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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太子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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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都繁华如旧,城门大敞开,各色商贾百姓络绎不绝,吆喝声不断。
忽然,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似乎被什么事情吸引到了,纷纷侧目而去。
只见远远走来一人,身穿花纹精致繁复的月白色长袍,蒙着面纱,在人群的注目之下走到城下,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
“什、什么人?!”守卫向来是不盘查过往人群的,此时看到这人穿着大谨皇族才能穿的纯月色长袍,还是站出来询问道。
按例,就算是他国来此游玩,也是不允许穿的,大谨繁华千年,这条规矩早已被各国熟知。
那人缓缓解下面纱,露出倾世面容,声音清冷傲然,说道:“本殿乃谨国当朝皇女,谨神月。”
那守卫一愣,不禁退后一步。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回来了!!太子殿下!!”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岁!万岁!”
守卫单膝跪下,众人纷纷双手合在胸口,弯腰低头行礼。
“快,命人快马前去禀报右丞相!”守卫长命令道。
谨神月身形微动,往前走去。
民众自发立于两旁,开辟出一条道供其行走,人声鼎沸,鲜花飞扬。
四年前,少年太子月在这条路上,困在满是星纹符咒的石车,被两条巨兽拉离皇城。
那一日,车轮碾压着绝望,和满地民众的泪水。
他们不敢相信,他们信奉如神明的太子月,就这么带着他们的希望,离开了皇城。
今日,已经成年的太子月归来,伴随着希望一同,燃起了他们眼中的斗志,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右丞相策马而来,慌乱下马之时绊到了脚,滚落在地,他连滚带爬的扑倒在谨神月的脚下,声泪涕下的道:“太子殿下你终于回来了!!老臣!!老臣可以死而瞑目了!!”
左丞相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情景,缓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参见月殿下。”
谨神月神色淡然的扫了两人和身后的众朝臣一眼,伸手将右丞相拉起,微笑道:“大人忘了,本殿已经不是太子了。”又看向左丞相,“本殿的封号月,乃是先帝亲封,已然是极高的荣耀,这个称呼,本殿认为极好。”
“谢,月殿下。”右丞相颤颤巍巍的站起,拉来一头鬓发飞扬,纯白的灵马,寒英宝马,“您的马,殿下。老臣代为保管多年,今日,它终于得以再见自己的主人。”
谨神月露出怀念的眼神,抚了抚马脖子。
寒英宝马低头蹭了蹭自己的主人,剁了剁脚,发出低鸣。
谨神月翻身上马,缓缓驱策。
春风得意马蹄疾。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快意年少的时光。
她曾经一日之内踏遍月都,只为了陪一个外邦人,现在,那人已不在身侧。
消息迅速传到了皇城。
“太子回来了?!”正在批改奏折的谨王惊起,打翻了一旁的白瓷青花盏,茶水溅撒了一地,内心动荡中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称呼不对,他走下几步,急切地问道:“可属实?!真的是太子吗?!”
“陛下,不会有错,右丞相和左丞相已经前往迎接!”内监侍抬头说道,声线也不觉有些激动。
谨王朝宫门跑去,刚一踏出太和殿,就听到了只有盛典时才能听到的万民朝贺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越过了重重的宫门,已经传到了此处。
侍卫宫人们闻声都激动不已。
“是太子殿下!!”一个宫人失声叫道。
谨王讶然,回头看了那宫人一眼。
那宫人自觉失言,一干人等慌忙跪下,求饶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谨王眼神闪动了片刻,转身往外跑去。
内总管这才反应过来,尖着嗓子说道:“你、你们都傻了?!快跟上去!!”
侍卫和宫人们这才追了上去。
从宫门到内宫房,有一座架在高空中的长廊,其宽可容三四辆马车并肩而过,长度深不见头尾,谨高祖历二代而建。
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曾有人拉着他的手在这个长长的走廊上奔跑过。
那个时候,拉着他的人长发如三千青丝,在空中肆意飞扬。
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拉着他的少女,不曾察觉这是一个这么大这么宽的巨阶。
远处人头涌动,终于让他焦急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是的,不用过去他就可以知道,那百官簇拥之人,就是昔日的太子。
在大谨,再无任何人能够像她那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够成为人群的焦点。
他停下脚步喘息着,看着缓缓走来的,熟悉而陌生的面容,随风翻飞的月色长袍,不知为何,一股想逃的感觉从胸口处蔓延开来,他强行按捺住,站在原地不动。
身后的侍卫宫人赶来跪倒在地,“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月殿下!”
谨神月从百官之中走出,单膝跪地,一手按住心脏,一手抓住他的一方衣袍吻了吻,微笑道:“儿臣参见父皇。”
谨王被她这个动作吓得倒退了一步,“小、小月?”
