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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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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三天了。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周五下班,方淮急匆匆坐班车去涼江,家里只有沈重云在,看到方淮很高兴,两个人一起吃晚饭,又去楼下公园散步。
方淮不敢问赵嘉许什么时候回,只能忐忑地等待。
时间来到十一点,沈重云疲态尽显,见赵嘉许还没回来,给儿子去了一个电话,说是还有一会儿。
电视里放着广告,方淮带着耳机背单词,平日里极其柔软的沙发今天怎么坐都不舒服,换了好几个姿势,盘腿打坐、斜靠贵妃榻、整个人仰躺,都不自在。
仿佛面料上有针,戳的她坐立不安,摘下耳机,来到阳台向外张望。
15层的楼房,赵家在12楼,原先属于城边,现在是新区的核心位置,周边一片新建小区,旁边是商业中心还有学校。
赵嘉许给她指过,哪里是幼儿园,哪里是小学,还说,如果她不想孩子在涼江上学,他去潭城买房子。
像她当年一样。
这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在能力范围内给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方淮并不排斥,其实,孩子在涼江上学,她也能接受。
她爱念书,有很多现实的目标,比如读博,比如留在北京,不到执念的地步,潭城也好,涼江也好,有家人,有关怀,有爱,她的野心没有大到超越这一切。
无法与他沟通的三天,她想清楚很多。
时间有限,她努力这一场,成功,她就去;不成功,也不遗憾,全心全意准备母校的博士。
她不会跟陆岷一起,她和他的协议只是一年,一年后桥归桥,路归路。
陆岷很优秀,即使他性取向正常,她也不会选他。
没人比赵嘉许更好,从幼年到成年,护她一路,早已割舍不掉。
选他不是报答,是他一次又一次为她,不计后果,挡在身前,是断不掉的羁绊,没有血缘,超越血缘。
树木茂密的小区,球形灯头均匀布局在道路一侧,星星点点,温润朦胧,指引夜晚归家的人。
方淮给赵嘉许发去一条消息。
——嘉许哥,还有多久才回家,我在等你。
绿色对话框一秒出现,静静躺在屏幕上,一个灰色的小格子里,时间提示00:01。
小区地下车库。
折叠屏上,熟悉的卡通头像,白色的对话框,短短一行字,他看了很久。
手机躺在副驾驶座,烟盒已空,低头各处翻半天,多一支都没有,他丧气地趴在方向盘上,注视着前方。
这三天,他跑了几百公里,几个项目工地来回折腾,并不需要这样,是他不想放松,只要一放松,手足无措,孤立无援的感觉就盘踞心头。
扪心自问,他赵嘉许非方淮不可吗。
不至于,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一说,父亲赵远松走的时候他才16岁,脑溢血,毫无征兆,甚至没来得及给任何人留下一个字。
没多久,瘫痪多年的爷爷也走了。
接连的打击并没有打垮他,反而让他成长,他负担起肩上的责任,妈妈,妹妹,还有方家的团团。
17岁在矿井的生死瞬间,18岁高考落榜,24岁被处分,甚至于刚开始创业时遇到的各种艰难都没有让他气馁。
没有方淮的人生可以很好,这点他相信,比起把她困在身边,放她高飞,看到更大的世界,才是理智和成熟的决定。
***
赵嘉许推开门,方淮就站在门前。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赵嘉许换上拖鞋来到客厅,方淮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他没有拒绝,一口气喝了一半。
电视上,体育频道正在播放汽车广告,一辆SUV在广阔的沙漠里飞驰,低沉磁性的男声从扩音器里传出。
两人盯着电视画面,没有真的看进眼中,听进耳朵。
“那么晚还不休息。”
赵嘉许把钥匙扔在茶几上,啪的一声脆响。
“我在等你,”方淮低头抠手,声音压得很低,“你都不回消息,不接电话……”
眉头动了一下,赵嘉许脱下大衣。
“事情多,没顾过来。”
“以前不忙?”
对于这样明显的借口,方淮不满意,“陆岷说得不算,你要相信我,我是想继续读书,也确实在申请国外的学校,不管结果如何,不会和陆岷一起。
上学重要,你也重要,再说我舍不得妈妈和外婆,不会在国外定居,老家天气这么好,哪里都比不上。”
见赵嘉许还是没反应,方淮挪近几寸,歪头打量他。
“我是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
原本一直盯着电视的赵嘉许,转移视线,看向方淮,伸出手在她头顶揉搓一把,“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哪有那么好的事。
早点休息,明天我送你回九曲。”
说话间起身,走到客卧门口,指了一下,“你睡这里。”
“不要!”
