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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解除误会 ...

  •   顾安唰得站起,捏紧手串儿和纸,找到掌柜的:“他在哪儿?带我去。”
      掌柜的愣了一息,忙躬身带路。
      原地字一号房。
      顾安径直推开房门,直闯而入,一把拎起床上呆愣愣睁大虎眸失魂的人,咬牙切齿道:“起来!给我说清楚!今儿不说清楚,你别想走出我遇仙楼的门!”
      雷阳还沉浸在顾安不要他的痛苦中,脑袋疼得麻木,等他视线凝聚,瞧见顾安,忙起身坐起,牵过顾安的手,柔声道:“疼不疼?”
      说话间,展开细瞧,趁机攥手里不放。
      顾安红了眼眶,将手串儿一把扔他怀里,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雷阳捧了手串儿,木木道:“遇之,没什么意思,只这串儿想送你。你不要的话,送人罢,或,扔了也行,只求,别还我,可以么……”
      话音里,已近哀求。
      顾安气极,一把拎起他领口:“你给我仔细听清!”
      雷阳嗯嗯,又道:“遇之轻点儿,别伤着你手!”
      顾安却越发用力,手背青筋鼓起:“你那帕子谁的?!”
      啊?
      雷阳愣了半晌。
      顾安见状,更用力了些:“帕子,谁的?!”
      雷阳忙道:“你的,你的。”
      这下,顾安愣住了。
      雷阳忙将他手拿下来,一看,果然红了,忙轻揉了揉,吹了吹,柔声问:“疼不疼?”
      顾安愣愣顺嘴回:“疼。”
      雷阳心疼不已,凑近吹了吹,又放手心里慢慢揉。
      顾安回神,盯住他的眼:“帕子?我的?”
      雷阳嗯了一声,怀里抽出那帕子,递顾安手上:“你那年给我擦汗,落我这儿的,我见你没要,就偷偷藏了……”
      说到后句,声儿低了下去,颇有些做贼心虚的味道。
      顾安皱眉回想,想了半日仍想不起来。
      雷阳又道:“就是你到边沿城的第一晚,你来瞧我时给的,后面儿你还送我一个大沙盘。第三日中秋,我们便同贼寇打了一仗,还在边沿城过了中秋节,十六那日你启程回的京。”
      言罢,小心试探道:“记得么?”
      顾安皱眉冥思半晌,他一向对这些不上心,便出门叫了扫墨来认帕子。
      扫墨认了会儿帕子,道:“确是大爷的,大爷的夏帕皆是这等冰蛟丝做的。”
      “可有丢过?”顾安又问。
      扫墨道:“大爷从不对这些东西上心,素来丢的多得很,后来顾姨娘提点过,叫我们定要在爷的这些贴身物品上留心,防止小人钻了空子。所以后来小的都仔细清点,但凡有丢的粗略记了,近年来,只在边沿城丢过帕子,一个双鱼佩,沿途丢了一个荷包儿,一个香囊,还有……”
      顾安忙止道:“行了,去吧。”
      扫墨躬身退出。
      顾安床边坐了,扯过帕子,埋怨道:“你怎不早说?!”
      雷阳有些委屈,低低道:“我那日要说,你不许我说。”
      这事儿顾安倒想了起来,那会儿概以为这帕子是他新人的,挑明他便无立足之地了。
      雷阳却上前,小心将人拥在怀里,觍声道:“遇之……现……”
      顾安心绪敞亮了,却冷淡道:“帕子是我的又如何?我说过,我最是睚眦必报的,现又怎样?难道你就不走了?你又想如何?”
      雷阳不语,只在顾安脖颈处轻吻。
      “别动手动脚,什么样子?!”
