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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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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中则趁柳沅沣和其他客人寒暄交谈的间隙，悄悄溜上了楼梯，轻手轻脚走到刚才那间房门跟前。
此刻二楼别的房间内大都是觥筹交错，没人注意到顾中则。顾中则趁店小二给屋内客人送吃食的时候，偷偷潜进一间没人的屋里，从一张桌子上撕了一只鸡腿。
顾中则一手拿着鸡腿，一手轻敲两下房门。
屋内人道：“谁？”
顾中则掐紧了嗓子，道：“柳公子吩咐我给夫人您送些吃食来。”
片刻沉默后，屋内人道：“进来吧。”
顾中则进到屋内，看新娘子仍然戴着红盖头。
顾中则道：“我现在只希望你告诉我，你嫁给这柳三公子，不是为了求他替你祖父报仇。”
新娘听了此话，立刻取下了红盖头，与顾中则四目相对。
果然是龙星漪。顾中则看着画着浓艳红唇的龙星漪，只觉得比那日在夜光下见到的她更明艳了。
龙星漪道：“那我现在也只希望你告诉我，你只是来参加我们的喜宴，而不是要劝我放弃报仇。”
顾中则走上前两步，将油乎乎的鸡腿递给龙星漪，道：“我现在只惦记着你是不是饿着肚子。”
龙星漪看着鸡腿，摇摇头道：“我吃不下。”
顾中则也看着自己手上残留的鸡油，道：“可是这玩意儿太腻了？我去给你换碗鱼肉羹来？还是你想吃些青菜？”
龙星漪又摇摇头，道：“我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什么都不想吃。”
顾中则盯着龙星漪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日她凌厉的目光此刻竟变得凄婉起来。
顾中则道：“潘金莲嫁给武大郎那日，只怕也觉得胸口闷闷的。”
龙星漪瞪起眼睛，提高音量道：“你这是什么话，莫说就算那柳公子不成器些，总也比武大郎要强许多，何况我也绝不会做那伤风败俗、天理难容的苟且之事。”
顾中则笑笑，道：“你就应该一直像现在这样，立着眼睛，勾着下巴，才能降得住那柳三公子。”
龙星漪眼中的光复又黯淡下去，道：“我做这一切也不是为了降服住谁，我只是必须这样做，才能帮我祖父报仇。”
顾中则道：“朱二朱三那里还没有消息，你怎么就知道那条路行不通？”
龙星漪道：“你我都知道，朱二朱三虽然武功不凡，头脑却是十分简单，他们或许能帮我了结人的性命，却根本没法帮我找到那些人的踪迹。”
顾中则指指门外，道：“难不成你觉得那个草包就能帮你？”
龙星漪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可柳家的财力与声望却是实打实的，柳家不仅坐拥东海四十九岛，在中原各处也都布有眼线，总比我一个人孤立无援要好些。”
顾中则又向前两步，抬起龙星漪的手，帮她把手中的鸡腿送到嘴边。
龙星漪见到顾中则后，本就觉得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这下闻到鸡肉的香气，也觉得的确有些饿了，便也不再推辞，咬下一块脆嫩爽滑的鸡皮，大嚼起来。
顾中则觉得龙星漪嚼咽的动作也很好看，停在那儿看了一会儿，直到听见柳沅沣的声音出现在隔壁，才回过神来。
顾中则走到门口将虚掩的房门关好，又返回到龙星漪身旁。
顾中则道：“你真的觉得他会帮你？”
龙星漪道：“我知道他此刻八成是在诓骗我，可我已想到了一些对付他的方法，至少有机会让柳家能够自愿地出钱出力。”
顾中则道：“即便大仇能够得报，你后半生就愿意守着这么一个人？”
龙星漪道：“大仇得报，这天下就再也没有我记挂的事情了，到时候我只消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的地方，青灯古佛了却一生，也是值得的。”
顾中则道：“可怜柳三公子痴心错付。”
龙星漪道：“他何曾有过什么痴心，不过是在孙家那里倒了霉，想要我来替他夺回面子罢了。”
顾中则道：“可他必然不会只满足于你的美貌，肯定也会将你的身世修饰一番，我说的可对？”
龙星漪苦笑道：“没错，他叫我改名祝星儿，对外就称我是南海四大家族之一祝家的嫡女。”
顾中则听柳沅沣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愿意当这祝星儿吗？”
龙星漪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她看着顾中则，似乎在用眼睛告诉他答案。
顾中则又道：“我若说我愿意和你一同去报仇，也愿意去求我所有的朋友，一起来帮你，你现在是否愿意和我一起走？”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之后，顾中则与龙星漪已并排走在洹阳城的大街上。
龙星漪早就脱下了那身婚服，换上了那天夜里穿的嫣红衣裙。
顾中则道：“一会儿柳三公子找不到你，怕是要派人将这整个洹阳城都翻过来。”