方淮几步超过他,挡在他面前,仰着头,“我要和你一起。”
“自己睡,有老公的人别来勾搭。”
“我老公不是你吗?”方淮抱着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胸口,湿漉漉的眼睛很是无辜。
“好意思,去把婚离了再来。”
说着,扯开她勒在腰间的手,用力,没用全力,两人僵持着,赵嘉许叹口气,一把抱起她,扔到主卧大床上,抓过被子盖住她。
“你睡这儿,我睡客房。”
方淮翻身坐起,盯着被赵嘉许关上的卧室门,失落地垂下头。
第二天,方淮很早就起床,厨房里,正在准备早餐的沈重云有些意外。
“起那么早?周末多睡一会儿,平时上班那么辛苦。”
头发扎成马尾,方淮揣着兜跟着沈重云进了厨房,沈重云从冰箱里拿出一把青菜,她撸起袖管,“我来洗菜。”
“团团想吃啥,面还是粉?”
“吃面吧,阿姨,我们都吃面。”
扭开水龙头,方淮一片一片冲洗着嫩绿的菜叶子,洗完后就着手,撕成小块,放在篮子里滤水。
煤气灶上,珐琅锅底,一层浅浅的细泡;中岛台上,三个大碗一字排开,碗底布好调料,三个孩子的口味,她烂熟于心,不必特地问,知道谁喜欢吃什么。
安排方淮捣蒜,自己动作麻利地洗了一把小葱切碎,从冷藏室里取了几个小米辣,切成细段,赵嘉许碗里最多,方淮其次,她碗里放得最少。
水汽翻腾,顶开锅盖,沈重云忙着下干面条,口中催促方淮。
“去,叫嘉许起来吃早点。”
客房单人床上,赵嘉许侧身朝里,方淮拉开窗帘,清亮的日光照进房间,满屋的暖意和明媚。
昨晚被拒绝的委屈还没消退,戚促地靠近床沿,趴在他脸侧,手指戳他的鼻子。
“起床。”
再戳,“吃早点。”
“赵嘉许是小气鬼。”
最后改戳为捏,捏得赵嘉许眉头蹙起,懒懒地睁开眼。
几乎是下意识,两指夹住她的脸肉,松开,又夹住,看她脸上血色聚拢,又散开变白。
方淮脸颊生疼,睫毛眨巴几下,忍住没躲,任他掐弄。
直到门外传来沈重云的招呼声。
赵嘉许起身洗漱,换了一身衣服坐到餐桌前,热腾腾的面条,佐料丰富,浇头馋人,是沈重云秘制的红烧牛肉,最好部位的牛腩肉,小火慢炖几个钟头。
方淮只顾埋头吃面,被赵家喂养十多年的她,早已习惯沈重云的手艺,拿起筷子,碗没清空绝不会放下。
“今天出太阳,团团陪阿姨去青龙潭走走,听院子里的人说,梅花开了,上次你妈和外婆过来没看成,今天去拍几张照片发给她们。”
赵嘉许抬起头,与对面方淮目光一撞。
“嘉许今天没事吧,如果有事就先送我们过去,再去办事。”
“没事,一起。”
碗里的面已见底,还剩几坨牛肉,沈重云了然地瞥几眼,笑了,“赶快夹给团团,从小就爱匀给她,嘉晴在又要说你偏心。”
方淮舔舔唇,主动从他碗里把几块牛肉夹过来,手掌挡着嘴,边嚼边说,“阿姨,嘉晴说你也偏心。”
“不偏,不偏,都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给你留了一盒,带回九曲吃。”
三下五除二,方淮得意地扫完剩下的面条,和水槽旁的赵嘉许争着洗碗。
水流哗哗,三个碗,一个锅,方淮来来回回洗了几遍,认真又笨拙,赵嘉许抱手靠在中岛台旁,盯着她忙碌地侧影。
米色高领打底衫,外面是宽松的驼色毛衣,宽松厚实的家居裤,脚上是沈重云特地给方淮买的格纹棉拖鞋,和他脚上的一模一样。
这样温馨日常的画面让赵嘉许挪不开眼,陆岷的话突兀地出现。
真为她好,就别把她困在这里。
确实,方淮的人生不该这样,不一定要像赵嘉晴一样穿着板正的职业套装出入写字楼,至少是发挥着特长,对得起她的学历。
烟火气的方团团于他是美好,于她是遗憾。
几颗水珠扑面而来,赵嘉许往后闪躲,恶作剧得逞的人,笑得张扬又得意,额前,耳侧几缕碎发飘动,可爱又灵动。
左手一带,她近身贴上他的胸,右手卡住她的半边脸廓。
脸被挤得变形,嘴嘟起,还在叽叽咕咕抗议。
他俯身低头,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