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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   回到雅室后,陆承渊又细细思量了萧祁的话。太子这个位子坐得稳不稳,不仅取决于他本人的能耐,还受到皇后和贤妃的双重影响。虽然没有真刀真枪地见面,但三皇子显然是在为后事铺垫。

      贤妃在皇上身边多年,知道皇上最看重身边人的忠心。她能够守住心思,至少在表面上看来,对皇上尽忠职守,与皇后和睦相处,日积月累下来,皇上便觉得十分亏欠于她。

      皇后倘若容不下贤妃,日后太子登基,三皇子的待遇也不会好。可皇上不愿见骨肉相残的事情发生,再加上有贤妃在一旁周旋,更偏爱孝悌聪颖的三皇子。

      三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是立得住的。可如今他派人暗中调查太子,还趁机接近太子的情人,这事倘若被人知道,必然会影响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三皇子把这件事告诉陆承渊,个中用意又更加复杂。

      陆承渊若借机对付太子,三皇子就能试探清楚他的态度。陆承渊若不理睬此事,三皇子也能摸到他的边界。无论是攻是守,告诉他这件关系紧要的事件,都默认了两人之间达成了某种政治平衡。

      但陆承渊想得很清楚。

      他没想要对付太子。

      皇后和韩家虽有亲谊,但纵然是皇亲之间,利益关系也是首要。韩庸从始至终都支持太子,不过是因为他在内阁鼎纲,如此行事恰巧与他有益。

      而陆承渊更明白,就算他与韩庸斗得水火不容,太子也不会直接参与其中。这一切事件的背后,归根结底还是皇上。皇上不曾让韩庸当首辅,这已经表明了很多东西。更别提内阁那位不怎么参与决策,却始终顶着首揆名头的阳廷大人了。

      会见过陆承渊后,萧祁派人去找了花钟,她们都同意暂时离开梨香楼,在萧祁安排好的一间别院里住下。其实自从花钟在长安府里失踪,太子派去的人就一直在找她。可花瑞却阴差阳错先被三皇子遇见,萧祁才把她们姐妹俩安置在梨香院。

      至于这张底牌到底要不要用,萧祁还在踌躇之中。

      萧祁很快带着人离开了。过了不多久,陆承渊也带着江夕月回府了。宁远侯府做什么都高调恣意,梨香楼外的禅心茶馆,两人坐在窗前看着迤逦远去的车马,心照不宣地对了一下眼神。

      “陆都督和三皇子?要不要禀告皇上?”

      另一人横了他一眼:“禀报什么?那楼里至少还有两个四品文官,这么众目睽睽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

      “这倒是。”那人点了点头。

      绿帷马车行得飞快,转眼就进了禁城。萧祁回到内宫,先去面见了贤妃。

      贤妃生得面若银盘,端庄雍容。就是歪在靠椅里跟宫女下棋,也散发着落落大方的气质。但就是她这开阔不凡的气度,却让皇后十分地忌惮。正位中宫才能母仪天下,一个妃子处处表现,怎能不因僭越让人记恨。

      一个贤字,就道出了皇上对她的喜欢。而贤妃顺着皇上对自己的这份肯定,越发地加强了自己的优势。

      这几日皇上为前朝烦心,贤妃就不怎么去乾清宫了。皇后为了太子要尽力表现,她反而不凑这个热闹,只把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等到皇上想起她来,自然会看见她的用心。

      当着母妃的面,萧祁也就不装了,挥退宫女坐进软椅里,抬头跟贤妃道:“母妃可知,今日我去戏楼,身后至少跟了三队跟踪的人。”

      贤妃用小夹子剥开一颗栗子,给儿子放在水纹玉碟里,坦然自若地道:“你也别介意,你是皇子,出门不能没人跟着。那里头有我派去的,也有宗人府派的,外头乱人乱事的,遇见危险怎么办?”

      萧祁顾自冷笑,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抛在桌上:“母妃不妨看看。”

      贤妃抬起眼睑,瞥了一眼萧祁,打开信封看了一眼,脸色很快就变了。信上事无巨细,记录着三皇子的近来动向,从踪迹去向到人事交往,凡能打听到的,没有一件遗漏。但她到底沉稳,慌张也不会表现出来。

