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花开》咔咔的帽子

10、乌龙

　　周一刚到校，同学们大多不情不愿，上午的课基本上可以用“死气沉沉”四个字来形容。为了给同学们振奋精神，班主任李老师在上午第一节课给同学们来了一次物理小测。至于效果如何，那边是“仁者见仁”了。
　　吃过午饭，昔之帮物理课代表姜涛把上午的小测卷子发回去。手里最后一张卷子是年璟的，昔之踱步到年璟的座位旁，看着上面凄凄惨惨的13分皱了皱眉。
　　“看什么看！”年璟一把夺过了卷子，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年璟鼻子旁边的那颗痘其实只有一点点红了，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但是校霸同学包袱一吨重，坚持要带口罩不说，中午都没有和昔之他们一起吃饭。
　　“没有。”昔之摇头，把试卷递给他，“其实——你要是不会可以问我。”
　　“没必要。”年璟接过试卷后就把它压在了胳膊下面，人趴在桌子上，有些蔫蔫的，“反正也就那样。”
　　离午休时间还有十分钟，昔之蹲下，下巴搁在年璟的课桌上，伸手去勾他的口罩带子：“别戴了，闷。”
　　年璟反手摁住昔之的手，然后想到什么，又如触电般收了回去，还是没能阻止昔之把他的口罩摘下来。
　　“这不是好了吗。”昔之装作仔细打量的样子，闭眼吹，“你要相信，区区一颗痘，哪里能阻挡你散发魅力！”
　　年璟被夸得害臊，抢过自己的口罩塞进校服口袋：“那肯定。”
　　“快上课了，我先回去啦。”昔之拿起他桌上那张13分的卷子，“我拿去给你看看。”
　　*
　　下午大课间，昔之把卷子还回去的时候年璟正趴在桌上睡觉，于是他把卷子折好，轻轻放在一边用东西压好就回去了。
　　杨杰从学校超市回来，从年璟桌上拿起那张用红笔订正过，写了密密麻麻的批注的卷子，“啪啪啪”的把年璟拍醒，满脸惊恐：“兄弟，你转性了？”
　　年璟烦躁地一抬眼，就看见杨杰凑近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这字……谁给你改的？啧啧啧，贴心啊。”
　　他还想继续调侃，手里的卷子就被年璟抢了回去，塞进桌肚里不给看：“……反正不是给你的。”
　　“是是是，我哪有璟少魅力大啊？一张卷子就没对几个，还有人上赶着帮忙订正——”杨杰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翘着个二郎腿，“打算拍拖了？对象？”
　　“你瞎说什么？只是朋友而已。”年璟解释道，然后在杨杰“渣哦——”的背景音里选择用武力镇压，一脚踢了过去，“滚滚滚，别打扰我睡觉！”
　　杨杰躲过，耸耸肩，就跑去和其他男生聊天吹水侃大山。
　　年璟的位置在班级角落，左边靠墙。他侧身挡住外侧，然后偷偷把桌肚里的卷子拽了出来。
　　卷子上满是红色的墨迹，每一道题旁边都有详细解释，有些甚至还贴心地标了知识点在课本的第几页。
　　“渣吗？”年璟嘟囔了一句，到底还是没忍心浪费昔之辛辛苦苦订正好的卷子，从课桌里翻出崭新的物理课本，弓着腰偷偷看了起来。
　　大课间后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姓于，是个和班里大家打成一片的女老师。她从后门进来一眼就看见年璟侧着身趴在桌子上，样子很可疑。
　　于是她朝那边轻轻走过去，手里的课本圈成一个柱状，往年璟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谁知道年璟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原本平摊在大腿上的物理书两次撞到课桌和椅子，然后“啪”的一下摔在了于老师面前。
　　“我还以为能没收到手机呢，居然是物理书啊——”于老师故作可惜状，捡起书本放回年璟的桌上，“我可得好好跟你们班主任表扬一下你。”
　　班里传来友好的哄笑声。
　　坐在年璟旁边的杨杰直接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不过语文课，还是要给我点面子的吧？”于老师笑了笑，拿语文课本敲了敲自己的手心，走到讲台上“好了，大家把语文书拿出来，翻到第十七课……”
　　“你玩真的啊？”杨杰撞了撞慌慌忙忙把物理书塞进课桌的年璟，不可置信。
　　“什么真的假的，我就是随便看看。”年璟推开杨杰的手臂，“这你就不懂吧，物理书，催眠。”
　　催眠这句话倒是十成十的真，年璟大课间打开课本看了还没五分钟就睡了过去，效果堪比安眠药。
　　这可不是我不想看啊。年璟默念了一句，并不理会还在追问的杨杰，盯着隔了两桌的昔之的背影开始发呆。
　　他又想起了大课间的时候杨杰开玩笑说他渣这件事。仔细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为，年璟不得不承认，他似乎、确实有点渣。
　　但凡收到的是一个女生的情书，年璟如果不喜欢对方的话，就一定会保持距离，不给对方留下幻想空间。可是为什么换成昔之，自己就转不过弯了呢？他不仅天天粘着对方一起去吃饭，还在春游的时候捏了对方的肚皮。
　　昔之那句“因为我喜欢男生”似乎近在耳边，而年璟后知后觉地在其中品出了一丝不情愿。
　　“神经病啊我！”年璟烦躁地抓抓头发，盯着昔之后脑勺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世纪难题。
　　昔之长得可爱漂亮，一笑还俩酒窝，成绩又好，脾气又好，既不嫌弃自己成绩差脑子笨，还能容忍自己的臭脾气，最主要的是，他还喜欢自己！
　　年璟想着，但凡小同学是个女的，他肯定就……
　　这时，昔之毫无预兆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年璟也在看他时还笑了一下。
　　年璟心脏狂跳，别开了目光。再看回去时，昔之已经转了回去。
　　年璟莫名觉得可惜，脑子里倏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一定要是女的呢？
　　*
　　下课的时候，年璟去厕所洗了把脸，在回教室的拐角的地方碰到了昔之。
　　“你吃糖吗？”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掌心处躺着一颗大白兔。
　　年璟接过糖，拆开包装纸。大白兔外面糯米纸的边缘有点黏住，像是被握在手心握了很久。
　　他心里微微一动，包装纸被团成一团塞进兜里，一股浓郁的甜牛奶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我问你个事。”年璟右手揣兜，无意识地捏着糖纸的边角。
　　“嗯？”昔之抬头看他，洗耳恭听。
　　“就是我们刚认识那天，你塞给我的情书……”年璟剩下的半句“还作不作数”尚未吐出口，就被昔之急急打断。
　　“我、咳咳我一直没敢跟你解释——那是我帮涵涵写的，不小心错塞给你了。看你一直没提，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呢。”昔之涨红了脸，他很少打断别人讲话。
　　可是结合他刚跟年璟坦白自己喜欢男生，年璟就找他问情书的事，可不就是怀疑自己喜欢他并且想要拒绝吗？再加上今天年璟几次躲避自己的触碰与视线，昔之果断决定要解释清楚这个乌龙——不然这暗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这样啊。”年璟内心无比尴尬，“错塞”两个字从他的耳朵钻进去，直接在脑子里开始刷屏。他无比庆幸自己那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不然他肯定会想直接找个洞钻进去。
　　“那、那你快进去吧，要上课了。”年璟故作镇静地推着昔之往教室里走，心情就跟被他塞进兜里的糖纸一样皱皱巴巴的，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