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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直面(ひためん) ...

  •   无双大蛇同人,奇妙友情组,曹丕穿越日本战国遇到石田三成,是否能专治战国司马懿德川家康?…跨国邪门拉郎,慎入……

      1596年9月,大明国与日本的和谈以秀吉驱逐明史告终,谈判破裂后,丰臣秀吉决心再次发兵侵略朝鲜。一场注定无望的远征即将拉开帷幕……而参与这次远征的人,有的仍旧踌躇满志,想要一雪前耻;有的阳奉阴违,筹划着如何尽可能降低己方损失;也有的明知此战凶多吉少,依旧为了所谓的忠义,带着战死沙场的觉悟准备着……
      在经历了文禄之役后,不论是远征的那部分人,还是留守的那部分人都知道,此去……不问归期。
      大阪城,宇喜多家的府邸内,此次征朝的左军总大将宇喜多中纳言正设宴向他的友人们道别。此次宴会中,他将为友人们献上他最为擅长的能剧。
      尔时,栽着松树的庭院里正飘落着雪花,遍地银装如同白洲,映着由四根立柱构成,空旷而简洁的能舞台。装着回音板的屋顶与画着老松的镜板将能的世界定格在庭院中央。
      雪落翩翩,高朋满座,只有一个视野极佳的席位空着,宴会的主人像是知道那人今日不会出现,却还是固执地将那个位置留给了某人。
      ”小西摄津守今日竟缺席……真是遗憾啊,今天宇喜多中纳言要表演的可是金春禅竹以唐朝诗人白居易所著《长恨歌》为灵感而编排出的能剧《杨贵妃》。“
      被邀请来此观戏的友人们不难猜到那个席位是留给何人。
      对于这个席位今日为何空着,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猜测。有人说小西行长正忙着筹备第二次征朝,也有人说他因为和谈失败的事愧对太阁,在家中反省,比起交头接耳谈论一个空位子的吃瓜群众们,有两位宾客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宇喜多家的少主亲自登台演那位红颜薄命的杨贵妃?你的朋友可真有趣。“
      ”比起写出’贱妾茕茕守空房‘的大魏文帝,亲自登台演杨贵妃的宇喜多少主反而不足为奇吧。“
      “哼……希望他的表演值得你这么维护他。”
      曹丕早在堺经商的时候就听闻这位宇喜多家的少主生活奢侈,喜欢养鹰就一次养它一百个,喜欢能剧就把能剧场都修到了自己在大阪的宅子里。在他看来,这位附庸风雅的公子就是个被小西行长和老猴子呵护着长大的小少爷,也是个不错的客户,毕竟,许多他从大明国带来的字画都是这位小少爷出高价买下的。
      意想不到的是,自从石田三成知道曹丕对宇喜多秀家的印象是“人傻钱多好忽悠”以后,像是为朋友抱不平似的,竟执意要带他来观赏秀家表演的能剧。
      来到这片陌生的国度后,曹丕对这里的风土人情,艺术文化早已耳濡目染,能剧是日本一种独特的古典歌舞剧,以由舞蹈(舞)、唱念(谣)和奏乐(囃子)所构成。演员佩戴面具演出,观者无法看清演员的面部表情,唯有通过肢体语言来展现情绪变化。主角的步法与舞蹈及其抽象,静止时如同空洞易碎的木偶,舞动时如同被另一个灵魂附身的躯壳,带着一种出尘现世的剥离感。舞台上并无太多摆设,一切皆由主角与乐师团和地谣配合表演所展现,将观众与听者缓缓引入能世界之中,主角微微颔首,折扇轻摇,细微的动态便能胜过千万言语。
      正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所有故事便在这极简的舞台上娓娓道来。
      能舞台上,松羽目前,宇喜多家年轻的少主身披金红的唐织,头戴一顶满是金色镂花的天冠,手握一柄锦绣团扇,随着鼓点的拍子与地谣的调子缓缓起步,优雅的步法与手势缓而不慢,静而不僵,一个侧头,一个转身,一个抬手,含蓄的变幻间诉说着道不尽的风情。仿佛那苍白的面具背后藏着的是一位温婉的少女。
      ”楊家の深窓にやしなわれ。いまだ知る人なかりしに。君きこしめされつつ。急ぎめしいだし。后宮に定めおき給い。“
      (这段应该是对应《长恨歌》中: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随着地谣的变化,贵妃的步法微微变快,却骤然又慢了下来,步子停下后,“她“徐徐转身,婉转抬头向方才的足迹轻盼一眼,似乎在张望什么,又轻轻垂下了头,只留下一个孤寂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几个步子的变化便让观者感受到了期盼落空的惆怅。
