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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忱辙终于在年初三夜赶到了冬讯,彼时万家灯火阑珊,明灯错落,处处笙歌迭奏,萧鼓沸腾,那一片安然的盛繁华彩,终于等到了他的到来。
      下半年张昀就要高考,新年新气象,几年不见,今年新春家里多了不少亲朋好友,宋莉和张泊都显得很高兴。
      忱辙起初不太适应,想着等他出去一趟回来,人应该也走得差不多了。
      *
      覃槡忱辙和齐荩高晟分别单独聚了几次,没过两天齐荩又飞回了北美,高晟一见忱辙就灌酒,后来覃槡干脆和着一块去。
      后来高晟也被高速飞转的时间放松了一些。
      *
      几年前的约定了,覃槡和忱辙今天才堂堂正正地并肩走在广场,歌台逶迤,车水马龙,道巷纵横,俨然已经大变样的广场,他们确实第一次在上面散步。
      忱辙习惯了忙碌,一时间忽然有人告诉他说,你在这里休息几天,还让他不太适应。
      覃槡前天又和高晟见了一面,险些当晚就留在了高家,既然种种心结解开,他现在也一身舒畅。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应该在这里遇到某些人,同学或是朋友,故人,或是新交。”覃槡刚和齐荩通完越洋电话,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感慨。
      忱辙看着覃槡:“为什么这么觉得?”
      表面上看来,覃槡的意思应该是,既然回到了冬讯,总归会遇到几个以前认识的朋友,或是一中的同学老师。
      但忱辙理解了他的意思。
      覃槡看了两眼周围逐渐变得厚重的人流,和忱辙十指相扣:“但我现在好像又不这么认为了——忱辙,你牵着我的手的时候,我也在牵着你的手。”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相爱。
      *
      覃槡手里忽地被塞了朵月季。
      不知道忱辙是在哪里买的绿月季,忱辙说:“覃槡,接了我的花,以后就不可以走了。”
      广场人群熙熙攘攘,覃槡整理好忱辙被弄乱的围巾,回握住忱辙的手,心底恍然间涌上一片酸涩,他笑道:“好啊。”
      人群涌动,他们的岁月如同是偷来的一般,带着时间的染涤剂,红玫瑰终于变成了绿月季,热烈浪漫地绽放在洁白的雪地里。
      *
      覃槡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忱辙的外套口袋里去,手指动的时候夹带着一些异响,覃槡疑惑地发声:“欸忱宝贝,你口袋里是什么?”
      “嗯?”
      忱辙低头,左手被人用手指扣着拿出来,他了然,又伸进去把东西掏出来,手指快速地撕开包装。
      覃槡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嘴里就被人塞了个带甜味的东西,像是糖果之类的东西。
      “糖。”忱辙说。
      嘴里发出一两声脆响,覃槡向来都有咬糖的习惯,软糖硬糖皆是如此。
      覃槡吐了两口气,又把手伸回去,顺带拉着忱辙的后颈把咬碎的糖块渡一点进去。“尝尝甜不甜?”
      他们现在走到的区域人并不多,两道旁边稀稀疏疏地栽种着茁壮的水杉树,上面挂满了荧光灯泡。
      忱辙舌头卷过糖块,淡淡的复合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他点头:“甜。”
      这糖含糖量挺高,但甜度一般——覃槡不喜欢吃太甜的。
      “什么时候开始吃糖了?”覃槡随口问道,“总觉得这糖的味道有点熟悉。”
      “嗯,前几天给你吃过一次。”忱辙回道。
      覃槡定了定脚步,在挂满彩色气球的无人小摊旁停住,看了看忱辙,似乎非要探究清楚这个随口一说的话题:“不是,我是说挺久以前好像吃过。”
      忱辙怔怔地看覃槡,倏忽弯唇笑了:“真的不记得了?以前在一中读书的时候,你每天都坑我糖吃。”
      “我记得你不怎么喜欢吃糖。”
      “你当时也不是很喜欢吃,就是低血糖偶尔含几颗,但你只吃这家的糖果,我就买过几次,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给你吃的。”忱辙说,“你问过我,怎么突然转性开始吃糖了,我没说是给你买的,但都给你留着,过期了就再买。”
      “高晟给我要过几次,没给,后面我俩一起买了向义北曾经买过的那种味道的印度糖送他,你忘了?还有——”
      忱辙自顾自地回忆着,没注意到覃槡刻意侧开的眼睛里,充斥着无力与难以置信。
      他居然已经,开始忘掉这么多东西了。
      *
      这种病前中期衍生出的其他看似不起眼的小病小症,后期会势不可当的复发,就像措不及防的流鼻血和下楼梯时无法制止的晕倒,还有其他许许多多覃槡不可告人的经历。
      那些经历曾让他心底一度绝望。
      覃槡总是怀着对生命最大的忠诚和热爱,他感谢着所能够遇到的一切美好的事物。可上帝似乎从不眷顾他,轻描淡写地让他用力握紧的一切支离破碎,痛心疾首。
      *
      “怎么了?”注意到覃槡一直偏着脸,忱辙顺着覃槡的视线看去,“看到什么了?”