      雷阳听他说这话,尾音上翘,刁刁的,娇娇的。
      嘿嘿憨笑。
      伸手,将手串儿戴在顾安手腕上,抬起顾安的手腕儿,一吻轻印,低首抬眉道:“遇之……边沿城几年,无时无刻不想你……”
      顾安摩挲着帕上的话,低低嗯了一声。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谁又何尝不是呢……
      顾安见雷阳一直徘徊流连在他脖颈处,不禁侧脸,二人唇舌交融。
      心意相通,竟是世间如此美好之事。
      趁自个儿理智尚存,雷阳忙停,却抱着顾安的脸,蹭了蹭额头,又吻了吻鼻尖,又贴在唇上,轻轻厮磨。
      又偏头,大狗儿般磨蹭顾安耳下。
      磨蹭磨蹭,便没了动静。
      顾安偏头一瞧,人已睡着。
      顾安将人轻轻放回床上,盖好棉被,手指隔空摩挲雷阳脸庞。
      面容憔悴疲倦。
      想来赶路未及好好歇过。
      顾安不舍,叫水洗漱更衣,躺他身侧。
      雷阳似有所感,顾安刚一躺下,便揽人入怀,抱紧,沉沉睡去。
      顾安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睡去。
      次日,雷阳醒来,痴痴盯着顾安不动。
      半晌,见日头已高,不好再留,轻轻喊醒顾安。
      “我要走了。”
      顾安嗯了一声,起身。
      哗啦。
      玲珑骰子手串儿从他手腕滑下,映得顾安手臂愈发莹润。
      梳洗罢,却对雷阳道:“饿了,我要吃面。”
      雷阳嗯了一声,起身穿衣,和顾安一起去了后厨。
      却不是酒店后厨,而是顾安自个儿的小厨房,里面厨娘已忙碌起来。
      顾安挥手叫人出去。
      雷阳见缸里一条刚杀好的鲫鱼,下锅葱姜文火慢煎,两面金黄时,倒下沸水,炖着。
      一面揉面扯了面条,放锅里煮。
      碗里调好酱油醋糖盐香油,见柜子里竟还有小虾米,抓了把放进去,又放进香葱香菜,舀了一勺奶白浓汤一滚,香气四溢。
      雷阳又在锅里烫了把小青菜,卧了个鸡蛋。
      一时面好,盛了端到桌上。
      顾安看着眼前的面,鲜香弥漫,麦香清爽。
      挑起一根,滑嫩劲道。
      一碗吃罢,心满意足,懒懒托腮坐旁边,看雷阳呼噜呼噜吃得香甜。
      饭罢,雷阳紧紧攥住顾安的手:“等我。”
      顾安挑眉嗤笑,抽出手来:“不等。”
      雷阳也不介意,嘿嘿憨笑,摸了把短发茬,上楼收了包袱启程。
      顾安楼上遥遥看他许久。
      雷阳回了边沿城,索性并无大事,只惯常巡视,做些惯常公务,或剿些不成气候的海盗。
      有时他懒怠出去,便叫二蛤领人出去。
      他竟在临海背山处,买了个宅子,不大,却五脏俱全。
      每日,开拓荒地,种起黄豆菜蔬,或后院儿里挖水塘子。
      有时也去营里,帮忙安营扎寨,做些木工的活儿。
      或和渔民学些打渔的营生,或和本地村民学酿玉冰酿。
      于顾安,再不遮掩,每月竟有三四封的信去,有时,借各商队顺路送些东西去,有些给顾老太爷,有些给顾安。
      给顾老太爷的无一不是珍品。
      送顾安的,一把南国红豆,一串儿同心结,或鸳鸯浴水香囊,或一把鸢尾干花……
      见着一处奇景,写下给顾安,遇着一件趣事,也写下给顾安,捡着没见过的石头木根,也寄顾安去。
      礼王来信叫他收敛些,道朝中有人参他占用民力,行事高调,他也不理。
      只顾安从不回信。
      中秋前,京里召他回京。
      他正卡在中秋节那日到了京,礼王领着在新修缮的将军府里安顿了,当夜,又在宫里好歹敷衍过去。
      等大宴散,忙不迭换了衣服率人直奔遇仙楼。
