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躺了，很安详》路秋鱼

13、第 13 章

　　晚上九点，酒吧。
　　林翦混在一堆嘻嘻哈哈醉生梦死的公子哥当中，只觉意兴阑珊，缩在沙发角落有一搭没一搭扒拉着手机，目光游离。此前的那场小车祸只伤了腿，但他仿佛被是被洗了脑子，自从那日从云杉公馆回来之后，莫名的，他对薄枝生出了一些超乎寻常的在意。
　　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身边人群突然爆发一阵喧哗，不知是发生了些什么，林翦猛地被吓，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皱着眉，随机抓了个人：“咋了，闹什么？”
　　“大瓜啊，有人拍到郁家那位陪人逛游乐园。”
　　“郁桢？”林翦诧异，“那瓜确实大，不是都说郁桢这辈子跟工作锁死了吗，什么天仙能拉他下凡，照片给我瞅瞅。”
　　一个手机被递了过来，照片不止一张，拍得不甚清晰，但还是能辨认出人脸，何况照片中的那位主人公最近可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林翦瞪大眼睛：“薄枝？”
　　一言出，满座皆惊，一排排的脑袋，一圈圈的问号。
　　方才同他八卦的那人抓着他肩膀晃了晃：“你今儿也没喝几杯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薄枝那是能和郁桢搭上边的人吗？”
　　“怎么不能搭上，郁家的云杉公馆，现在可是在薄枝名下。”宋明帆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端着酒杯凑过来八卦，他还记着那天他们几个在云杉公馆的狼狈模样，心间一股郁气还一直没散出去，“薄枝被薄家扫地出门，一穷二白的，哪怕是座凶宅，也不是他这丧家之犬能盘得下的。”
　　有人调笑：“郁总这有点小气啊，就送个凶宅。”
　　“这不是挺配？”
　　一时哄堂大笑，林翦越听越想皱眉，正要说话，却见笑得最厉害的几人一时仿佛被掐了脖子一般，骤然消音，林翦顺着众人目光，转头望去，缓步行来之人身形高大，气势逼人，正是薄家如今的掌权人，薄江远。
　　一片凝滞的氛围中，薄江远脚步不停，径直走进了更里面的卡座。
　　将他约来的好友秦倦倒是不怕他的冷脸，还没等人坐下便嬉笑着凑过去八卦：“薄枝这事儿，你知道嘛？”
　　薄江远神色冷漠：“他是生是死都和我没关系。”
　　“没意思，我问郁桢去，”秦倦耸耸肩，解锁手机，“他也是真不挑，撞邪了吧。”
　　“我前段时间去了云杉公馆一趟，见到了薄枝，他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秦倦的动作，他抬头仔细辨认两眼，认出来人是周家的小儿子，惯常喜欢探险寻刺激的那位，明知是凶宅还要上门，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秦倦来了兴趣：“说说？”
　　“他现在那模样，郁桢真栽进去也说不准。不过，”周野端着酒杯，懒洋洋靠着沙发背，微眯着眼回想起那日的薄枝，唇角勾出点意味深长的笑，“是不是撞邪，那可不好说。”
　　秦倦皱了皱眉，这话里有话的，听起来就怪，正要追问，他旁边一直沉默喝酒的薄江远接了个电话，却是神色瞬变，起身便走。
　　秦倦：？
　　他顾不得八卦，麻利追了出去。
　　“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薄江远走得飞快，他差点没能追上。
　　“雪时出事了。”
　　——
　　看完了烟花表演，今日游乐园之行也算圆满画下句号，郁沉心满意足，偷偷打了个呵欠，被薄枝当场抓包。
　　“困了？回去吧。”
　　几人在停车场道别，郁沉凑过去和郁桢亲密贴贴，乖乖巧巧跟大哥说了晚安，飘回来窝进薄枝口袋，只冒出个可可爱爱的小脑袋。
　　郁桢忍俊不禁，忍住想rua的冲动，抬眼看向薄枝，真心实意道谢。
　　薄枝挑了挑眉：“没必要谢我，是我自己想陪沉沉玩。当然，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打钱就行。”