      “是你说得太入神了。”覃槡轻松地一笑,转身自然地面对着忱辙,手掌抚上忱辙微凉的面颊,拇指摩挲,“你不会把快过期的糖果给我吃吧?我怎么会连这个都忘记呢。”
      是啊,我怎么会连这个都忘记呢?再多给我些时间记住你的模样吧,我怎么会连这个都忘记呢。
      糖纸上印刷得模糊不清的字母,还有你昏暗不明的眼色,那是我拼命想要拥有的一切。
      *
      “你爸最近忙吗?”走着走着,忱辙问说。
      “最近吗?可没有你忙。在欧洲陪了我那么久,也觉得挺对不起他的,这两年要轻松一些了,总感觉跟做梦似的,先好好休息一下。”覃槡笑笑说,“除夕那天我才回来,当时我爸也也正准备往家赶,昨天才好好吃了顿饭。”
      忱辙现在也不过和覃槡差不多高,低眸瞧人的时候眼神特别深邃:“我今晚可以去你家吗?”
      话语声入耳,听得覃槡有些醉。覃槡在斑驳陆离的灯光中有些意乱,恍惚着回答:“可以。”
      *
      来的时候忱辙挑挑拣拣买了好多东西,总感觉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虽然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面对覃资时手心冒汗的样子了,但是见家长嘛,多少会有点紧张。
      覃槡就笑他:“其实也不用买什么,家里又不缺,也没什么人常住,过完年该工作就工作了,没时间,买了也没什么用。”
      虽然话是这么说,忱辙还是坚持己见,覃槡拗不过他,也随便跟着买了点东西。
      *
      忱辙心里其实已经想过了无数次开场白,但当覃资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还是会紧张地抓一下覃槡的手心。
      覃槡提前打电话给覃资说过了,覃资看到是他俩,温和地笑笑:“来了?饭菜都准备好了,来了就一起上桌吧。”
      忱辙点头应声,和覃槡放好东西才过去,覃槡趁机悄声问他:“紧张么?”
      忱辙说:“有点,但比以前好很多了。”
      “没事。”覃槡握了握他有些冰凉的手,轻声道,“没事的,你就做自己就好,可能这种事情上我爸多少要严肃一点。不过没关系,毕竟人是我看上的,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对吧?”
      *
      多少要严肃一点。一开始忱辙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忱辙发现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他做好了多少心理准备,当缄默的背后铭刻的事关于和覃槡的永久的事情时,他还是会止不住的紧张甚至一度冒汗,全身的血液会像堵塞一样让他陷入紊乱,一如曾经那个手忙脚乱心里忐忑不安的少年,贯穿始终从未改变的,一直都是他的真心。
      他有多爱覃槡,就有多怕否认。
      但渐渐忱辙有点架不住覃资的热情,见覃资半天绝口不提两人的事,他心有余悸,放下筷子,艰难地开口:“叔叔,就是,我和覃槡的事情——”
      “我知道。”覃资摆摆手,打断他,“我当然知道,我也明白,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清楚吗。”
      其实当覃资那天打开门撞见忱辙的时候,他就已经暗暗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非比寻常,如今发展成这种结果,恰恰也是他预料之中的。
      忱辙心底一阵悸动:“那您同——”
      “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你们既然情投意合,就好好过,我不会阻止,也不会说一些危言耸听的话。作为父母,能见自己的儿女幸福,我也是很高兴的。”覃资平和地说,“我从不插手槡槡感情上的事,这都是他自己的决定,我能做的,就是如果有一天他不好了,我还能有能力保住他。”
      忱辙赶紧接口说:“叔叔,我明白,我会好好对覃槡的,您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他好的。”
      覃槡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有些过激了。
