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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取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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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先生正讲到雷阳重伤,顾安千里相救,便戛然而止。
原时辰到了,点灯了。
楼正央朱红绫幔从三楼垂下,胡姬登台舞了起来。
那胡姬穿得少,舞动间如雪肌肤若隐若现。
雷阳移开视线,不再盯着台下,只盯着顾安,软声道:“遇之……给我取个字吧。”
顾安愣了一瞬:“字应长辈所取。”
雷阳起身,挤顾安那边儿,从身后揽住顾安的腰,头枕他的颈窝,垂眸小声道:“我前儿听王单给二蛤讲书,说之有指代的意思。我想着,顾安与遇之不是随遇而安,遇之的之,指我,遇我而安。”
顾安听了这话,面皮热起来,眼里泛起温情蜜意,口中却道:“脸皮愈发厚了,凭什么指你?”
雷阳头埋他颈窝,软声道:“遇之,遇之,我的遇之……”
声音低沉雄浑,温柔厚重,火热呼吸喷顾安颈边。
顾安耳朵尖红艳艳。
雷阳瞧着可爱,轻吮一口。
眼睁睁瞧着他红至脖颈以下,想来,衣服里,更是一番美景。
顾安忽起身坐对面去,撩起纱帘看向楼下,轻斥道:“你见天儿越发混赖起来。”
雷阳曲了腿,低低叫了一声:“遇之……”
顾安斜飞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却顿了下,道:“你先告诉我,为何不是乾元三年?我们何时见过?”
雷阳沉默。
顾安冷道:“什么都不说,还想叫我给你取字?”
雷阳嘿嘿憨笑:“我说了,你别笑我。”
“说。”
“刚回乡那几年,帮人送过几次粮来,那会儿也见过,想来遇之定忘了。”
顾安想了半晌也未想起。
雷阳追过来,将人抱在怀里:“不必想了,都是陈年旧事,遇之……帮我取个字么?”
尾音低沉温柔,缠缠绵绵的吻落在顾安脖颈唇角处。
顾安一面推开他刺挠挠的大头,一面羞赧瞥他一眼,道:“行了行了,等我想想,只一个,这字本应长辈所取。”
眸光流转,脉脉含情。
雷阳被这一眼瞧得魂儿都丢了,怔怔柔声道:“我的字,你取,只你叫。”
顾安嗯了一声,伸手搭在桌上。
雷阳伸出手来,缓缓,十指相扣,握紧,放唇边轻吻。
顾安问:“你可知,你为何名为雷阳?”
雷阳抱紧顾安低声道:“母亲目睹我阿爷大太阳底下被雷劈死,早产生的我,所以叫雷阳。”
顾安身体后倾,窝进雷阳怀里,沉吟半晌,道:“既如此,今耺如何?”
说着,伸出细细长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雷阳掌心描画起来,一面道:“耳旁,上今下云,为陰,阴阳中和,为乾坤之道。我观你日常行事,仁德厚道,自立自强。颇有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意思。阳字,至刚至健,方可自强不息。陰字,至顺至柔,方可厚德载物。另一则,过刚易折,过柔易弯,阴阳合和,刚柔并济,方为长久。哥哥,你觉着可以吗?”
雷阳这么多年来,如何听过这样一番话来,一时哽咽,低低嗯了一声。
顾安柔声叫道:“今耺。”
雷阳嗯了一声,埋头蹭了蹭颈窝,低声道:“再叫我一声。”
顾安笑弯了眼,轻声道:“今耺。”
脖颈处微热湿润。
顾安摸了摸他大脑袋,刺啦啦的手感发痒,叹了口气,柔声道:“今耺,以后,还有我。”
雷阳低低嗯了一声。
顺势吻了上去。
今耺,独属于遇之一人的今耺。
二人一时难分难舍。
却听楼下吵嚷起来。
原有人喝多了,对着胡姬污言秽语起来,掌柜的正劝拦着,只那人似仗着有些家世,不依不饶,更招呼随从打手要动起手来。
顾安正要起身下去,被雷阳按住:“没事。”
却见两三个兵丁身穿铠甲,手按剑上,不知从哪里冒出头来,冷斥道:“何人闹事?!”
雷阳带回的兵丁皆战场杀过人的,只立在那儿,浑身煞腥血气冲天。
闹事的人刚要虚张声势叫嚷起来,被狗友拦住,小声劝了起来:“雷家军,想必雷将军正在楼上,惹不起,走吧。”
闹事人冷哼一声,心虚瞥了眼楼上,一眼正瞧见雷阳立廊下,手扶朱栏阴沉沉盯他。
雷阳虽一身玄色常服,却威猛霸气,眸光犀利尖锐,如看蝼蚁,强大威压冲他而来,骇得这人瞬间软了身子,被随从架出楼去。
顾安出来笑对楼下道:“惊扰各位了,掌柜的,给每桌送上一瓶楼里刚出的新酒,聊表歉意。”
楼上楼下无不欢声叫好。
又叫掌柜的给今晚来的胡姬三倍价钱压惊。
处置妥当,又对雷阳笑道:“如今,今耺也是厉害人物儿了!”
偷偷瞧着二人的客人们,就见刚刚硬生生将人唬破胆儿一脸威严肃凛的雷将军,这会儿笑得跟讨赏的大黑熊似的。
憨气呆傻。
顾安又问:“才刚哪家的?”
