑，笑中饱含浓墨重彩的苦涩。
“我向往的爱情……可以不热烈，可以不平顺，可以不永恒。但求一种合理性，被俗世接纳，被亲朋祝福，被法律包容。而大千世界，包罗万象，但在世人眼中，又并非所有事情是存在即合理的。”
叶婉半知半解，似乎听懂了，又似乎听了个寂寞。
她听懂了向正卿说的‘可以’，但听不懂她所谓的合理性。有什么爱情是不合理的？叶婉苦思冥想，竟揣测出两种可能性。
□□？第三者？除此之外，叶婉想不出有什么爱情是不被接纳，不被祝福，不被包容的。
她不敢问，暗暗为自己的揣测心生不适。可一想到向正卿凛然正气，怎会是自己假设那般，于是又忙于推翻自己。
忽然沉默的叶婉引来向正卿侧目，问：“嫂子，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没想什么。”叶婉有些慌乱，好像即将会被向正卿窥探到自己龌龊的想法般，心有不安。
向正卿不信，目光炯炯看着叶婉，那聪慧的眸光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
叶婉只得狡辩道：“我只是在追忆自己是否曾对爱情有过向往。”
“那有过吗？”
“其实，我爸妈的婚姻并不和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致使我对爱情和婚姻没有多大的憧憬。只是遇到了你哥，觉得合适，就顺理成章在一起，携手步入婚姻。”
“我哥也是命好，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叶婉笑了笑，既感怀又无奈。
他人都说她命好，嫁进向家，专职做家庭主妇，不为生计发愁。唯独向正卿，处处维护她，肯定她的价值，惜悯她的牺牲，重视她的付出，改善她的处境。也会在生活的细微末节上照顾她，关心她，就好比身上披着的衣服。
在那个屋檐下，对叶婉而言，向正卿是温暖而特别的存在，能量满满，如良师，如益友。
“以后谁能娶到你，才是福气。”叶婉说。
向正卿笑而不语。自认为那一番向往爱情的言论是有向叶婉委婉透露了性取向。然而叶婉似乎没有意识到，亦或意识到了，却在规避，在表达她对此的态度和立场。
向正卿拿捏不准，索性不回应。
想起叶婉对她睿智坦荡的评价，忽觉好笑。
在试图向叶婉出柜这件事情上，未免有些鲁莽。而坦荡……也不尽然，毕竟她从没想过在亲人面前毫无保留做自己，不敢想，不敢争，把自己的性取向藏得那么深。
婚姻之于她，是逃避不开的问题，面对之法，仅限于无线拖延，拖到人老花黄去，拖到家人不得不接受她嫁不出去的事实，而不敢从根上解决问题。
饶是多英勇的人，也有胆怯畏惧的时候。
“正卿，你回来有些时日了，怎么不见你出去和同学朋友聚聚？”
“这些年大家疏于联络，渐行渐远，没什么好聚的。刻意约到一起，也没什么话题，怪不自在的，何必自寻烦恼呢。”
“也是，去了国外，国内的朋友没有了，回了国后，国外的朋友也会没有，呵呵，那你岂不是很惨。”
向正卿蹙了蹙眉头，面上卖可怜，眼里却气定神闲，口是心非道：“是啊，我还蛮惨的。”
此话正合叶婉的意，紧接着提议道：“嗯……你也可以把我当朋友。”
“好。”向正卿爽快答应。
“有机会我再介绍我闺蜜给你认识。”
“还带买一送一的，我岂不是赚大了。”向正卿打趣道。
叶婉噗嗤一笑，说：“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便宜你了。”
“我可不是什么便宜都要占的。”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灯光下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