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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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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慌的把布袋丢给安雅,安雅则将它重新放回包里。
“你…”我想问她为什么会有这张符纸,想问她给我看的目的,还想问她为什么要跟踪老太太,但这么多问题堆在一起,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安雅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却又不回答,只是从包里掏出一套精致的卡牌,熟练切牌后递到我面前,对我说:“我相信塔罗占卜会为你我的困惑指明方向,你抽一张牌,我再考虑要不要解释你的困惑。”
也是个迷信的人,我心里暗暗的想,但看着眼前散成扇状的卡牌,还是勉强抽了一张翻转过来。
牌面上画着几朵洁白的云,四角四位金色的天使捧着书籍,只是他们中间除了一位人类形态外,其余三位分别是狮子、公牛、雄鹰,而在牌面的中央,一个钟表盘样子的圆圈印在上面。
安雅看了一眼塔罗牌又看看我,饶有兴致地开口说:“有意思,命运之轮逆位。”
我不解的看着她,问道:“这代表了什么?”
安雅收回塔罗牌,思考片刻,对我说:“命运之轮的上一张牌是隐士,从被隐藏的事实到新事物的出现,代表着命运的轮转已经开始,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抽到的是命运之轮逆位,虽然这次占卜并不规范,但我依旧感觉,塔罗在提示你,你接下来的生活会变得无法掌控、无从抵抗、任人操控、灾厄连连。”
听到她的回答,我不知该怎么接话,我不是一个相信鬼神怪力之说的人,可先前神婆问我是否厄运缠身,和安雅现在的占卜结果几近相同,两个不同‘文明’对我的预知如出一辙,难倒说…
“你不是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吗,一起回去吧,我会为你解答的。”说着话,安雅已经转身离开了,我呆滞的看着她的背影,跟了上去。
没有坐公车,安雅打了车我也得以少些奔波。
到达公寓里,之前叫嚣着讨要租金的人都已近搬离了,剩下的人有多少暂时不清楚,但看安雅的样子,应该是不打算搬走。
因为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的房间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各种家具电器,成堆的衣服、鞋子、首饰更是堆满了衣柜和墙壁,而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门边窗前唯一有光照的地方,摆放着的是一整柜动物摆件。
房间里是那股浓重的‘黑色烟草’,只是多了些古老玫瑰的脂粉气,铺着镂空方巾的圆桌上已经倒好了两杯红茶。
安雅进了卧室说要换衣服,我便走到那个动物标本的展柜前参观。
这些动物虽然都是小体型但种类非常繁多,远远看去像是一些小猫小狗的标本,而当我凑近了细细看,才惊觉这些标本的不寻常之处,他们除了细腻的毛发与精绝的造型外,无一特例,全部是数种动物的肢体缝合在一块。
狼尾熊耳的猎犬、龟壳利爪的啮鼠,残缺鹿角的猫头鹰…
而他们之中最醒目、最惊悚、最令我不寒而栗的,是盘踞在整个展示柜中央,一条盘踞着的蝠翅鲨齿响尾蛇,黑紫色蛇信裸露在外,银灰色眼瞳眯成一条缝隙,紧紧地盯着出现在它面前的人,仿佛下一秒就要让这人毙命于它的利齿之下…
“这些都是真的动物呦,所以不要盯着它的眼睛,小心会被记恨报复。”
安雅已经换好衣服,不出所料还是通体的黑色,正坐在圆桌前品着红茶。
我怯怯的收回眼神,也做到圆桌前,看着桌上复古样式的杯具。
“这样吧,每人三个问题,是我先问,还是你先问?”安雅从容的放下杯子,看向我。
我抬起眼睛与她对视,她的目光中依旧透漏着高傲与自信:“你先问吧。”
“智美是不是你杀的。”
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短短一句话,让我惊了一下,她搬到这里的原因难道是因为那个割喉的小说作家吗?
“不是我,那个人死亡的时候我…”
“我知道不是你,那时候你还没有搬进来,所以我想知道,既然与你无关为什么要跟踪那个女人。”
“谁?”我有些疑惑。
安雅用眼神示意我一下,我明白了,她说的是那位死气沉沉的老太太,于是对她说:“我没有跟踪她,只是去取本子的时候,偶然碰到。”
说完又想到安雅当时鬼鬼祟祟的样子,话锋一转反问她:“真正在跟踪的人应该是你吧,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安雅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波动,却转瞬即逝,随后说道:“我不相信智美会自杀,我跟踪那个女人,是觉得她有嫌疑,那张黄色的符纸就是她的。还有,她可不是什么老太太,根据我的调查,她应该只有三十多岁。”
“三十多?可是她的神态整个完全就是一副濒临大限的样子。”安雅的说辞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我所了解到的情况,这个人姓王,似乎是十多岁时跟一个男人私奔的,后来男人不见了,才沦落成这样。八成是活得太累,人又太迷信,精神消耗太大导致的。”
“哦。”听着她的话,我若有所思,但我不同情这个女人,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别人那么今后的生活是好是坏,就都是自己的选择,咎由自取。
“你为什么觉得智美不是自杀,虽然她死的很吊诡,但警方和法医的判断应该不会错。”
“这是第二个问题。”安雅说着,“警方的通告我看过,但我之所以觉得智美不会自杀,一是凭我对她的了解,二是因为一封信。”
“信?”
