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花开》咔咔的帽子

9、上火

　　“你到底怎么想的？”向涵芹刚关上门就抓住了昔之的肩膀问他。
　　“就……那样呗。”昔之含糊其辞，眼珠子转了一转，才涨红了脸，小小声道，“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王以宸的事情才过，你——”向涵芹欲言又止，一想到昔之也不可能因为王以宸的事就一辈子不找对象，只好叮嘱道，“算了，你自己注意些。”
　　“不对，年璟他喜不喜欢男的你知道吗？”向涵芹这才注意到最关键的一点。
　　“我不知道。”昔之低头，表情有些低落。
　　“那、那你可别陷进去啊。”向涵芹怜爱地摸摸昔之的脑袋，又祭出了她的渣女语录，“男人多的是，知不知道？”
　　昔之挠了挠脸，没有回答。
　　向涵芹一看就知道昔之这是不愿意回答了。自家弟弟不愿意回答的时候是连谎话都不乐意编的，宁肯保持沉默。
　　“你晚饭吃了没？要不要去煮碗面？”向涵芹问。
　　“吃了！不会饿到的。”昔之答道。
　　“那早些洗澡睡吧，不早了——姐姐我也要睡觉了！”向涵芹捏了捏昔之的脸，笑眯眯地把人送了出去。
　　昔之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年璟已经洗完了澡，他站在昔之的书桌旁边，翻看那摞成一叠的卷子。
　　“你在看什么？”昔之进来只往书桌那边瞟了一眼，然后就蹲在衣柜旁边找衣服。
　　年璟迅速把试卷理好放回原位，又拿起被昔之摆在桌子上的蓝色兔子欲盖弥彰：“没看什么。”
　　昔之闻言只点点头，说话声莫名有些局促：“那我洗澡去了。你，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
　　年璟应声，等昔之出去了才又暗戳戳地翻开他的卷子，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小同学还蛮厉害的嘛。”
　　他向来没在学习上用过心，现在看见昔之这些高分卷子，又想到自己离及格都差一大截的分数，莫名地窘迫了起来。年璟挠挠头，明明以前也没觉得怎样，现在却感到煎熬。
　　他把试卷和兔子放回原位，又开始打量起昔之的房间。
　　昔之的房间以蓝色为主，墙上什么也没有挂，桌子上倒是有许多小摆件。
　　其中有一个小相框，上面是小时候的昔之，站在一对年轻男女中间，三人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三人站位看起来应该是父母和孩子，但是那对男女看起来却不像是之前打过招呼的叔叔阿姨，而且昔之的那个姐姐也不在上面。
　　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年璟没有在意，他又看向了窗子。和自己房间厚厚的遮光窗帘不一样，昔之房间的窗帘是半透的白纱，一看就知道遮光效果不好。不过想想昔之也不会和自己一样睡懒觉，似乎也正常。
　　年璟转了一圈，把能看的都看了，边边角角都没放过，可他就是没有上床，反而有些焦灼地在房间里乱转。
　　门开了，昔之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睡衣进来，睡衣似乎和那套白色的是一个系列的，因为上面有着相似的兔子印花。头发已经吹干，昔之看着还站在房间中央的年璟有些奇怪：“你还不睡吗？”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年璟一下子窜到了床上，被子闷住了半个脑袋。
　　昔之关灯上床，他内心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小心地和年璟隔开一个小臂的距离。
　　昔之并非没有和别人一张床睡过，只是旁边这位显然不太一样。他之前才和向涵芹承认自己对对方有好感，然后下一刻就和对方躺在同一张床上。
　　夜晚的房间安静且黑暗，视觉与听觉休息之后，触觉就格外的敏感。即使是隔着这样不算太近的距离，昔之也总觉得能感受到被子另一边传来的温度——像着了魔。
　　昔之闭着眼睛努力去忽略身边人的存在，他开始在心里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一百零五只羊。
　　“喂，你睡了吗？”身边的人翻了个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臂上。
　　“嗯。”昔之应着。
　　“你今天——为什么生气啊？”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
　　“年璟，因为我喜欢男生。”昔之觉得自己冲动了，却又不想收回这句话。他要在感情尚浅时做一个判断，这样就算被拒绝也能及时抽离。不会……不会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看笑话。
　　“而且——我不喜欢别人摸我肚子，你的举动对我来说已经是冒犯了。”昔之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年璟，似乎在用行动告诉他“我要睡了”。
　　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他在等年璟的回答。
　　嘲笑还是辱骂？亦或是恶心得从床上跳起来揍他一顿然后连夜赶回家，以后再不来往？昔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比向涵芹认为的更加果决——如果年璟没有表现出厌恶，那他就去追。
　　房间再次沉默了下来。时间一秒一秒流逝着，昔之的心被高高悬起。就在他以为等不到答案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年璟低沉的嗓音，似乎是经过了长久的纠结。
　　他说，对不起。
　　昔之笑了。
　　?
　　第二天早上昔之依旧是六点准时醒。
　　窗外的阳光透过被风吹动的白纱窗帘，调皮地在床和地板上跳舞。年璟似是被这阳光闹得烦躁，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又掀起被子盖过脑袋，一副要睡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昔之没有吵醒他，轻手轻脚地去浴室洗漱换衣服，然后拿出卷子端坐在书桌边开始写作业。
　　向家周末的早晨是从八点开始的，昔之写了两个小时的作业，只留下一篇春游的游记没动笔。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然后去叫年璟起床。
　　“年璟，年璟，起床了。”昔之用手轻轻推着他露在外面的那条胳膊。
　　“嗯——”埋在枕头里的脑袋闷闷地应了一声，十分不情愿。
　　“年璟——”
　　“起了起了。”年璟敷衍地应着，脸往枕头上蹭了蹭，然后“嘶——”的一声抽气，他摸着脸坐起了身。
　　“快快！帮我看看这里——是不是长了颗痘？！”年璟摸脸的那只手放下，语气急促，已经没有了睡意。
　　他右手指着鼻翼的位置，昔之看见那里确实有一块绿豆大小的红色凸起，顶上还透着一点点白，在那张光洁的麦色脸上极为明显。
　　“是有一颗。”昔之实诚点头。
　　“啊啊啊啊——”得到肯定答案的年璟瞬间崩溃，哀嚎着把脸埋在手心不愿见人。
　　“我都已经看见了。”昔之伸手去拉他挡着脸的手，安慰道，“还是帅的。”
　　“真的？”年璟谨慎地只露出两只只眼睛，观察昔之的面部表情，确定对方没有在嘲笑自己，才一点点地把手挪了下来，“你有口罩吗？”
　　“春游吃得那么辣，昨天晚上还吃了烧烤，可能是上火了，这几天吃清淡一点就好了。”昔之温声劝着，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管芦荟胶递给年璟，“痘痘闷着不好。你要是实在在意可以涂这个，好得快。”
　　年璟接过芦荟胶，似乎不太信任：“你还是给我一个口罩吧。”
　　年璟早上在向家吃的这顿饭极为难受，他的手总是有意无意地去挡自己的鼻子，但凡有谁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他都觉得是在看他脸上的痘痘。
　　于是吃完早饭，年璟就忙不迭地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