      楼里团圆夜宴,歌舞升平,只掌柜的说,东家等皆在顾府欢度团圆佳节。
      雷阳这才想起,原顾府是有家宴的。
      只好叫了几桌菜,众人吃了,王单二蛤出去领略神京风土,其余众人领了赏钱也出去整夜游乐。
      只雷阳,闷闷坐二楼包厢,倚栏眺望,心中烦闷。
      夜半,下起雨来。
      街上各色油纸伞如春花绽放,映这雨中灯影儿,朦胧得很,也美得很。
      雷阳估摸家宴已散,自角门打点疏通了门房,进顾安院儿里。
      夜雨凄寒,芭蕉冷滴叮咚,滚落青石板上,溅起星点水花。
      屋内,红烛泣泪,灯影摇动,凝滞平静。半晌,终闻人声。
      “你来干什么?”声音清朗,如环佩凛冽。
      顾安一身月白家常袍子,端坐书案后,垂眸凝视案上刚写的字,“无彝酒;越庶国:饮惟祀,德将无醉……”
      小楷字端方正直。
      很久不练,手生了。
      雷阳有些发怵,又有些委屈。
      自他回边沿城,顾安一封信不回,等到这么会儿,顾安如此冷淡。
      听对面没动静,顾安自收了字,起身,手拿剪刀,绞了绞灯花,一面背对那人道:“夜深了,早些安歇吧。”
      言罢,却不闻动静。
      “雷大将军,深更半夜来我这儿到底做什么?”
      雷阳搭在膝盖上的指尖一动:“遇之……我想你……”
      叮咚!
      金剪放在桌上。
      “雷将军可还记得顾某说过的话?顾某可最是睚眦必报的。”
      雷阳低垂着脑袋,知顾安心里还憋着气,心知该走了,便低声道:“好,雨夜寒冷,及时添衣。”
      言罢,起身,推门离开。
      一身黑色窄袖骑装,愈发显得他威武雄壮,高大威猛。
      还是那一头短发茬。
      顾安站窗前,眼睁睁看那人踏着夜雨渐远而去的高大背影。
      脚步沉稳,头也不回。
      砰得一声,摔上窗户。
      闷葫芦的呆子!信里无话不说,见了面反成了个哑巴!
      雷阳听见声儿,才停了步伐,站在廊下,回头凝视那窗户,眼里深情难掩,盯着窗内的人影儿,久久不动,半晌,方转身离去。
      雷阳回了将军府,洗漱了躺床上,想着顾安的样子,闭上眼睛。
      又清瘦了些,但腰背依旧挺拔如孤松劲竹,说不出的好看,只正面未瞧仔细,想来,那眼应是冷冷的,那唇应是红的,薄的,微微一勾,淡淡的,却能勾得他神魂颠倒。
      叹了口气。
      遇之何时能消气呢?
      明明他走时还好好的……
      怎么又气了?
      此番又为什么气的?
      他又哪里做错了?
      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次日,众人整理行装,凡事有王单打点,雷阳甩手又去遇仙楼,端坐二楼,等了一日,也未瞧见顾安。
      问掌柜的,掌柜的只道不知。
      又次日,一行人启程回边沿城。
      直到年底,雷阳按惯例回京。
      因归期未定,雷阳不放心,和王单等人好生筹谋布置,确保叫百姓们能安稳过年才走。
      回京那日,边沿城百姓沿路相送,姑娘伙子们手帕荷包儿鲜花扔得兵将们满头满脑,还有的大街上喊起来要跟雷将军一起回京,给雷将军生孩子。
      又有二蛤,年少将军,长得又俊,腰背挺直骑白马上,小白杨似的脆生生的,姑娘们爱,小哥儿们也爱。
      满身香风。
      王单见了,笑得颇为自得,很有吾家小子初长成的意味。
      一路挨挨挤挤,直等官府来人清道开路,众人才得行走。
      雷阳顾念百姓,一路行得慢,等出了城,撇了人,纵马狂奔,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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