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忘时》y初时

14、所谓偏爱

　　程玫涟一解禁后，李如玉身坐在贵妃椅上，精心为我考虑。
　　“诸位姐妹，想必已然知晓，柔妃妹妹身子特殊，天生体寒，这，步入秋日，清晨时的湿气最为严重，顾及近日她侍奉皇上也是辛苦，本宫念在她的身体，便与姐妹们商讨，日后她的请安，便免了，不知姐妹们，可以异议？”
　　我抱着热水杯，暖暖我的手，面色已经冻的实在是没有任何血色，炭火离我近些才算好。

　　整个后宫属我最为特殊，但倒是没见谁对我有意见。
　　李如玉提出这样一个连我本人都觉得震惊不合理的意见时，一边感动她事事为我着想，一边怕这些妃子议论或是不情不愿。
　　谁知她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和她们事关无己的样子，都答应说可以，甚者有几位妃子像我投来同情和心疼的目光，叫我觉得一脸莫名其妙。
　　说好听点我侍奉皇上，实际上我们根本就没做什么，唯一觉得委屈的是我本来可以在炭火边好好睡觉，但是也算连累他身子和我一样凉。
　　李如玉此番，叫我感动的不行，却也对于她话中的这几日侍奉皇上辛苦有些心虚。
　　难得见后宫如此统一，叫我都有些好奇被家族送进来的棋子怎么会不争宠啊。
　　李如玉见没有人说话都应下，正要宣布，我也正要起身道谢，程玫涟赶紧起身。
　　先随意行个潦草的礼数，抬头说，妹妹觉得不妥，凭什么柔妃姐姐特殊就要坏了这后宫的规矩，难道是因为近来皇上宠她吗？
　　一句未了，她看向我，那笑意有说不出的阴阳，还有那满眼的恨意和嫉妒，叫我终于看到个正常的宫斗场景。
　　程玫涟假笑着对我说，柔妃姐姐，不能因为皇上宠你便如此无法无天，没有规矩在此眼里，如若传出去，定了个妖妃迷惑皇上的罪名，倒可怜了我们众姐妹这几年侍奉好皇上的名声，姐姐，可不要害我们啊。
　　我看她那嘴脸实在欠揍，一个小小的淑媛在我面前蹦哒，阴阳怪气，就她还家族精心培养送进宫里的棋子，蠢货。
　　什么情绪表情都放在脸上，好在这里不是正经的会为了争宠的妃子，不然她会安安稳稳的站在这？
　　起初以为她不简单，现在却是实在高看她。

　　我欲要说话，李如玉先一步替我说了，“大胆如淑媛，你怎么和柔妃说话？注意你的身份。”
　　程玫涟却丝毫不畏惧，抬头：“妹妹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姐姐急什么？”
　　“放肆。”李如玉平静道，低眼看着程玫涟，眼中闪过鄙夷：“姑母送你进来，可不是让你丢脸的。”
　　程玫涟却始终没有收手，满眼都是要弄死我的样子，说放肆的是她江桐俞，不知天高地厚，坏了规矩！
　　便见她指向我的宫装，衣袖上那只明晃晃的凤鸟。
　　我见许多人脸上十分微妙，便也低眼看去，就见那凤鸟不知何时变成了凤凰。
　　凤凰指皇后，在后宫穿戴皇后的东西可是大忌，多数是要打入冷宫的，穿龙袍的臣子都会砍头，何况是皇后。
　　话说方才进来时，程玫涟故意摔倒在我身上，原是这个心思

　　我并不慌张，因为我自有办法，只是觉得程玫涟蠢，让凤鸟变凤凰自是容易，不过画几条线和点便是，可她初在衣服上做手脚还好，刚刚便画，按理不管是什么，一会端来水便能现出原形，且画在如此明显的位置，又由她肇事者提出。
　　唉，怎么说，还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比我大两岁，心术不正便罢，连伎俩都上不得台面，处处是漏洞。
　　感叹啊。
　　程玫涟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让我有些好奇一会要是事情撞破，她是如何嘴脸。
　　到底是在家中惯坏，在后宫也被李如玉娇纵，便是大我两岁，还是个什么都不知的小女孩。话说，她与江倾愉年龄应是相同，不过江倾愉断不会她这样，倒没见过江倾愉傻傻的样子，不知道是个什么样……
　　我的心思也游走四方，不知已有许多姐妹为我说话。

