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迈向前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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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谈】
无陨公会的会议室里，干部们都来了。
总是一开会就吵吵闹闹的会议室，今天静得出奇。在座的人，或抱臂仰头，或垂目假寐，或托腮不语……总之，都在等公会会长辛沅现身。
今天是辛沅从“梦境”副本里安全返回的第三天，但如果从她陷入“梦境”副本的那一刻起算，已经过去了四十天。
整整四十天，辛沅发冷的身躯一直泡在维生舱里，所有人都忙着想办法唤醒她，无意间反倒让公会里互相看不对眼的对头们达成了休战，为一个共同目的奋斗。
不过这种战时联盟，在今日就要终止了。
卫百里坐在副手位，指尖交叠，频频看向门口，期待又担忧。
既希望辛沅来，又希望她不来。
内心深处，他觉得老大应该多休息，吃吃睡睡，多长几斤肉。
干部常规会议什么的，他也可以主持啊！
他不由得想到昨天。
作为同样陷入梦境副本的人，卫百里醒来后只见过辛沅一面，就在昨天，在医疗室里，她穿着病号服，瘦了很多，见到他，平淡地打过招呼，转头望向窗外。
楚和站在她旁边，立得笔直，头顶着一盆水，看姿势仿佛中学生走廊罚站，不过看他的表情，那是没有半点不情愿，还乐在其中。
辛沅是主动脱离梦境的。以前也有摘星榜前排，陷入这种直指人心最深处欲望的副本，他们全都困死在里面，再也没出来。
同样是摘星榜第一，辛沅走出来了。
阿沅很厉害。楚和感慨，经过这一次，以后不会有任何副本困得住她。这才是史上绝无仅有、含金量最高的“榜一”。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愉快。
卫百里也想笑，但不知怎么的，他却先偏过头去瞧辛沅。
辛沅背对着所有人，仿佛对他们的话题、对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她的背影，就像她身前那面白墙，失去了颜色，只剩波澜不兴。
卫百里心里揪了一下。
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的、模模糊糊的担忧，终于显形了：辛沅或许，再也不会像在梦境世界里那么快乐了。
如果换成是他……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她……如果只有一个世界里有她，他会怎么样？
公会里的人总说他不动脑子，可是现在他却想得很清楚。
他宁可永远在那个世界里过下去。让他选一千遍、一万遍，他也只会去有她的世界。
……
卫百里把楚和拽出了医疗室。
走廊上没有人，正方便他现出狼人形态，尖牙利爪，肱二头肌贲起，光明正大地恫吓队友。
“你老实讲，”他盯着楚和，“梦境副本真的崩溃了吗？你那个逻辑炸弹是脑女做的，我问过她了，根本没你说的那么拽，顶多能迷惑主神一下，根本做不到毁坏整个世界。”
“……”楚和抬手，扯出被他拽着的衣领，手指慢腾腾地打理，抻平皱痕，在卫百里脑门上跳出青筋的时候，才慢吞吞地说：“你想问，‘辛如是’还活着没有，是吧？”
卫百里虎着脸，眼睛里写着“老子很急你赶紧交代”。
楚和耸耸肩：“明年告诉你。”
在卫百里掐住他脖子之前，他先跃后一步，躲开攻击，身形变淡，像只变色龙，很快和白色的走廊融为一体。
人已不见，声音倒是清清楚楚地响起：“破坏梦境需要找出‘锚点’，但锚点不是辛如是，而是她那只猫。”
卫百里皱眉，他当然记得那只让他提前蜕皮的猫：“但这和‘夫人’有什么关系？”
楚和顿了一下，然后嗤笑。
“靠你脑子去想这里面的联系，是有点为难你。”
“找打吗？我闻得出你在哪。”
“……狗鼻子。”
“老子是狼！”卫百里龇牙，却没有真的攻击他，反而脸上放光，“所以，夫人还活着？”
他蠢蠢欲动，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辛沅，略一犹豫，脚尖已经转向辛沅所在的方向，楚和不得不伸手抓住他。
“笨狗听人把话说完。……如果事情那么简单，我早就和她说了。”
以下都是楚和自己的推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辛如是从别的世界，跌入了梦境副本里。
是的，辛如是不是梦境副本的土著居民，她是个外来者。
她运气惊人，误入了一个S级难度的副本（对辛沅来说是SSS级的难度），却安安稳稳地活下来，还把锚点养成了一只猫。
因为她和锚点总是在一起，以至于主神始终没发现她这个小小的BUG。
BUG她不是副本世界的居民，却一直活到了辛沅进入这个世界，甚至活到了终焉之日。
“梦境世界，确实已经崩溃了。至于辛如是，她已经回到她原本的世界里——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是她和副本都湮灭了。你相信哪种都行。”
