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东海盛桃花

7、晨钟 第一卷 晨钟 (八)

　　晨钟(八)

　　一整夜渡边师父都闷声不响.
　　很少看到渡边师父有这么沉默的时候.
　　时间在烛灯下一滴一滴滴落......
　　在天边第一道曙光照上窗台时蜡烛终于完全熄灭了,只剩下一屡青烟糍熘一下冒出了又很快散去.
　　渡边师父从地上站起,拍了拍他身上宽大得不像样子的僧袍,我们走吧.
　　离开清风寨,在一处岔道口,渡边师父站了住,小晨钟,看来我们得分手了啊.
　　我全身震了一下,渡边师父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又似乎近在耳旁,我点了点头,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渡边师父您要走了吗?
　　不是我要走了,是你要走.他指了指我放在襟前口袋里的小册子.
　　还能再见到渡边师父吗?我低下头问道.
　　能啊,你在走,我也再走,走着走着,说不定哪天就又碰到了.渡边师父裂开嘴朝我笑了笑,然后转身.
　　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在我的视线中消失.然后也转身,朝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
　　开封.
　　开封自宋以后一直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商客巨贾,风流才子,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我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每一处都是那样的繁华.战争,饥荒都与这座城池离得很远很远.这里只有安宁还有享乐.
　　柳家堡.
　　在我逛得有些累了的时候,我想到了这三个字.
　　我拿出婆婆给我的小册子,地图虽是详尽,但在这么大的一座城中要找出这么个小的地方来终究相当费事.幸亏找地方不定全靠两条腿.
　　我在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上,顺道拦下一个人来问.
　　那人听我提到柳家堡很奇怪地朝我上上下下瞟了几眼.然后一扭头朝着旁边努了努嘴.
　　我朝了他努嘴的方向一看,是一座偌大的朱红色院落,门前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柳家堡\".
　　现在是大白天,门口还挂着高高的大红灯笼,只是在白昼下,看不见里面闪着的光.朱红色的大门两旁,挂着的一幅对联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这是在青楼妓院最时兴挂的一联诗句.
　　婆婆要我找的柳家堡竟是一家妓院,这不可能．．．．．．
　　我握紧了手中的剑,疑惑着拿出地图来,仔细看了看,又拉下一个过路的人,这人穿着一身上好的织锦,手上提着个鸟笼,油头粉面的,要问是不是妓院找这样的人问最合适不过了.
　　请问这可是柳家堡?我问道.
　　提鸟笼的人用他绿豆般大小的眼睛斜斜地盯着我看,过了一会嘿嘿地朝我笑了笑说,
　　小姑娘是要找妓院吗?开封府里多的是,大爷我介绍个另外的好去处给你啊......
　　没等他说完我的剑已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女...女侠饶命......
　　说,柳家堡是不是家妓院!
　　是...是.不...不是......
　　说完这几句话,他的神情突然大变.我一松手,他便像条泥鳅一样溜出了丈许远,看他一身肥肉动作倒是快,脚下功夫竟也不弱,显然手底也应该有两下子的.我不明白何以在提到柳家堡是不是家妓院时他的表情会那么怪异.
　　等我再想把他抓回来问问的时候,他早已跑得不知踪影了.
　　我只好继续拦下其他的路人问.
　　整整一个上午.
　　被我问过的人,有些人摇着头走开了,有些则用他们奇怪的眼神瞟着我,然后匆匆离开.
　　我对这个地方来了兴趣,这无疑是个奇怪的地方,奇怪的地方就不会无趣,对于有趣的东西我通常会感兴趣.
　　我饶有兴趣地盯着过往的人群,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来来往往的人群,有进茶馆的,有进酒楼的,也有拍开街旁一些大户人家的门进去的,反正是进哪去的都有,就是不见有人进这\"柳家堡\".
　　按理说像柳家堡这样的地方,应该是人进进出出最多的地方.这不是个做生意的地方吗?我奇怪着.