　　“淑媛姐姐，想那是误会罢，柔妃姐姐断不会如此。”
　　“是啊，你看错了吧。”
　　“如淑媛向来眼神不好，从前余昭容戴支金衩，她都偏要说是凤衩，也是可笑。”
　　“对啊……”
　　果然在这后宫立场不一样谁都孤立，看样子程玫涟人缘不是一般的差，怪不得我刚进来时她会向我示好拉我和她站一队。
　　余昭容余晚舒身子不适已经许久，李如玉已特许她不必请安，我刚来时也没见得她，进宫前看到说她美貌非凡，我很早就想见识，可惜，许久了都不曾见到此人。

　　质疑声四起，程玫涟有点慌，赶紧看向李如玉，“贤妃姐姐，妹妹说的都是真的啊，不信你下来看看，真的是凤凰，她江桐俞不懂规矩随意穿戴，实在是目中无人。”
　　我刚要说话，便见李如玉眼神示意我先不要出声，我思量许久，还是选择相信她。
　　不是信她，是信她与江倾愉认识，所以才放心。

　　“付修仪说得不错，淑媛妹妹眼神不好，前有余昭容妹妹的前车之鉴，本宫可不敢随意定罪，于江妹妹是不公平的，且本宫管制后宫也有些时日，倒从未让其衣物跑到柔妃妹妹宫中，还大张旗鼓的穿上故意让你看到。”
　　这一字一句的话，明显是不信程玫涟的。
　　随着李如玉的示意，已有宫人端着温热的水来，轻轻擦拭凤凰那处。
　　她人真好，还用温水，我哭死呜呜呜呜呜呜~

　　程玫涟脸色十分难看，“娘娘是不信任我啊，枉我母亲如此信任将我交于你。”
　　李如玉面不改色，“皇上如此信任我，让我管教后宫，出了事，自然要公平相待，别拿姑母来压本宫，本宫，是按规矩行事。”
　　突然就觉得她好帅怎么办？

　　颜色很快散尽，宫人的动作还十分轻柔，尽是尊敬，李如玉的人果然不一样。
　　完事后还规规矩矩的和我行礼说道歉得罪。
　　然后向李如玉报说是朱红画出。

　　“闹了个乌龙，某人定然不甘心吧~”付修仪付若雪一帕掩嘴轻笑，满是嘲讽。
　　程玫涟满脸不甘，忽视她那眼神，我装若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竟有人不顾及女德女洁一定要害我，不知是何人如此心狠歹毒嫉妒心起无礼无德无才无规无矩。”
　　每一字落在程玫涟身上都要刺她脸色更深几分，我看到李如玉向我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如玉一声令下搜，宫人首当其冲到程玫涟身上搜，搞得她慌张无比，“凭什么先搜我？”
　　“你，眼神不好。”李如玉淡淡说完，抿了口茶。
　　搜出和画出来一样凤凰的朱红出来后，众人忍不住笑出声，皆是在嘲笑程玫涟。

　　程玫涟脸色铁青，她恶狠狠的看着李如玉，“知道是我才搜我吧？还答应母亲会好好照顾我，这就是你的照顾！姑母该多伤心！”
　　看来她是知道事情暴露她该迎接的是什么，所以才试图继续用姑母来挡，激起李如玉的姑母对程玫涟的宠爱。
　　“带下去，杖大三十，禁足三月。”

　　哦吼，没有让她进冷宫，已经很宽厚了看起来，刚出来又被锁，可怜啊。
　　程玫涟一下去，后宫顿时又如往常般热闹起来。
　　付若雪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说倒许久不见如此正规的场景了，李如玉，别说没有你的份啊。
　　相处下来，也知道付若雪就是个爱笑的性子，能笑许久，性子洒脱，新鲜感很强。
　　李如玉跟着笑，说确实有我的份，看不惯她许久，一直拿姑母压我，派在她身边的人来说有意对付桐俞，我想起受人之托，便做了这么个局。