百官在她身后单膝下跪,“参见陛下!”
她已长大成人,连声音都与印象中有着些许的差别,谨木愣了愣神,勉强笑道:“为何如此生分?快起来罢。众爱卿也请起。”
“谢父皇。”谨神月声音平稳,一举一动都淡雅沉静,寻不出一丝错处。
谨爱不知从何处跑来,看了谨神月一眼,自然的走到了谨王身侧,牵住他的手。
“小爱,向你皇姐姐行礼。”谨王将她把谨神月的方向拉了拉。
谨爱狐疑的看着谨神月,问道:“父皇,她真的是皇姐姐吗?可是,皇姐姐不是已经死了吗?”
“小爱!不准胡说!”谨王低声呵斥道。
谨神月面色不变,说道:“儿臣想,谨爱殿下就不必向我行礼了。儿臣听闻,不日将册封谨爱殿下为太子,届时,应当是儿臣向殿下行礼才是。”
话音一落,身后的朝臣们皆神色各异。
“既然如此,你们都是皇室子孙,又是同辈,朕特许,以后见面都不需要向对方行礼了,如何?”谨王说道。
谨爱低头不语。
谨神月点了点头,说道:“是,父皇。”
“神月殿下乃先帝赐名的尊贵之身,当然不需要向一个出身来历不明的人行礼。倒是这位谨爱殿下,连我们神月殿下都向陛下行了君臣之礼,你为何目无法纪、不把我们大谨历法放在眼里?!”右丞相简正发难道。
“不错,这般血统不正,来历不明之人,如何能成为我们大谨太子?如今神月殿下已然沉冤昭雪,理应恢复太子之位!”刑部尚书姜玫说道。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失势已久的太子党仿若新生,一时之间充满了力量,反抗之声此起彼伏。
“各位大臣的好意,本殿心领了,但本殿今日有些疲乏,朝政之事,明日再议如何?”
面对这一触即发的战场,谨神月淡淡地道。
“是臣等疏忽,殿下风尘仆仆,理应先更衣用膳,不知身上是否带了有伤?”右丞相简正立即担忧的说道,在他印象里,纵使殿下面露疲倦,也绝不会在话语中显露出来,更何况是这般直白的宣称疲乏。
“宣太医到太和殿,着备晚膳。小月,先去父皇宫中吧。”谨木吩咐了两声,说道。
“是,父皇。”谨神月回道。
“诸位大臣就请回吧。殿下,臣等明日再来拜会。”右丞相简正行了一礼,说道。
谨神月略一点头,往宫中走去。
“父皇,在去太和宫之前,儿臣是否能去太子殿看一眼?”行至一处,谨神月问道。
“这……当然可以,只是太子殿已多年不曾令人打扫,恐怕……”谨王迟疑的说道。
“无妨,儿臣只是去看一眼,恳请父皇批准。”谨神月说道。
“太子殿现在设了结界,朕随你一同前去就是了。”谨王叹了口气,说道。
“父皇……”谨爱小声的叫了他,面带担忧。
“小爱,你先回自己宫中,好吗?”谨王说道。
谨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谨王放开了她的手,跟在了谨神月身后。谨神月的步伐很快,似乎有些焦急,而后猛地刹住了脚步。
前方是熟悉的宫墙,如今却带了陌生的气息。她幼年曾经爬过的宫墙,原本红漆绿瓦精致非凡,现斑驳泛黄,爬满了青藤。
谨王替她打开结界,说道:“朕择日便让人前来修缮。”
“不必了,我如今已不是太子,就算修缮了也无法入住,与其令旁人入住,倒不如空置着。”谨神月说道。
谨王怔了怔。
“儿臣失言了。立了新太子之后,理应由新太子入住的,父皇安排便是。”谨神月又道。
“要……进去看看吗?”谨木不知当说什么,问道。
谨神月深深的看了里面一眼,说道:“不必了,走吧。”
“没有什么,是需要拿的吗?里面的东西都还保持着原样,没人让人动过,东西都还在的。”谨王说道。
谨神月垂眸静默了片刻,轻声道:“没有什么要拿的了。”
“是吗……对了,你的银霜剑我替你保管着,放在太和殿,我们现在过去吧?”谨王说道。
“是。”
太和殿。
谨木将银霜剑取下递给谨神月,说道:“这把剑一定也非常想念它的主人。”
一切都物是人非,唯有这把剑,依旧闪耀着如同当年一样的光泽与灵蕴,触手的一刻发出了嗡的一声灵力喷涌而出,似乎在述说着它的激动。
谨神月双手颤抖的打开了一寸,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