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藏》木芽芽

11、离开

　　第二天，白翯没来上学，老师什么也没说。

　　晚上十点过五分，木紫从阳光城出来，小区门口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茫然四顾，一如既往幽静的街道，昏黄的路灯，却再没有那个会站在花坛边望着她走出小区的高高的男孩儿。

　　她向他惯常站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抬步往学校走。

　　一路上冷冷清清，三两对情侣依偎着压马路，木紫一点儿也不怕，根本不需要人护送。

　　只是此刻，她心里空空的。

　　过了几天，白翯仍然没来学校，她忍不住向张川打听，张川也不知道。

　　一周后的晚上，舍友蒋云伊突然对木紫说：“木紫，我们班的纪希言转学了，在A城，就是期末考完去看海那个城市，听说白翯也好几天没来学校，也转学了吗？”

　　木紫心里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坍塌了，她木然摇摇头。

　　“你不知道？”蒋云伊似乎格外惊疑，“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木紫没说话，仍然麻木摇头。

　　“之前有人传你们的绯闻，说你们每天晚上出去压马路。”蒋云伊边说边观察木紫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变化，一直冷冷的，“我们都纳闷，白翯到底喜欢谁，论亲密度，他和纪希言至少拉过手，和你没有，但他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似乎比纪希言还多。”

　　木紫终于开了口，讷讷道：“我和白翯只是普通的好朋友。”

　　蒋云伊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斟酌了很久，问：“你和他，有没有……睡过？”

　　木紫的思绪终于聚拢回来，猛然抬头，瞪大双眼，像看外星人似的看向蒋云伊，不知道这人脑子里成天到晚装的什么东西。

　　蒋云伊第一次被木紫这样盯，有些惊慌，连忙解释：“你别这样看我，我也是听别人在议论，说白翯是渣男，说你是□□，说你勾引白翯，你们早就上过床，所以白翯才会一边和纪希言谈恋爱一边对你那么好……”

　　木紫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滚烫，大概已经红到耳根了，真没想到学校里会有这种传言，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们没有，不是她们想的那样。”木紫胀红着脸斩钉截铁对蒋云伊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往心里去啊，估计是被白翯拒绝了的追求者，妒忌你和他……走的近，故意造谣你们。”蒋云伊看她神情不对，“我去下洗手间。”说着站起身瞄了木紫一眼，溜到洗手间里。

　　木紫爬上床久久不能入睡，她竟然不知道她和白翯被传成这样子，不过也无所谓了，同学们爱怎么传怎么传，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白翯真的和纪希言一起转的学，并且转到同一所学校了吗？

　　那双球鞋钱，她最终没能还给白翯。

　　从此，她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一个人独来独往，叶璞向她示好过几次，她都视而不见。
　　王莉莉和李霜对她似乎也有好感了，没事也会找她说几句话，她只是听着，仍然不爱说话。
　　王莉莉再也没有找她去相亲，她再也没有赚到代人相亲的钱了。

　　她心里也不那么自卑了，至少，这个学校曾经最优秀的男生，对她好过。

　　国庆节，高三正式开学一个月后，学校终于放了他们三天假，木紫在餐馆打临工，过节客流量大，每天晚上十点多才回宿舍，要不是她和老板讲她住在学校宿舍，十点半就锁门了，老板会让她上到十一点。

　　十月三日，假期最后一天，她和老板提前讲好的，这天九点下班，第二天要上课，老板给她结了工资，九点半就回到宿舍了。

　　正在找衣服准备洗澡，宿管叫她接电话。

　　她纳闷现在有谁打电话给她，是不是弟弟木文英见她国庆假期一直没回家打电话来问一下，她给妈妈打过电话，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告诉弟弟。

　　直到拿起话筒，听到对面的声音，她忽然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木紫，是你吗？”

　　她僵在那里，那遥远又熟悉的磁性声音，那个她曾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再也见不到的人。

　　“白翯？”她仍然不敢相信。
　　“嗯，是我。”

　　木紫有好多问题从心中涌出，堵在嗓子眼，她不知道以他们的关系，该不该问，该先问哪个。
　　她还在捋心中各种问题时，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了：“我搬家了，搬到A城了，我父母工作上有些变动。” 白翯简略道。

　　突然，心中所有的问题都被湮灭了，他果真和纪希言在一起。

　　她很想问，他和纪希言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是像自己一样，是朋友关系吗？

　　她没有问出口，显然不是。

　　不问，是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

　　“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你都没在宿舍。”
　　木紫不吭声，她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