      听到这话覃资似乎是有些神伤的,垂下了眼睛说:“我儿子的眼光,我还是放心的。覃槡他妈妈生病去世得早,我一直忙于公事,从小也没怎么陪过他,他能一路快快乐乐地走到现在,感恩生命中的一切,我作为父亲已经很欣慰了。”
      “爸。”
      覃槡喊了一声,眼角微微有点湿润,带着忱辙敬酒。
      覃槡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忱辙像一片诱人的沼泽,夜漆黑,而他清明,覃槡在独属于忱辙的领域,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就像王陷入王的沼泽,爱到窒息。
      *
      这晚上覃资喝了不少,和忱辙说了很多话,像是要把覃槡托付出去似的,过了不久司机来接,忱辙才知道覃资几乎不在家里过夜。
      覃资的态度让忱辙很意外,虽然他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还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无论是有多少荆棘,都会咬牙坚持着走下去的。
      并不是因为单纯的责任,他们更是在过自己的人生,也许有一天蓦然回首往事他们真的会感到悲伤,但绝对不会感到后悔。
      一路乘风破浪的踏帆,怎会甘于葬生于低狭的深沟。
      *
      覃槡没想到忱辙的后续反应会这么大,覃资走后不久他就在卫生间待着,几近干呕。
      “忱辙!”覃槡心急如焚,“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刚刚——”
      忱辙终于恢复了点状态,目光仍然涣散,但双眼始终聚焦盯着一个人。他翻身无力地靠坐在墙边,有些颓散。“覃槡,你——现在可不可以抱我一下。”
      看着眼前忱辙的模样,覃槡愣了一下神。
      覃槡心疼死了,忙俯身下去抱人。
      现在别说抱一下,抱一千一万下他也心甘情愿。
      “到底怎么了,啊?忱辙,说话,别闷着,听见没?嗯?到底怎么了?”覃槡和忱辙面对面抱着,一下一下地给忱辙抚背顺气。
      忱辙呼吸不太稳,鼻息也重,他把头靠在覃槡颈窝里,吮吸,闻着覃槡的味道要好受一些。
      “忱辙,忱宝贝,你好好跟我说,到底怎么了,你好好告诉我好不好,你好好说话回答我好不好?嗯?”
      覃槡没发现自己的手都在轻微地颤抖,他实在是太怕了,他太怕忱辙出问题了。
      好在没事,忱辙顺了两口气,用力抱紧了覃槡才说:“没有,没事……没事,覃槡。我只是,我只是太高兴了……我真的太高兴了,真的——”
      忱辙进入极端情绪时身体会失控,严重时甚至能脱水陷入昏迷。
      “一直都这样吗?”覃槡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揪紧,稍微放松一下就能沉到碎石地。
      忱辙蹭在覃槡耳朵旁,点头说:“嗯,一直这样,但次数不多,挺少的。”
      “撒谎没有?以前老杨也总说你不容易控制自己的重大情绪,稍有疏忽就能往不省人事那边奔,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担心?”覃槡松开他,捧着脸检查还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嗯——”
      覃槡捏住忱辙的下巴看了看:“想不想喝水?嘴里苦不苦?糖还有没有?过来给我亲一下看看——”
      “高考完你刚走的那半个月,有过好几次,也去了医院,不过没什么事,就是胃里一连好几天都不太舒服,提不上精神,其他的都还好。”
      忱辙没有推开覃槡的动作,是他自己闻言停下的。
      覃槡怔忡在原地,他半蹲着在忱辙的面前,看着忱辙朦胧的眼睛,感受着忱辙自心底流露出来的坦诚,他却蓦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带给忱辙的全部,从来都不是易逝的一星半点。
      那些靠描摹空荡荡的长廊和园地轮廓度日的异国月色的夜晚,他也曾像忱辙一样,在死寂的看不到未来的房间,连呼吸都牵扯着疼痛滚烫的心脉,抽丝剥茧间思念无所遁形,像是与月亮相撞的巨大轰鸣。
      声声刺耳,声声悦耳,又声声入耳。
      *
      覃槡闭了闭眼睛,哑着嗓音,喉头滚烫反复涌现:“什么叫还好,你每次都说还好,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让我心疼吗?还是想让我后悔?”