卫百里：“……”
楚和松开他，笑眯眯的：“好了。你想和阿沅说什么，就去说吧。”
卫百里：“……”说个鬼啊！
这种全是建立在楚和个人猜想上的“好结局”，他哪敢和辛沅提。
最怕给人希望最后又落空！
他白了楚和一眼，转身走回医疗室。
他垂着耳朵，有些沮丧地推开虚掩的门，屋里却已经不见辛沅的身影，只有大开的窗户，还有被风吹动的窗帘。
卫百里一惊，快步走到窗户旁往外望，没瞧见人。
也是，老大没理由突然放着门不走，从窗子往外跳吧……慢着。
她是不是也听到了？走廊里，他与那家伙的对话……
卫百里头皮一麻，真怕就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立刻想转身去找楚和，却听见树叶簌簌，他顿住脚步，循声望去，就见窗外的大叶桉树上，树丛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大！”卫百里下意识喊，两脚一点跳上窗，身后的大尾巴竖起，想跳过去，又有点怕。
如果看到老大在哭，他怕自己也要跟着哭。
他蹲在窗上，忐忑纠结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老大，你肚子饿了吗？”
对狼来说，能吃饱，就还有力气战斗。
事再难，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会成功。
树梢里的辛沅，赤着双脚，长发垂在肩头，她的肩膀瘦得可以当武器。
“卫百里。”
“在！”尾巴摇晃。
“你觉得，她还活着吗？”
“……”尾巴垂下。
卫百里不敢回声，辛沅那边也不再说话了。
等了好久，卫百里实在憋不住了，小声问：“老大，我、我可以过去你那边吗？”
“……”
“可以吗？”
那边终于出声了：“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脸上都是眼泪。”卫百里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我这样，被姓楚的看到，那就只能，灭他口了……”
“……”
树梢晃了一晃，是辛沅站了起来。
她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正好够放下一只高大的狼少年。
卫百里跃起，落在树杈上，坐稳了，擦擦眼泪。
辛沅的脸被树叶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个消瘦的下巴尖尖。
“老大别难过，”卫百里抬起手，笨拙地拍拍她的小臂，“我不能当你的妈妈，但我可以当你的狗。”
人类都说，狗是最好的朋友，狗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一只狼也可以心甘情愿当狗。只要她好起来。
想了想，他捏着鼻子，不情不愿地提起另一个人：“姓楚的……楚和，他虽然说那些只是他的推测，但谁都知道，这家伙敢说出口的，都是十有七八……十拿十稳……？十不存一？”
读书少的狼少年一连换了几个词，都觉得不对劲，最后皱着眉放弃了，恳切地说：“总之，他既然那么说了，‘夫人’一定还在某个世界，过得好好的。”
“所以，你不要哭了……”
结果他听到了低笑，惊讶得去拨开树叶，才确定真是辛沅的笑声。
她在笑，虽然脸上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但她的确笑了。
卫百里怔了一下，然后也弯起嘴角。
为什么想笑？
不知道。
树梢上垂下一条尾巴，欢喜地摇晃，树叶簌簌响。
“卫百里。”
“在！”
“下次再见她，我不要装小孩。”
“对，是这样！”
“我要给她买好多好多的房子，带她吃全世界好吃的。”
“我也是！”
“我要把她带回公会，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人，谁敢欺负，我就弄死TA。”
“我也是！”
“……卫百里。”
“在！”
“你是不是还想当我爸爸？”
“是！……啊？哇！！”
树上摔下一只笨狼，树枝哗啦啦摇晃。
卫百里坐在落叶里，摇摇脑袋，抬起头，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还有楚和，你们两个的账，以后再算。——现在交个任务给你：去‘世界频道’发布一个公告。”
卫百里迷糊地看着她，忽然一个激灵，跳起来：“明白。公告的内容？”
“就说，”树上的人站了起来，她轻松地落在地面，走进阳光里，“‘不陨’回来了。”
她回来了。
摘星榜蝉联榜首。
冻云。旭日。王冠。超新星。冷玫瑰。Alpha。
无双。绝尘。碾压。凤傲天。
回来了。
不曾被打倒。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迈向前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