　　“我想给你寄部手机。”
　　木紫终于出声了，大声说：“不用！”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

　　“我不习惯欠别人的，那双鞋钱已经是我的底线，我会找机会还你。”

　　电话那边的人听到这句话嘴角向上弯起，笑得很温柔，他平静地说：“我爸给我买了新手机，可是我那旧手机并不算旧，很好用，我舍不得换，新手机放那儿不用怪可惜的，就想着寄给你算了，欠一双鞋也是欠，欠一部手机也是欠，何必斤斤计较呢。”

　　木紫听着有些怪，她怎么就是斤斤计较了？

　　白翯顿了顿又说，“我爸给我买的是最新款智能手机，可以上网的，明年高考，到时候查成绩寄通知书都要用到手机，不然万一错过啥，你哭都来不及了。”

　　木紫知道他说的对，想到妈妈，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自己接收通知比较好。

　　但也不能无缘无故接收白翯这么贵重的东西呀，虽然他只是把她当朋友，她却不能平静地以朋友身份和他相处。

　　再说，之前在操场上，她还说过她不想和他做朋友呢，现在，是要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她正在犹豫着，白翯却说：“就这样定了，也不早了，你快回宿舍去吧。”

　　对面挂了电话，她还有些征愣。

　　大概是自己没什么朋友吧，所以对朋友间的相处界线无法理解，所以才会在朋友和恋人之间反复横跳，老是混淆。

　　原来，朋友间可以做到这样。

　　看来，自己是真的够冷血，朋友间的帮助对她来说竟然也会超过界线。

　　过了几天，木紫真的收到一件快递，打开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她把手机放在宿舍，连包装都没拆开。

　　她的大脑似乎被激活了，成绩稳步上升，高三上学期结束时，她竟然考了全班第五，年级三十多名，如果能稳住，考个一本应该没问题。

　　寒假来临，木紫收拾床铺时看到压在床底边的手机。她拆开包装，是一款浅玫粉的智能手机。她想起白翯说这手机是他爸爸买给他的，搞不懂他爸为什么要给他买这个颜色，难道他喜欢浅玫粉？
　　他喜欢的颜色真是骚气。

　　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大家明显紧张起来，同学们争分夺秒埋头苦读，晚上宿舍里熄灯了还有人拿着手电筒或者手机照明灯在被窝里看书。

　　木紫是过完年回到学校才开始用新手机，手机里面连电话卡都备好了，她开机的第二天中午吃饭时间，白翯打来电话。

　　“木紫，你终于开始用手机了？”
　　她一接通，对面就迫不及待传来白翯的声音，话语里带着惊喜。
　　“嗯。”
　　“这是我的号码，有空常联系啊。”
　　木紫想了想，回了一个字：“好。”
　　“现在大家流行用微信联络，你下载个微信呗。”
　　“微信是什么？”木紫之前没用过手机。
　　“前两年才出来的聊天软件，你在百度上搜搜就知道了。”
　　“好。”木紫一向罕言寡语。
　　“你下载微信后，加我为好友啊，我的微信号就是现在这个手机号。”
　　“嗯。”

　　“你在干嘛？”
　　木紫话不多，白翯显然在找话说。
　　“吃饭。”木紫边嚼菜边回答着。
　　“哦，那我挂了，你好好饭。”

　　挂了电话后，木紫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或难堪，之前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觉得和白翯这样以朋友的关系相处也挺好，不管白翯喜不喜欢她，至少人家实实在在帮助了她很多，她这个零付出的朋友享受了人家的帮助，却还要对人家忽冷忽热，真是不知好歹。

　　想通了后，她心里轻松了许多，鞋钱，手机钱，她都会还的。这一辈子，能有这样一个优秀的朋友，也算是自己的幸运，何必非要朝那方面想呢，只要不见面，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迟早会退去。

　　吃完饭，她打开搜索引擎，下载了微信，注册好后，她给自己起名“紫光”，第一个去加白翯为好友。

　　白翯微信名是“呵呵”，他很快通过验证，立马弹给她一条消息：“木紫？”

　　紫光：嗯。
　　呵呵：︿_︿
　　木紫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白翯找话来了。
　　呵呵：你上学期期末考得怎么样？
　　紫光：进步了，考进班里第六名。
　　呵呵：恭喜啊，我早就知道你很厉害！
　　紫光：谢谢！你呢？
　　呵呵：A城没我们那边课程紧，每周都有休息，沾以前的光，我考了年级第二。
　　木紫给他发了一个大拇指赞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