      忱辙平复了气息,没说话,低下了头,不置可否。
      四周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两人的呼吸声似乎融进了空气中。
      半晌,忱辙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却发现覃槡一直都在注视着自己,他在覃槡逐渐模糊的瞳孔中,轻易地看到自己含红的双眼。
      他听见覃槡因情绪起伏而不平稳的声音说:“忱辙,如你所见,我后悔死了,也心疼死了。”
      可是他别无他法,因为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
      忱辙嘴唇打着颤,正要说话,覃槡忽然低下头来,不容拒绝地轻咬住他的唇瓣,然后凶猛地探进舌头来。
      忱辙后脑勺被人扣住,覃槡的手背抵在冰凉的瓷砖上,他们紧闭着双眼,这个吻接得深情又缠绵,像是飞速湍急的河流瞬遇悬岸,在那个刹那爆发出无尽水花,天地之间传来巨大的响声,然后在阳光的照射下,彩虹高挂。
      “忱辙,想和我做吗?”
      *
      “吃饭的时候喝醉了么?”
      洗漱过后,覃槡的卧室里,忱辙的眼睛有些迷离。
      覃槡拉忱辙敬酒,自己却是滴酒未沾,因为身体原因他一直没有各种不良嗜好,何况就算是他想喝,忱辙也不会允准。
      此刻忱辙面色带了点不明显的潮红,亲昵地蹭在覃槡的脖间,“没有喝醉,这点酒我还是应付得了的。”
      覃槡低笑弯下腰,在他头顶亲了一下,问:“那怎么像喝醉的小狗一样粘人?”
      忱辙闷着声音好半天才说:“就是觉得,堂堂正正的,就像,就像被人认可了一样,你终于属于我了。”
      现在这种路想要走完注定平淡不了,但此时还没有如释重负,依然可能会如临深渊。
      “恢复了就好,吓死我了,我去拿个东西。”
      覃槡笑着揉揉忱辙的头发,起身去拿东西。
      忱辙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盯着腕上的手表出神,闻着满屋子覃槡的味道,忽然有一股燥热从小腹处窜上来,他有点想把T恤衫脱了。
      *
      等到一个冰凉的盒子塞到自己手里时,忱辙霎时清醒,目光澄澈地盯了盯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覃槡笑着亲了他侧脸一下:“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忱辙真的是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打开的,盒子里安安静静地嵌着两枚戒指,银色光泽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显眼。
      忱辙沙着声音:“什么订的?”
      “从欧洲回来的时候。请我老师的一位朋友做的,喜欢吗?”覃槡说。
      那两枚戒指仿佛是一种标志,意味着他们本就该交缠得错综复杂的人生从此被光明正大地捆绑在一起。
      *
      忱辙拿出属于覃槡的那一枚戒指,颤着尾音问:“覃槡,我可以娶你吗?”
      不知为何,覃槡总觉得这历来用惯了的两句话话放在现在,放在现在的他俩身上,真的有种如梦似幻的作用。
      覃槡酸涩一笑,入眼只见灯光下面容显得有些模糊的忱辙,眸底没忍住又是一片光泽,反问:“那我可以娶你吗?”
      忱辙点头,虔诚地给覃槡带上戒指。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嗯……有点矫情,感觉不太适合我俩。”忱辙说。
      覃槡眉毛一挑:“那什么合适?”
      其实忱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觉得了,不过好在情意够浓,人也不变。“其实也不算,就是——”
      “这手表,你还戴着?戴多久了?”覃槡没由来地突然被忱辙腕上的表吸引去了注意力,那是曾经他送的那块,亲手送的那块。
      忱辙一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种东西当然是不可能丢,但覃槡就喜欢他把感情摆到明面上来说,当着他的面说,毫无保留,说给他一个人听。
      “你送了我多久,我就戴了多久。”
      即使是在一切都不确定和未知的时候,我还是像尽力留住一切和你有关的东西,纵使相逢应不识。
      覃槡鼻子有些涩,如鲠在喉。
      “是吗,高三的时候,刚送完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戴。”这话听着是陈述,实则是提问,覃槡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窗外忽然刮起风,阳台旁的绿枝疏影横斜,片片树叶在风的呼啸中,发出“呼呼——”的响声。
      *
      忱辙眼帘微动,喉结动了动,有些话就要呼之欲出了。
      “高三那年学习任务重,你可能没注意,我没穿短袖露过手腕,而且,我戴在了右手。那样写字其实并不舒服,可你喜欢拉我左手,那样会被你发现。”
      那是那样早的苗头,悄悄在少年人的心底肆意横生,即使永无天日,依旧生生不息。然而一壁之隔,险些铸成一生的遗憾。
      如果说,是说如果,如果爱的火花彼此之间早就发生过碰撞,它也会遵循能量守恒定律吗?