　　受人之托？江倾愉？
　　我向李如玉去确认，见她轻点头，我心久久无法平静。
　　原来，江倾愉走了还如此挂念我。
　　假如那白敬天好了，那……
　　我的心情忽然很惆怅了。
　　“没想到桐俞妹妹在后宫还受人牵挂啊。”

　　听到付若雪调侃，我心一动，看向她回笑，心里回味那字眼，牵挂？
　　我又想起了皇上，发现我在这两人身上越陷越深，我该爱的，明明是皇上的。

　　回宫时，我看见皇上派人赐下的许多的东西，听到翠云说，程玫涟降至才人，贬去冷宫。
　　他对我是真的好，我看得出来是真心的。

　　想起楚而一事，我无法，特意带楚而上门去了付若雪的雪霞宫，说明了原因，她十分大方的领我去了程玫涟的殿内，然后放楚而自己去寻，随便让翠云跟着。
　　一盏茶的时候，楚而和翠云便已过来，楚而手上的吊坠已经破烂不堪，我一时想不到如何安慰她。
　　直到回到荣华宫，我也只是给了她些碎银让她出宫吧，她本来就应该出宫的。
　　她却跪下哭着让我收留她吧，已经无依无靠，只能在我这继续下去。
　　也是，她一个女子，出宫了还不知道咋办，也便应下，正好我缺一个宫女。

　　虽然日子越渐寒凉，我也出不得门槛，李如玉也早早免了请安，皇上更是一有空就来我这。
　　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让我的心动更加明显。

　　不久便是江倾愉的生辰，从前与她关系不好，现下却是极好，让我怎么挑选个精美的贺礼呢？
　　想不通，我问李如玉，想着身份不合，我只好叫翠云给我披上狐貂，捧着烫水的茶杯，便向柳絮宫走去。
　　翠云本是极力的阻止，奈何我坚持要去。
　　想着本来体寒一事，数年来，我已习惯，不过忽略不了身体的寒气，也怕我这无血色的脸吓到李如玉，特意戴了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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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时，我感觉身体越发凉的明显，直接用跑着回了荣华宫。
　　李如玉说江倾愉没什么喜欢的，唯一喜欢的……怕自己给不了。
　　我不明她那话所谓何意，就被她赶了回来，让我赶紧回去。
　　那生辰礼一事，实在无法决定。
　　还有几日，没事，我慢慢想罢。

　　临到当日，还是没有想出，只好带着一些银两托李如玉悄悄送我出宫，然后去寻白倾愉。
　　像是她最近很忙，我看到她时，她脸上的疲惫未消。

　　看到我时，先是惊喜，然后心疼的看着我说知晓你是个什么状态还出门。
　　我说我想不出送什么给你。
　　她看着我，眼里满是情意，抚上我头顶的发丝，说了句话。
　　我没有听清，疑惑的看着她，她忽然苦笑，说没事。
　　然后小心的把我带去她自己的茶馆里，叫了好多的炭火在我身边，倒了一杯接一杯的热茶给我捧着。
　　她说你陪我看几出戏便行了，到时候快些回去，李姨也是，怎么能放纵你出宫。

　　李如玉本来也是不让我出宫的，先不说坏了规矩，且现如今天气凉，她说怕放我出宫后江倾愉转头就按着她骂。
　　我有些奇怪她们居然关系这么好，然后连哄带骗许久才让她准的。
　　给她过生辰便是看几出戏，那是挺好的。

　　可是戏没看完，江倾愉已经催促着我赶紧回去，我知道她顾虑什么，说我体寒多年已然习惯，你不必如此担心。
　　她却忽然含泪的看着我，搞得我十分无措。
　　她说，我心疼你啊，我一想到你身体那么凉，便难以去想你自出生起每每秋冬之时，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回到荣华宫时，我反复的回想她那一句话，一时沉默。
　　她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