安雅看了看我,随后起身,从那条响尾蛇的底座下取出一个信封,小心的打开封闭口,随后将信纸拿到圆桌前递给了我。
我怀着疑惑往信纸上看了一眼,只看到满纸鲜红的字体,歪歪扭扭拧在一起,这种炫目的颜色我瞬间就想到了手中牛皮本上的小说段落,难道,这本小说真的是那位惨死的智美所写的?
我往近处凑了凑,想仔细看看信的内容,可安雅却一把将信收回,端坐在座位上看着我。
“你猜那个本子上,应该是和这封信有所关联吧。”语气中还是那么自信。
我有些不悦,仿佛从谈话开始,我就一直被安雅牵着走,愤愤的说:“你凭什么这样想?”
“凭我的直觉吧。”
“直觉?”
“如果没有些直觉的话,怎么做塔罗师,”安雅的语气中带着些轻笑,接着说:“并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一杆架在针尖的天平,目前扔倾向世界的左手边,所以我愿意让你看智美的信件,但前提是你要给我看那个本子上的内容。”
“你就不怕这个本子与你想要的答案完全无关?”我有些不服气,开始虚张声势。
“我对我的直觉很自信。”
安雅还是那样的高姿态,带这些玩味的眼神上挑的看着我,她的直觉确实很准确,虽然我也只是猜测这个本子上的小说段落与智美有关,而且她也拿捏到我迫切想知道信件内容的这种好奇心,只好答应她,与她交换。
我将本子递给安雅,她很满意的接过,并将自己的信件给了我,而当我们看完彼此提供的内容时,脸上都写满了惊讶。
安雅惊讶的原因不难猜到,她应该也从里面读出那是一段自杀前的表述。
而我的惊讶中多了些困惑,这篇手写于信件上的内容与我的预期完全不同,好像没有意思关联,虽然从字体上可以辨认出是一个人所写,但却毫无关联,我完全不理解里面的意思,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看,试图再发现些什么。
信件的内容如下【山羊头记录着神像下舞会人员的行动,我跟在他的身侧,一起注视着每一位扮演者。
知更鸟混迹在唱诗班,不断地整理着自己的羽毛和衣服;
花艺师仔细整理手中的花枝,呆滞的看着餐桌上的作品;
掌灯人刺破指尖,虔诚的将鲜血滴入蜡台,燃起烛光
…
他们一边谨慎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一边极力称赞着未知的神明。
唯有躺倒在黑色神像脚下的吟游诗人,用那像是被人撕破的喉咙吟唱着自己谱写的诗歌,既无赞美!也无爱慕!泪水横流!
他的声音尖锐到像是陈眠地底十七年的蝉,是我迄今为止听过的最愤懑!最阴暗!最癫狂的诗歌!
像一把带血的利刃,割裂开所有人营造出的精妙画卷。
舞会结束,捧着皇冠的祭祀示意众人指出舞会上最为失职的人。一时间,场面嘈杂混乱,但所有人的指尖无一例外都对准了那个声嘶力竭的人。
四周的乐曲渐渐平息,扮演者逐渐退场,山羊头带领神职人员缓步走向吟游诗人,怜惜的抚摸着她浸满泪水的红马面具,为她轻声诵读起那无尽悲悯的神曲…
我顺着欣长的旋转阶梯,来到宴会厅上侧第四层的房间,内部密不透风,仅有昏暗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钻进来,勉强能看出四面墙壁上绘制着天堂的景象,地面的细微裂缝里,则长满青黑的菌菇,而房间里除了一面灰黄的镜子外,再无其他。
我看着成像在模糊的镜面中赤裸的自己与狡黠的兔子面具,回想着舞会上各种奇异行为的扮演者,这里的一切都莫名让我感到恐慌。
就在我思索这里的秘密时,我的房门被打开,圣洁的光芒倾斜而下把我笼罩,山羊头伫立在圣皇中,将一套装扮递交给我。
接过装扮的服饰,逃亡似的背过身去,缓解光芒给神经带来的刺痛。
通过房间里模糊的镜面,我看到背后山羊头的眼神中,流露着熟悉的悲悯的神情。
错愕的盯着镜子,直到房门再次关闭,借着消失前子最后的光线,我依稀辨认出,山羊头交给我的,正是那位吟游诗人的服饰…】
吟游诗人?山羊面具?知更鸟?红马?
这些都是什么?
从风格上来看,勉强算得上是哥特式恐怖文学,这倒和安雅很是很搭。只是我完全想不出其中的所表达的意思,不过至少通过字体,可以确认,那篇牛皮纸上的片段,确实是智美所写,而且说不定这是智美所写的另一本小说。
我还想再研究研究,安雅却将牛皮本递还过来,我也只好将信件还给她,只是她的神情看上去很不好,完全没有了平时从容又骄傲的样子。
我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在安雅没有失神太久,有些木讷的问我:“最后一个问题,你问吧。”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本想着算了,但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问题,让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你…和智美是什么关系?”
“爱人。”她的语气很坚定。
我点点头,不再言语,而安雅则捧起面前的茶杯递到唇边,刚碰到嘴唇又突然停顿,转而放下杯子,像那条狡黠的的响尾蛇般盯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的问道:“你觉得是谁杀了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