龙星漪道：“他才不会呢，他只会急忙再找一个姑娘来，说那姑娘才是他要娶的什么祝星儿。”
顾中则道：“也是，他若真有那样的本事，也不会在孙城主那输了比试，话也不讲一句便灰溜溜地走了。”
龙星漪转向顾中则，道：“怎么你对他的事情很了解？仿佛是你亲眼见他输了比试似的。”
顾中则道：“我不只是亲眼见过，甚至那比试的主意还是我向孙城主提出来的。”
见龙星漪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的样子。
顾中则又道：“与柳三公子抢夺孙小姐的人，正是梅行川的兄长。”
龙星漪道：“世事还真是巧。”
顾中则道：“不错，若是那日我没有前去凑热闹，或许今日我就不会在这里再遇见你。”
龙星漪道：“是福是祸，现在还言之尚早，只希望你我此行都能得偿所愿。”
顾中则道：“那你又是如何碰上这柳沅沣的？”
龙星漪道：“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讲给你听。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顾中则挠挠头，道：“当然是去参加梅六郎和孙小姐的婚礼，你总不至于要我今日就与你去皇陵找那上官弗吧？何况，不管去哪里，只要是有危险，我都必得带着那梅行川才行。有他，咱们一路才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两人说笑着，不久便走到了梅府跟前。
龙星漪道：“你见过孙小姐么？”
顾中则道：“孙家家教严得很，怕是连那新婚夫婿都没见上孙小姐几面，更莫说是我了。”
龙星漪道：“柳沅沣说孙小姐长得不怎么漂亮，可我不太相信他的话。”
顾中则拉过龙星漪的衣袖，领她进入孙府。
顾中则道：“我想他说的也未必全是假话，也许东海的女人都长得像海里的鱼一样丑陋，所以他一看到孙小姐便觉得惊为天人。可在中原待久了，又发现孙小姐不过是中人之姿。”
龙星漪道：“若真是中人之姿，他又怎么会与梅家公子争着要抢孙小姐，争不过又赌气找我来气那孙家人。”
顾中则道：“你觉得自己长得怎么样？”
龙星漪的脸在灯笼的映衬下也显得微微发红，道：“我？我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顾中则道：“你看柳沅沣今日如何意气风发，每见到一个宾客都要夸赞自己的新妇远胜于孙小姐，可知那孙小姐果真是不如你好看。你若是个普通人，那她大概就是个大手大脚，满脸麻子的丑姑娘吧。”
龙星漪从顾中则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道：“我不信，我听裁缝说过，孙小姐貌比西施，又知书达理。”
顾中则道：“我又没亲眼见过西施，怎么知道裁缝说的是不是真的。至于知书达理嘛，我反倒觉得女子无须读太多书，读太多书反而让她们变得自负多疑。”
龙星漪道：“可我若是有机会，定要多读些书才行。我外祖和我爹爹以前没有许多工夫教我读书，只找了个先生给我上了两年的课，教我识了些字，又给我讲了许多史书里的道理。若我此次大仇得报，定要自己赚上些钱，再买多多的书来读。”
顾中则此刻已经入席，龙星漪坐在她身边。
梅行川坐在不远处，看见了顾中则二人入座，却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过来。
龙星漪道：“我想你一定读过许多英雄侠客的传记。”
顾中则抻着脖子，想伸手去夹对面一只油光泽亮的烤乳猪。可那乳猪紧挨着对面一位女客，那女客正伸手去夹另一边的鲜鱼，向前俯着半个身子。若是顾中则此时伸筷，定要碰到那女子的胸脯，于是顾中则只能在心里催促那女子赶快起开。
听到龙星漪问话，顾中则收回盯着烤乳猪的目光，道：“我这人可一点都不爱读书。”
龙星漪点点头，道：“可我看你倒很懂侠义之道，我什么都没法报答你，你却愿意来帮我。”
顾中则道：“说不定我是像朱二朱三一样，帮你只是为了想去当将军呢？”
龙星漪道：“我不知道我父亲肯不肯答应，我想既然朱二朱三当得，那你应该也可以。”
顾中则见对面的女客收了手，立刻伸手从烤乳猪上夹起一块焦黄酥脆的猪皮，递到龙星漪的盘子里。
顾中则道：“我可不愿当什么将军，指挥兵马我不擅长。我只爱整日吃喝玩乐，还要有美女作陪。你去问问你父亲，能不能让我当个驸马什么的。”
龙星漪把那猪皮放进口中，只觉得十分腻人，于是便自己夹了一块清汤冬瓜吃下。
冬瓜还未咽下，顾中则已经又盛了一大碗金汤花胶，放到龙星漪眼前。
顾中则道：“这个我那日在孙家吃过的，味道好得很。”
龙星漪道：“刚才我已吃了你给我的鸡腿，现下可吃不下这么大一碗了。”
顾中则道：“这东西不占肚子，你多吃些东西，咱们才有力气对付那些牛鬼蛇神。”
龙星漪点点头，舀了一小口花胶吃下。
顾中则又道：“我虽没读过什么书，但我小时候很喜欢听说书先生讲故事，故事里的英雄好汉临行前，总得这么好好地吃上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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