　　郁桢只觉他可爱，心下遗憾，面上倒是滴水不漏，笑着应道：“好。”
　　薄枝正准备说再见，却忽然沉下了面色，偏头望向远处，缓缓皱紧了眉头。
　　郁桢见他神色有异：“怎么了？”
　　“有急事，先走一步。”薄枝来不及解释，径直上车，疾驰而去。
　　转眼被撂在原地的照夜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左顾右盼找了个监控死角，恢复魂体状态追了上去。
　　照夜钻进副驾驶，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哥，怎么了？要去干啥？”
　　薄枝压着眉峰，泻出一丝凛冽冷意：“抓贼。”
　　一路跟出了繁华地带，人烟渐稀，车外景色逐渐荒僻，再跟就过于扎眼了，薄枝放慢了车速：“阿夜，那辆451，跟上，见机行事。”
　　照夜应了声，眨眼消失了身形。
　　——
　　薄雪时是被疼醒的。脚腕应该是肿了，肩上手臂也有擦伤，他反应已经算快，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
　　也是他大意，没想过他的同学居然会对他下手。
　　行动被束缚，视线被遮挡，迷药效果犹存，他现在脑子一片昏沉，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好在他身上有定位装置，只要拖住时间，大哥一定会来救他。然而没过多久，他便被人粗暴拉拽着，扔进了荒僻的建筑里。
　　遮眼的布条被解下，薄雪时心下一沉，来者不善，不是普通求财。
　　“你想要什么？”薄雪时稳住心神，决定主动谈判。
　　然而对面是个疯子。
　　泛着寒光的刀具径直刺入薄雪时肩膀，来人神色癫狂，充满快意：“他薄江远赶尽杀绝逼我去死，老子就拿他弟弟陪葬。”
　　薄雪时一时间疼得几乎痉挛，见这疯子拔了刀还要再刺，仿若泄愤，挣扎着想要逃开，然而浑身失力根本挣脱不开钳制，眼见着又要挨上一刀，千钧一发之际凌空飞来一枚石子，正中那疯子拿刀的手腕。也不知是多生猛的力道，刀子瞬时脱手，绑匪疼得面色扭曲，还不待回头，便被坚实木棍猛然击中后颈，利落晕得不省人事。
　　薄雪时被带得欲要摔倒，伴随着几声木棍砸人的闷响，却是摔进了一个温热怀抱。
　　一丝浅淡却熟悉的香味沁入感官，薄雪时昏沉的大脑勉强清醒几分，他向来对气味敏感，这好像，是他今日在鬼屋撞到的人。他抬头，试图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然而仔细辨认几眼，他却几乎震惊到失语。
　　……薄枝？
　　“哥！”照夜翻窗而入，像一只快乐小狗一般蹭过来，“外面的人都捆好了，警察应该快到了。”
　　“好。”薄枝rua了他一把，放开薄雪时，掀开衣服查看他伤势，那一刀刺得挺深，伤口仍在流血，薄枝皱了下眉，没说话。
　　照夜适时递过来一个小瓶子，献宝一般：“哥用这个，我从孟蝉姐姐那儿薅来的。”
　　药效立竿见影，喷上去便止了血，薄枝笑了笑，孟蝉孟婆汤熬腻了，抓着他吐槽要研究点新花样，看起来成果还不错。他把药瓶塞到薄雪时手里，嗓音冷淡：“剩下的伤自己处理。”
　　没理会薄雪时欲言又止的模样，薄枝站起身，踢了踢还晕在地上的绑匪，对照夜轻声道：“这个人状态不太对，通知特事处跟进一下。”
　　照夜听话点头。
　　薄雪时脑子里卷着无穷风暴，见着薄枝冷淡不欲同他多言的模样，又是震惊又是莫名委屈，他想了又想，嘴唇开开合合，终究是想要开口叫一声“二哥”。
　　然而照夜快活的嗓音轻巧盖过了他：“哥你先回去吧，这边我来收尾。”
　　“嗯，辛苦你了。”薄枝也不想搅和进之后的场面，已经切断的联系不必再有交集，他叹出一口气，弯起眉眼，顺手揉了把照夜发顶，亲昵尽显，“回去做夜宵等你。”
　　照夜埋头蹭蹭，美滋滋：“好哦！”
　　薄枝高挑清瘦的身形消失在门后，照夜面上欢快神情尽皆收敛，显示出一位勾了无数魂魄地府资深无常的无情冷酷来。
　　“哥不想搭理你们，别牵扯到他。”
　　薄雪时忍了又忍，嘟囔出声：“那是我哥。”
　　“呵。”照夜冷笑，嘲讽之意尽显。“你户口本上有他吗。”
　　薄雪时说不出话，委屈到自闭。
　　气氛一时凝滞，直到警察和薄江远一同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