      “偕老同穴の語らいも.縁つきぬればいたずらに。またこの島にただひとり。あわれはかなき身の露の。たまさかにあい見たり。しずかに語れ憂き昔。
      (曾誓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而缘尽之时此誓也成枉然。时光如水,此身如露,往事如昨,愿君静听。)“
      曲至此处,听众已彻底被故事所吸引,仿佛每一位听者都成了那位前往太真殿的方士,倾听着杨贵妃悲伤的往昔。
      贵妃缓缓举起手中的团扇,随后手臂又轻颤着将团扇降下,似是欲言又止。“她”扬起衣袖,徐徐侧身,漫步向前,团扇微扬,仿佛在低声倾诉什么,地谣接着便唱起了《长恨歌》中最凄美的誓言。
      “その文月の七日の夜。君とかわせし睦言の.比翼連理の言の葉も.かれがれになる私語の。笹の一よの契りだに。なごりを思う習いなるに。ましてや年月。なれてほどふる世の中に。さらぬ別れのなかりせば。千代も人にはそいてまし。よしそれとてものがれえぬ。“
      (这段词章前面对应《长恨歌》里”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当然,中间还有些关于爱别离的感慨,感叹这枕边的私语已凋落成空,然而哪怕是那未曾实现的誓言也令人眷恋,更何况他们的感情已经经过了那么多年月,又奈何相遇即是离别的开端。最后一句话对应“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曲终了,羽衣曲的调子响起,贵妃缓步走向台前,随着悠扬的调子张开双臂,垂落的长袖如同舒展的凤翼。庭院内的风雪似乎变得更大,雪花飘落在她的衣袖间,她正要起舞,原本系在头上的白面具不知为何,竟骤然从脸上滑落……露出了能面背后那张清秀的面庞。
      这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一出能剧中,面具及其重要,能面在表演的途中脱落是不小的表演事故。但更让人惊叹的是那张能面背后忧郁的神情与微红的泪眼,既诉说着对往昔的眷恋,又有道不尽的孤独……
      此时站在台上的人仿佛不再是宇喜多家的少主,而是与唐明皇天人永隔的大唐贵妃……
      面具落下这件事全然没有打断秀家的舞步,贵妃依旧旁若无人地投入在这羽衣曲中,观戏者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为秀家入戏之深,造诣之高暗自叫绝。而这支在翩翩落雪中惊为天人的霓裳羽衣舞也在大阪传成一段佳话。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纍纍佩珊珊。
      满堂花醉三千客,更无一人是知音。
      “行长之前从未缺席过秀家登台表演的能剧,这一次他错过了不得了的表演啊。这并非我第一次观赏秀家的《杨贵妃》,我没想到,就算是在面具之下,他也已经投入到了无我的境界。”
      演出结束后,还没问曹丕对这出能剧有何感想,三成倒开始情不自禁地赞叹起了秀家的艺术成就,曹丕安安静静听他为友人自卖自夸,若是换成左近现在恐怕已经笑出声了。等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曹丕问他感想时,曹丕却提出了一件他并未察觉的事。
      “当真是无我?抑或是……通过直面展现出了本心呢?”
      (演出能剧时若是不佩戴面具,则称之为直面(ひためん),亦有以脸为面具的意味。)
      “你是说……秀家并非仅仅是在入戏,他之所以能如此投入地演绎贵妃,是因为在情感上,他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三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又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该不会……他在借助杨贵妃这个角色,来抒发一些平日里无法言说的东西?“
      看着这位在情感上依旧及其单纯的治部大人,曹丕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无意中露出关爱马鹿的眼神……
      “不然呢,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写思妇诗只是因为有特殊癖好吧。”
      “我才没有这样想……!”