掌柜的躬身回了。
顾安听了,挑眉笑道:“既如此,明儿叫小子上门道歉,说感谢公子赏脸,常惠顾本楼。公子眼光很好,我们楼里的酒原是不错的,胡姬也是不错的,只还请可怜可怜酿酒的师傅们,好歹把那些制酒的工钱结给师傅们混口饭吃,其余饭菜小食之类的,看在公子是本楼知己的份儿上,便免了,以后还请常来。另外,也请公子赎罪,胡姬卖艺不卖身,辜负了他一番心意,还请他原谅则个。”
掌柜的笑着应了声是。
那家子父亲是个老学究,知道儿子一味在酒楼里赊账厮会狐朋狗友,还仗势欺人,调戏良人,还不把人一层皮给揭了?!
顾安转过身来,倚栏笑道:“今耺,我最是睚眦必报,你心不变么?”
雷阳笑着牵起他的手,走进房里:“你很好。不变,一直未曾变过。”
怕惊着老人,竟如此言语,遇之很好。
若他去,大概就是要钱,告状。
“你家儿子赊账,调戏民女,欺压百姓,该死!”
顾安挑唇一笑。
雷阳最爱他的唇,薄,红,一挑,漫不经心,又魅惑至极。
不禁关上房门,将人抵在门上厮磨轻咬起来。
夜半时分,楼里仍灯火通明,顾安打了哈欠,准备回府,雷阳一路将人送回,才回将军府。
王单见他惊了瞬:“还以为你不回来的。”
雷阳叹了口气:“我若留下,必情难自已,可顾老太爷还未松口,到底会叫遇之为难。”
说着瞥了眼王单身后立着的二蛤,叹道:“你们,真好啊。”
王单红了脸,二蛤却莫名其妙:“好什么?”
王单瞥他一眼,见他真不懂,暗自叹了口气,有何可羡慕的?
年纪轻轻已是副将,边沿城里不知多少年轻小姐小哥儿们追着捧着,他却年长他十余岁。
摇了摇头,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际,等回了边沿城,敞开挑明,看他如何想吧。
若做兄弟,他自会为他筹备以后事宜,若……
转身去了厨房,叫人收拾点饱腹的给雷阳送去,又陪二蛤吃了点儿。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吃不饱,二蛤睡不着,偏还非要人陪。
雷阳接连几日跑顾府找顾老太爷说话请安,陪顾安楼里呆着,酒坊泡着。
顾安撵他:“你见天儿不用上朝?”
雷阳摸头笑得一脸憨:“我若天天按时上朝应卯,该有人急了,尤其户部市舶司那群人。”
顾安瞥他一眼,唇欲笑非笑。
雷阳却道:“这个抬哪儿去?”
原是一处小酒坊,比雷阳老家那处稍大些。
雷阳面前的却是柳木酒海,里面一汪顾安刚研制好的新酒。
顾安倒下最后一甑酒,拿特制油纸和刷子细细封了口,叫雷阳抬窖里去。
雷阳脱了衣裳,露出赤裸裸的上身来,一把抱起三人合抱粗的大酒海,抬去。
顾安在那贲张鼓胀的肌肉上多瞧了两眼,喉结微动,看向房里的酒海,眉尖微动。
雷阳总浅尝辄止。
顾安蹙眉思索,不知在想些什么。
雷阳回了来,一面抬起酒海一面道:“王单打听到,那户部侍郎原是市舶司出身,怪道看我极其不顺眼,总压我们军饷,还总要参我,烦得很,我不高兴看他,就离得远些。正巧,礼王也说我近年风头太盛,无事别上朝,躲躲风头。”
顾安放下袖子沉吟:“礼王……”
雷阳一趟已送,上身已沁出微汗,寒天里冒着热乎气儿:“被皇家宠坏的小孩儿。”
顾安摇头。
哪有近三十的小孩儿,且若只是个小孩儿,哪会怂恿今上缴了窦国公的兵权。
自古以来,外戚握权总没有好下场。
雷阳抬完了酒,拿布巾要擦汗,却被顾安拦住。
顾安拿了布巾细细将他身上的汗擦干,催促他快把衣裳穿好。
雷阳憨笑穿上短袄。
回去路上,顾安却道:“将军回来这么些日子,也不请我府里坐坐?”
雷阳擦了把短发茬上的汗:“你去了,怕就回不来了。”
顾安倚窗,手揣貂鼠暖捂,脚却翘到雷阳大腿上,晃来晃去:“怎就回不去?将军能吃了我不曾?”
说话间脚便往腿间去了。
雷阳喉结滚动,额间冒汗,一把抓住他的脚,脱了皮靴,隔着袜子捏住,轻轻按压起来:“遇之,你总说我有事闷着,此番,我想对你敞开说。”
顾安被按得有些舒服,浑身松软起来,闻言懒懒道:“怎的?不举?”
雷阳一下失了力气,顾安轻嘶了一声。
雷阳忙捧起轻揉,揉了会儿,将脚按他腿间滚烫处,哑着声儿:“你说呢?”
“那怎的?”
雷阳沉默了会儿,柔声道:“还记得你曾问我,是否愿意嫁你么的事儿么?”
顾安蹙眉想了半日。
他撩雷阳的话太多,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