      没有人会知道,因为有些尝试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要么前嫌尽释,要么遗恨终生。
      覃槡忽然很想吻忱辙,他确实也这么做了,即使他们刚刚接过一个前所未有的满是爱意的吻。
      *
      晚上不过9点,忱辙接完董麒的电话回来,覃槡坐在单人沙发里,问:“你今晚回去吗?”
      花好月圆,再回去就真的不是人了,覃槡心里也知道忱辙不会回去,表面上还是装装样子地问一问。
      忱辙说:“我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
      又不是未成年了,他们对自己放心得很。
      “不回去,那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忱辙低头抬眸,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说道:“还没想过。”
      覃槡舔了一下唇,盯着忱辙:“那你有没有想过,和我做点别的——比如,我之前说的那个?”
      *
      天公不作美,少顷,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地滴落在玻璃表面,聚结成水珠又蜿蜒滑下。
      这在冬讯的新春可不多见。
      “忱宝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手真的很漂亮?”
      忱辙轻瞥了他一眼,凑过去吻了一下覃槡,短促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是说过。”
      覃槡眼睑满是暧昧不明的情愫,“是啊,这可是我们忱辙弹钢琴的手,能不漂亮么——那你介不介意,用这么漂亮的手,帮我做点别的?”
      *
      覃槡支着上身坐在床头,呼吸时重时轻,身侧抓着床单的小臂隐隐浮现出青筋,不时仰头低喘几声。
      地板上被拖拽的影子暧昧地上下浮动,覃槡胸膛起伏,又扣着忱辙的后脑接吻,唇舌交缠间水渍连连,然后覃槡偏头按着忱辙的喉结吞咽。
      满室旖旎光景,静闻风雨。
      末了,忱辙撑着半身,原先冰凉此刻温热的手心划过床单,泥泞,覃槡从床头递过来纸巾。
      *
      “累么?”覃槡问。
      忱辙扔完垃圾,低低地喘息,眼底情/欲未散,嘴角被覃槡嘶磨得鲜红透润,哑声回:“不累。”
      “那就是累了。”
      覃槡翻身下床,忱辙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想起身,覃槡制住他的动作,眸底靡艳渐重。
      忱辙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唤着:“覃槡……”
      “说真的,老公——”覃槡的气息同样不稳。
      忱辙一愣,被那两个字激得半天没回过神。
      “你坐着,我来。”
      这种事情说无师自通是假的,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看过点东西,他们也从未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地讨论过,真正一起的时候,却又能精准地找到方向。
      或许,这就叫爱指引了方向感。
      忱辙难耐地裸着上身坐在床头,手心克制地摩挲着覃槡头顶细密的黑发,喉底不时闷哼出声。
      覃槡稍低着头,来回的时候鼻尖蹭在他大腿内侧,有些凉,但是很舒服,一遍一遍地摩擦过皮肤。
      忱辙眼神有些情迷,喉咙抑着兴奋的喟叹,鼻息重了又重,却又舍不得用力。忱辙拉覃槡起来,摸着他曾几何时还鼓着的脸颊,手指缝里都是覃槡黑色的发丝。
      覃槡的声线含混不清,想到什么说什么:“baby……like it?”
      说这话时覃槡又仰头锁住忱辙的视线,他眼睛本就生得漂亮,此刻一双含情湿眸勾人至极,忱辙被他看得受不了,抓着脖颈按倒在枕头边,吻得天昏地暗。
      *
      “有东西吗?”忱辙气喘着,有些迷糊地问。
      “我床头柜里有。”覃槡轻咬在他的锁骨上。
      忱辙只记得覃槡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教你。”
      然后他们进了浴室。
      *
      湿滑冰凉的浴室水声不断,灯光一直亮到后夜,直到小雨已经缓缓停下来,冷白的光才“啪”地一声熄灭。
      覃槡围着浴巾出来,“有点累,现在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休息了?”
      忱辙把外面的灯也拍关上,看了看他:“累么?”
      覃槡转身过来笑,手摸上忱辙的脖颈,踩着沾过水珠的拖鞋,上去一吻又是好几分钟。
      “抱着个和我差不多重的人在里面动来动去小半天,我累点也不行?”
      “下次换我。”忱辙闭着眼将覃槡的舌头勾回来。
      *
      “忱辙。”
      “嗯?”
      “答应我件事——”
      “……”
      “——以后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好。”
      *
      数学上有个公理,两条平行的直线永不相交,所以当三维空间内存在两条不平行的直线时,它们注定要相交。意思就是说,若你我注定相遇,山海无拦。
      有些人的出现,真的可以一眼万年。
      *
      冬讯从没下过这么缠绵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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