      三成读过不少曹丕的诗,毕竟建安三曹都是三国时代赫赫有名的诗人。曹操的诗篇大气恢弘,慷慨激昂,曹植则以词彩华茂,情兼雅怨著称。不论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还是“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父子二人的诗歌皆带着建安文人的遒劲风骨与刚健之气。
      与父亲和弟弟不同,魏文帝曹丕的诗总是伴随着婉约与哀怨,敏感内敛,精思逸韵。他尤擅长以思妇的视角抒怀,《燕歌行》这样缠绵绯恻,凄婉动人的七言亦是出自他手。
      这并非是因为曹丕暗地里怀着思妇的心思。
      三成不难猜到,身在某些位置上,有些话不能直说,有些情感也不能直抒。
      若说能剧演员以自身为壳,演绎另一个灵魂,能将一个角色的情感完全投影在此身中,其躯壳绝不能是一具舍弃了情感的空壳。
      若秀家是借着杨贵妃的角,来抒发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感……那么那个他想要倾诉的对象……
      望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席位,一个想法在三成脑海中成型。
      几天过后,石田三成在府邸内举办了一场小型茶会,算是为即将远征的几位友人践行。受邀而来的有小西行长,宇喜多秀家。大谷吉继由于在茱莉亚的医治下身体状况有所起色,也来到了此次的茶会中。
      茶会那天,大家畅饮着从萨摩运来的葡萄酒,不谈国事,把酒言欢,聊得十分畅快,唯有小西行长看上去和往常不太一样。虽说他也和大家有说有笑,但出于礼貌的附和与发自内心的欢喜并不一样。
      小西行长是个非常专业的商人,一般人难以察觉其中的差异……除了与他交心的那几位。
      “听闻宇喜多中纳言近日在府中设宴,其间亲自登台表演能剧,中途不知怎的,面具滑落了下来,但由于中纳言大人那时入戏太深,所有观者皆感叹即便面具剥落,中纳言大人直面的神情也依旧是杨贵妃本尊。错过如此惊为天人的演出实乃一大憾事啊。”
      那时因身体抱恙而谢绝邀请的吉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主动提起了那日的趣事。
      “是啊,简直把《长恨歌》中那位风姿卓绝的贵妃演活了。”
      三成提议大家一起敬秀家这位能剧大师一杯,而秀家也对着星空举起酒杯,“敬杨贵妃。敬白乐天。”
      他与诸位友人满饮一杯,随后感叹道:
      “若不是白乐天的《长恨歌》,这位贵妃或许被当成蛊惑君王的红颜祸水吧。就像昔日人们将纣王的过失归咎于妲己一样。正因为这首长恨歌,人们才会记住那段缠绵悱恻,遗恨千年的爱情。每每出演,都不禁对贵妃感到痛惜。她与唐明皇情深意切,却因战乱被无辜牵连,含恨而终,与心爱之人天人永隔……”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喝酒陪笑的小西行长竟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唐明皇大杨贵妃三十多岁,贵妃真的会爱他爱到情深意切?唐明皇贪恋杨玉环的美色,不惜强夺儿子的爱妻……这段所谓的爱情由不义之事而起,此等背德之事……本就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秀家陷入了沉默,他注视着自己曾经的太傅,眼神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他赌气一般将酒壶里的葡萄酒倒满整杯,一口气饮完,然后又闷声给自己灌了好几杯,直到小西按住了他的手。
      秀家瞪了他一眼,委屈又格外倔强地反驳道:“这世间的爱情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若是心之所向,不会因为年龄差异或者是否背德就能有所改变。他们的爱情之所以变成悲剧并非是因为背德,而是因为唐明皇有负于贵妃……在她最需要君王保护的时候,君王抛弃了她,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尚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些失态的秀家骤然起身,借着酒劲说道:“我若是那位君王,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沦落到那样的境地,更不会在心爱之人身陷囫囵之时弃他而去!”