　　我在拐角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盯着柳家堡那一段地面.在我差不多要打瞌睡的时候,终于看到一人匆匆地朝那边过去,在那座朱红色院落的门前立定后还举手拍了拍大门上的铁环.
　　我一个箭步走上去,把他拦了下来.
　　你是要进去吗?这里是柳家堡?是家妓院?开封府内还有另一个叫柳家堡的地方吗?我连着问了一串的问题.
　　那是个年轻人,腰秆停得笔直,腰间还配着一柄剑.他盯着我很奇怪的看了一眼,只有这一处.说完又忍不住地问了我一句,你一个姑娘家问这种地方干吗？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地红了红脸.过了一会门开了,少年身形一闪便隐入门后去了.
　　晚上我换了一身男装,在靠近那的一家客栈内住下,这家客栈就在那个\"柳家堡\"的对面.客栈的小二是个快手快嘴的中年人,在我打赏了他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后,他的嘴便越发的快了.
　　开封府内好玩的地方应该比较多吧.我问着.
　　开封府可是做过都城的,名胜不少,公子是外地来的吧,趁着是该到处转转.小二谄媚着向我说道.
　　去玩过的地方不少,每处真正有特色的不多啊.我说着,语气中明显有另一层的含义.
　　有特色啊...小二吸了口气像想到了什么,又欲言而止.接着还是忍不住向我说开了,
　　说到有特色,呵呵,有...那也是个供人玩乐的地方...特别是像您这样的公子哥最喜欢去了...
　　他的语气中也合着我的那一层含义明显有了某种兴奋.
　　那,说着向窗外努了努嘴.指的地方就是柳家堡.
　　柳家堡?不就是一家普通的青楼吗?我淡淡地道.
　　公子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小二压低了声音说.
　　哦,也是,做这种生意的好象都叫什么万花楼啊,风流坊什么的,柳家堡...这名字取的是有些特色了......
　　名字有特色吧？是奇特！小二咽了一口吐沫,何只是名字奇特,做生意更奇特,小二说着又朝那边指了指,你看到没有,门前冷清的样子．．．．．．
　　我朝了他指的地方看了看,大红色的灯笼依旧高高地挂着,门前却是冷冷清清,显得极不搭调.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做生意做成这个样子的婊子店.应该说她们根本就不做生意！小二说着朝那边碎了一口.
　　是里面的姑娘不好看吧?
　　如果是那样倒也就不奇怪了,里面的姑娘啊,一个个别提有多水灵了......小二的眼里冒着光,猥琐地笑着.不过不能碰,连看都不能看!他的笑又变成了恐惧.
　　哦?要价太高了,普通人进不去,是看不到嘴里酸说这样的话的吧.我说.
　　不是的,不是的,是不能看,不能看......那个卖鱼强那天就看了她们一眼,第二天眼珠子就莫名其妙的没了......
　　不能看,不能看......他重复着这几句话,见我有些不耐烦了才接下去说,那些姑娘啊,比千金小姐还千金小姐,平时根本不出门.
　　不出门,又不做生意,那那个卖鱼强是怎么看到她们的?我问道.
　　每个月初七那天她们会去城东的大佛寺烧香还愿......
　　我哦了一声,小二似乎不愿再跟我多说什么,匆匆问了我晚上要吃点什么便下楼去了.
　　第二天,我在客栈吃完一小碗糯米粥径直走向对街的柳家堡.
　　现在已是日上三竿了.柳家堡门口点着的大灯笼依旧亮着.
　　我伸出手,扣了扣朱红色大门上的铁环.
　　过了很久,不见有动静.
　　我本不是个有耐性的人,看了一下四周的墙不是很高,便起身跃了上去,看到一个疏了两条小辫的小姑娘双手插腰站在里面的墙角下.
　　有门不走,偏偏喜欢爬墙,早知道我就不出来开门了.小姑娘嘟哝着嘴.
　　我从墙上跃下来,站在小姑娘面前,这时我才看清她的脸,不由惊呼了一声,小雨!我冲着她叫道.
　　我不叫小雨,我叫小雪.小姑娘笑嘻嘻地看着我.
　　这时我再仔细看了看她,这个小姑娘长得虽然很像小雨,但细细分辨还是有些区别的.不只从容貌上,还有神情上．小雨比她沉郁多了．．．．．．
　　我认错人了.我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小雨是什么人,是姐姐的好朋友吗?小姑娘一眼便认出了我女扮男装,还一点不认生,说不到两句话,便叫了我做姐姐.
　　我摇了摇头.
　　小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主人叫我出来给姐姐开门的.虽然姐姐似乎用不着我开门．．．她呵呵地掩嘴笑着,
　　姐姐快随我进去吧.说完对着我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