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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得·不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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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你是谁?”
“新来的小丫鬟么?”
一道狐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越轻轻一转眸,见到粉衣少女。
一身贵气逼人的少女,微微抬了下颌,把手上抱的一叠画册,随随便便就塞到越轻轻手中,口中说着。
“诺。”
“替我还给韩哥哥,我就不进去了。”
“??”
“我,我不是……”
越轻轻来不及解释,就见韩冰蕊已经转身走了。
吟霜恰好从屋子里头出来,忍不住问吟月。
“这又是怎么了?”
吟月笑起来,轻声说。
“听说呀。”
“是冰蕊姑娘与我们家公子赌气呢。”
“说是整个三月都不会与公子说一句话。”
“这不?”
“连画卷都不愿意当面交还呢?”
“偏偏又不认得这位越姑娘,把人当丫鬟使唤呢。”
吟月说着,又快步上前,接过越轻轻手中的画卷,笑着说。
“都是误会。”
“我来罢。”
越轻轻脸上一下子宛如烧灼了一般,耳尖滚烫。
!!
她衣裳居然如此不堪,直接被人当下人了么?
她越发局促。
低了头,却偏偏在此时听到咿呀一声,大门推开的声音。
一道清冷高大的身影,在初晨薄雾中,勾勒出轮廓。
韩清零皱眉,似乎十分不悦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鹤氅,冷冷说。
“送你了。”
“还什么?”
“??”
越轻轻一下子怔忪,完全一头雾水。
“送我了?”
“不不不。”
“这可是西罗国进贡的上好鹤氅……”
整个九洲只两件。宫中一件,还有就是她手中这一件。
彼时。
二姑姑可是喋喋不休在长廊上提起这事,十分炫耀着说,哎呀,我们家清零就是有福气,都当面婉拒公主赐婚了呢,圣上非但不恼,还赏赐了这么好一件宝贝。千金难买呢。
因着二姑姑将清零当自己未过门的女婿那样看待,他身上的,便是等同于她女儿韩冰蕊的。
越轻轻说不下去了,只一股脑儿把大氅往他怀里塞,转身就要走,却被他冷冷质问。
“怎么?”
“还穿着这件旧袄?”
越轻轻愣了一下。
低头看了眼身上洗得褪色的艳红小袄,苦笑着想,这身可真不吉利,被清零哥哥数落了好几次了。
“……不敢。”
她只好咬着唇,低声说。
她一个苟且偷生,默默偏安一隅的远房亲戚。
突然穿得艳丽夺目,那衣裳若是白的倒还好些,偏偏一件比一件粉嫩紫嫣,这是叫她要被闲言碎语淹死么?
小丫鬟吟月并不晓得这边气氛快凝冰,只把手上画卷往屋里抱,一边口中笑着说。
“公子,您上回送给冰蕊姑娘的画卷,她今日一早就换回来了。”
“看她模样,似乎还在生公子气呢。”
“公子,你真的不去哄哄她么?”
“哄什么?”
韩清零蹙眉,不耐烦吐出一句。又转眸,十分嫌弃望了一眼越轻轻,口吻中满是威胁,冷漠说。
“怎么?”
“敢忤逆我了?”
……。
忤逆。
为什么一个哥哥可以对一个远房妹妹用上这么严重的俩字。
也是。
韩清零是整个韩府的骄子,被人众星捧月捧在手里的,从来没人敢对他说半个不字。
是她不识好歹了。
“……好。”
“……我下次会。”
会穿。
她十分尴尬,那个穿字居然滚在舌尖,却说不出口。
她踉跄转身离去。
这一回,他未再拦她。
却听到身后响起了吟霜惊诧的声音。
“咦?”
“公子?你把鹤氅送给越姑娘了么?”
“这要是将来老太太问起来怎么办?”
“脏了。”
韩清零冷漠声音响起。
“脏?”
“奴婢可以洗啊!”
吟霜跺跺脚,就要去追,“乘着越姑娘还没走远,我……”
却被一声冷酷声音打断。
“她碰过了。”
“我嫌脏。”
……!
越轻轻终于忍不住,快步转过假山山脚,一手抱着厚重大氅,一手忍不住抹了泪水。
那个小小的男孩,会在假山后偷偷藏了荷叶包鸡,与她分食一枚杏仁饼的少年,真的是清零哥哥么?
曾经。
每年酷暑,生母都会带她来外祖母家避暑两个月。
她小时候不懂事。
总是抓着生母衣角,嚷嚷着要找那个“太子伴读”的小哥哥玩。
生母十分为难,说韩世子未必愿意和你一起玩呢。
是的。
才七岁的少年。就因才华名动盛京,而被圣上嘉赏,破例提前承袭了世子头衔。
她沮丧。
鼓起一张小脸,踢踢踏踏跑到水墨亭,傻乎乎等那个少年再出现。
却再次看到粉衣小女孩,活活掐死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一点点闭上眼睛。
直到窒息。
……!!
幼年时的她,总以为是幻觉。
是不是惊悚话本看多了。
要不然好端端怎么总看到小女孩满手血腥,杀人不眨眼呢?
她跌跌撞撞要跑。
被粉衣少女喊了一声,“谁呀?”
幸好。
少年从亭中步出,笑着说,“我们在玩捉迷藏呢。”
“捉到的人,要分柿饼吃。”
她瑟瑟发抖。
私底下,悄悄问少年。
“大人们不会惩罚她么?”
“你为啥不告诉长辈们?”
少年耸耸肩,摇头说。
“……不说,就无事。”
“……说了,才是大事。”
绕口令一样。
她不懂。
少年揉揉她头发,眉眼清凉,仿佛两枚新月。
“好了。”
“每次都让你撞见这些龌龊事。”
“我该如何安慰你才好?”
也因此。
每到酷暑,她又畏惧去外祖母家,会不会又看到血淋淋的凶杀现场。
却又暗戳戳偷偷期待,要是再碰到那个会私底下哄她笑的小哥哥就好了。
可是。
此刻。
她只是脚步慌乱,捧着厚重鹤氅,回到清幽堂旁的破落小院。
她不是小孩子了。
她十分清楚,韩清零就是宛如打扮瓷娃娃一样在玩弄她,她若不配合,不肯穿新衣裳,他会有一千种法子当面威胁、背后奚落她,叫她在韩府被众人耻笑、无法立足。
好。
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