      或许是酒劲太大,气血上头,说着疯言疯语的秀家只觉眼前一阵恍惚,往前栽了下去,刚刚还在跟他斗嘴的小西行长起身将他稳稳托住,
      “宇喜多中纳言似乎有些不胜酒力,我送他回去。”
      小西行长扶着曾经的少主,无奈地向几位友人道别。这毕竟不是秀家第一次饮酒,几位友人对他的酒量还是有些了解的。但谁也没有点破……
      大门前,秀家靠在小西行长身上,扯着他的长袖往前走,嘴里依旧不知咕哝着什么。
      ”我会保护好……心爱的人。“
      “少主,下次可不能如此失态了。”
      “这不是酒后疯语……九郎,我现在清醒得很。”
      小西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只是像出于习惯一般,默不作声地给他披上了一件外褂。
      好好的茶会变成了贵妃醉酒,就算是再迟钝也不难看出秀家今日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了。
      “佐吉此番只邀我们几个…莫不是已经知道会变成这样?”
      大谷吉继想伸手去倒杯葡萄酒,被三成以吉继还在养病为由迅速挪开了酒壶,并一语双关地调侃道:
      “纪之介(大谷吉继曾经的小名)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吉继的眼角扬起一丝浅笑,
      “彼此彼此,佐吉能想到为他们专门组织这次茶会,倒是我意料之外的事。”
      “我只是隐隐感觉秀家和行长有些心事,却没想到…………”
      没想到两人之间的心结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纪之介又是何时察觉到的?”
      “秀家为行长的事心急如焚,四处奔走的时候。”吉继看着三成,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虽然比起某个直接跪到太阁面前去求情的傻瓜……秀家已经很克制了。”
      “吉继……”
      三成想要反驳,谁知左近又开始以叙述的语气火上浇油……
      “是啊,结果那天刚刚在太阁面前为某人求了情,转头就回来把那人的琴烧了……”
      吉继愣了一下,但又好像不是那么惊讶。
      “原来真的已经走到那一步了吗……”
      被说中心事的三成脸颊微红,却没有否认。
      “难怪今日的茶会没见你用平日里最喜欢的茶碗泡茶,这从萨摩运来的酒……莫不是曹太郎送的?”
      三成脸上变得更烫了,但并非是因为酒。左近非常专业地憋住了笑容,忍住没说出最近茶室里丢了茶碗的事。吉继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依旧心照不宣地选择不当场点破。
      原来……远远不止这一步啊。

      曹丕不知道他们在茶会上都谈了些什么,以至于茶会结束的时候,三成的脸红得比喝烧酢的那次还厉害。
      “怎么了?“
      再过不久,他就要和小西行长一同出发去朝鲜……现在他每天琢磨的都是如何借刀杀人的事,其中不乏一些三成最为讨厌的手段。对于这些……他并不想让三成知道太多细节。
      三成也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用那双蒙着醉意的眼睛注视着他,良久才打破了沉默。
      “答应我,不管能不能灭掉鸟居元忠的部队……你都一定会回来。“
      “如果你哪天成了总大将,千万不能对着身边的人说这种话。这会让人感觉你没有胜算。”
      曹丕抬手替他梳落了头发上的雪花,落雪掉进了三成的领口里,他下意识想要把雪花捞出来,没想到三成先一步环住了他的脖子。两人的鼻尖凑得很近,借着酒意,那人索性消除了最后的距离。
      “你的伤还没恢复,刚才又饮了酒。“
      嘴上这么说,曹丕却还是托住他的后背,锁住了他的退路。他的心跳很沉……察觉到这点的三成似乎在怀里低笑了一声,顺手解开了曹丕的发带,乌黑的长发垂落在他的锁骨上,与铜色的发丝交织在一起。
      ”不动到伤口就好。“

      别日何易会日难,山川悠远路漫漫。

      1597年初,丰臣秀吉出动二十多万大军,水陆并进再度入侵朝鲜。此番远征,德川家康的心腹忠臣鸟居元忠也带领第三军前往朝鲜。暗中与之随行的,还有伊贺忍者的头目,服部正成之子——服部半藏正重。
      “此行必是有去无回。我已与主公把酒诀别。半藏啊……若我军遭遇不测,不必保全我。请务必……为主公带回石田治部、小西摄津守等人勾结大明与朝鲜,通敌叛国的证据,若能用老夫一命,换这些人身败名裂,老夫虽死而无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直面(ひため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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