      “无凭无据的,你拿出这封信来,也没有什么用处。”贤妃把信扔到一旁,自己捻起一颗栗子放进口中。

      萧祁早就注意到有人盯着他,派人暗中观察追踪,总算在客栈将这人捉住。但是这人受尽了严刑拷打,也不曾泄露雇主身份,萧祁派人处理了他,这才回宫面见贤妃。

      贤妃道:“你父皇近来正为太子的事情烦心,他向来看重你明事理懂孝悌,你更不该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就算我能讨父皇欢心又怎么样,他们还不是一样把我视作眼中钉?”贤妃反应冷淡,萧祁突然就有些暴躁。他们母子在这深宫里一路走过来,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这地位,倘若太子登基,他们以后还能好过么?贤妃时时处处提点,让萧祁不要跟太子对着干,可是处处忍让又有什么用,太子从来就不当他是兄弟。

      贤妃叹气:“你能讨你父皇欢心,他们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萧祁紧声:“可是父皇总有一天……”他突然说不下去,泄气地转头靠在椅背上。

      贤妃不像皇后,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支持,她能爬到今天这地位,全凭她自己的能力,和对儿子耳提面命的教导。顺着皇帝的心意做事,是她这么多年的生存之道,即便她知道储位之争的重要,也不敢随意踏进这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中。

      贤妃没有说话,他们母子看上去风光,其实能仰仗的只有皇帝。倘若失了圣心,这一切转瞬即逝。她一直告诉儿子,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一定要谨慎行事。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萧祁看着大殿那头的黄金吊钟喃喃。这玩意儿还是那年萨菲进贡,皇帝赏给他们母子的,刚开始还是个稀奇物件,过了几年走不动了,放在宫中就成了摆设。

      萧祁突然坐起身来道:“不过,我昨日出宫,倒是跟陆都督见了一面……”

      贤妃也抬起头来:“怎么会碰上他?”陆承渊在朝野叶茂根深从党甚多,也是贤妃一直想接触的人物。只可惜她身在后宫无能为力,不过很久之前,陆承渊曾辗转托人传话,请她在容美人失子一事上细察,而那件事到底她也没帮上什么忙,后宫眼线众多,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萧祁就把他跟陆承渊见面的情形描述了一遍,贤妃心眼明亮,一下子就抓住要点:“他不表态倒是正常……你有没有去打听,跟在他身旁那个婢女的身份?”

      萧祁皱了皱眉头,坐起身来:“他是勋爵,带个婢女出门,也不算稀奇。”宁远侯府的奇闻逸事不少,陆承渊也算花名在外,一个小小婢女,倒真引不起他的兴趣。

      贤妃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自从当年陆夫人过世,陆都督就再没续弦,距今已有约摸十年了。有人说他是念旧,有人说他是眼高,到底没个准信。你父皇曾经也跟夏汴说,让他留意宁远侯府的动向,看见这事就连他也是看重的。”

      萧祁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陆都督不续娶已经十年了,猜测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贤妃却笑了笑,随后又煞有介事地道:“我近来听说,他有想要续弦的打算,听说要娶的,就是房里一个婢女。”

      宁远侯府,江夕月正在窗前练字,平白地狠狠打了个喷嚏。翠袖从外头进来,连忙给她把窗子关上了。

      “外头一天天地冷了,姐姐怎么也不注意点。”

      翠袖把江夕月的汤药放在桌上,又找出一件厚衣裳披在她肩上。

      江夕月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自从上次一别,哥哥也没再送信来,不知道家里如何了。”

      “没信说明没坏事,就更不用担心了。”

      翠袖是越来越会伺候人了,她监督着江夕月把汤药喝得一滴不剩,麻利地给她嘴里塞了两个糖块,江夕月还没尝出甜味,她就把药碗收拾好了,转头吩咐木荷把盘子端下去。

      木荷实心眼一个,哪里看得出这里的猫腻,端着盘子就下去了。翠袖眼看着她出去了,才转头对江夕月道:“姐姐,我方才看见,那个芳芜往东府去了。”

      就知道这丫头有事情,江夕月眨眨眼:“她是东府出来的,回去一趟有什么。”

      翠袖却道:“若是回去一次两次,那当然不打紧了,可她如今是西府的人,而且据我观察,她这两天已经往东府跑了三四次了,这不奇怪?”

      奇怪……倒也不奇怪。江夕月心想,芳芜在东府认识的人多,那边又有好几个主子,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反倒觉得翠袖这丫头越来越厉害,一天天的观察起别人的行踪来,凭空就多出来好几个心眼子。又想到外头天冷了,陆承渊早上出门穿得薄,想让翠袖派人送件衣裳去,外头木荷却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江夕月以为是江直谦写给她的,拿到手里却看到字迹不一样,打开来才知道竟是玄青写给她的。他在信中问及她的身体状况,也为她那日捐赠香资致谢,江夕月知道他在为她担心,却也不好直说发生了什么。

      想来想去,她从花盆里取出一块鹅卵石,让木荷拿去交给送信人。聪明如玄青,自然也会明白她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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