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荒野时

12、第 12 章

　　周回站在玻璃门往里看，店里坐了几桌客人，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坐在柜台前玩手机。

　　换老板了？

　　周回走进店里，就近坐在门口的桌子上，好像还能再吃点，但是等会儿要回去吃烧烤的，还剩一些素串不能不吃。
　　他纠结好一会儿，女生走到他面前，问：“吃点什么？”

　　周回看着她的碎花围裙，再看她特别长的黑睫毛，紧张地抬手随便指了指墙上的菜单图片。

　　女生“噢”了一声，回头大声喊了一句方言，周回回头确认墙上的菜单，应该都能吃才松口气。

　　等待上菜的时候，周回仔细看了店内的装修和摆设，和上次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没看到那个壮汉。

　　周回掏出手机玩游戏，他的手机上有贪吃蛇小游戏，只是声音很大，在莲花溪的时候一般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玩一会儿，现在小吃街很热闹，店里面还放着音乐，他便打开游戏开始玩。

　　打开游戏前，周回朝后厨的位置看了一眼，只看得见一角黑色的背影，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他头一次打像素贪吃蛇集中不了注意力。

　　周回说不清自己什么想法，也许他觉得那天是他第一次到热闹的小吃街，也第一次见到大城市的繁华，却发现竟然也有店会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倒闭、消失不见。
　　觉得可惜。

　　周回低头重新开始游戏，他听着手机“嘀嘀嘀”响的音乐，小心谨慎不让红色小蛇撞到墙壁。

　　操控的红色小蛇还是撞墙死掉，一碗炒河粉放到他面前。

　　还是他。

　　周回惊讶地坐直身体，和面前的男人对视了一眼，对方依旧穿的黑色短袖，头发剃成寸头。

　　鸡精广告的围裙变成了一件碎花围裙，他说话时姿态随意，黑黝黝的眼珠盯了周回一眼，说：“你点的素炒河粉。”说完转身坐在柜台前的空座看手机。

　　周回面前的素炒河粉热腾腾冒着热气，初夏的夜晚，他看看那个男人后，觉得自己好饱。

　　原来店没有倒闭啊。

　　有客人吃过，站起身准备走，对着柜台前的男人打招呼：“边老板，走了。”

　　男人抬头也打了声招呼。

　　原来姓边啊。
　　周回又悄悄看他一眼。

　　边老板和他见过的人一样又不一样，都挺凶的，但有一点不一样，那天在小巷口，他和自己说了几句话后就不生气了。
　　可能还是有点生气的，只是变成了他不懂的情绪。

　　吃完这碗粉，周回掏出口袋里的现金去付钱，站在柜台前的女生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望向边老板。
　　边老板也望他，和他手里的现金：“12块。”

　　周回没有一块一块的零钱，找了十元和五元面值的给他，边老板走到柜台后面去找零。

　　这时候店里的客人只剩下周回，但时间还不到九点，对比外面热闹的街，这家店确实很像要倒闭的样子。

　　这附近是一些服装厂、布料厂，还有工厂小学以及尚未拆迁的村寨，小吃街的生意一直都比较好，像思思炒粉店这样客量不多的也有，但大都见生意不好就立刻关店换人，没几天下一家又开门做生意。

　　周回认真看着边老板翻找零钱，他还扬声朝后厨的方向问：“思思，现金放哪儿了，零钱。”
　　扎马尾的女孩伸个脑袋出来：“就在抽屉里啊，不然就在下面的纸盒子里。”

　　周回看看叫思思的女生，又看看蹲下去只看到头顶的边老板。
　　原来思思炒粉店是这个意思啊。

　　接过找零的钱，周回出了店，这回他记得回烧烤摊的路，回去时，张可为和孙清泉还在玩手机，桌上的烧烤没动，酒瓶倒是增加了一堆。

　　张可为抬头伸懒腰，看周回回来了就笑他：“你去这么久的厕所，肾不行啊。”
　　孙清泉闻言哈哈笑：“我们小周年轻，还能救！”

　　周回摆摆手，开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喝下几口，再长长打个酒嗝，这下，肚子彻底饱了。

　　在厂里上班很累，嗡鸣的机器声和机械式的工作会让人的脑袋麻木，所以很多工厂的工人们一旦下了班就会寻找各种娱乐刺激，打牌、喝酒、男女关系，这是周回看到的人们。
　　连孙清泉也在厂里找了一个女朋友，周回见过那个叫小琴的女生，脸圆圆的，笑起来还有酒窝，孙清泉已经不常和周回、张可为走一块，都是下了班穿过半个厂区去见女朋友，就算和周回他们在一块，都是打着电话，要么语音要么视频。

　　这天周回下了晚班回到宿舍，深夜的宿舍里呼噜震天，周回捂着耳朵也睡不着，干脆起床去走廊尽头洗脸，刚走到门口，就被蹲在洗漱台边上打电话的孙清泉吓了一跳。

　　周回生气地皱眉看他，外面照进来的灯光像铺了柔纱在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老头背心的周回露出大块的皮肤，瘦瘦的，感觉要是哪天大风一吹，“咻”的一下就把他吹走了。

　　孙清泉这么想，也这么说，周回不理他，他吓得浑身一激灵，径直去开了水冲脸。

　　孙清泉挂了电话，站起来在周回身边说：“你不知道，小琴特别温柔，我觉得她什么都不图，只想和我谈恋爱。”

　　周回抹了把脸，觉得胡子又长出很多，左右现在睡不着，他便想返回去拿刮胡刀，可孙清泉不让他走，还继续说着他对爱情的理解：“我觉得这样这样就很好，我和她只是在这座城市里找个伴，你难道不觉得吗？”

　　周回对爱情没什么想法，自知找个人谈恋爱也是有很多门槛，他不会说话、没文化也没钱，没有姑娘瞧得上他，他也曾经见过宗三儿的很多任女朋友，但最后都吹了。
　　周回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结婚，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甚至也没有想过找个伴。

　　所以他摇头，避开孙清泉回去拿刮胡刀。
　　回来时，孙清泉还在那儿跟女朋友发消息聊天，手机聊天界面的绿光打在他脸上，周回看见他眼睛都笑弯了。

　　周回想到那日在炒粉店见到的边老板，想象不出那张很凶的脸上眼睛都笑弯是什么样。

　　不知不觉，周回已经到这里打工快三个月，气温逐渐上升，虫子多起来，雨后更是放大版的一些软体动物满地爬，他适应了很久才勉强适应，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对虫子感到恶心。

　　而且周回发现，原来不用到放假才能出厂区，厂里的订单增加后，上工时间完成后就能下班了。
　　孙清泉除了睡觉时间见不到他，张可为估计也被他影响，沉迷于网上聊天，只有周回，下班了回宿舍洗衣服，天气热，他一天下来衣服都能湿透，需要天天洗，没事干研究自己手机，真不明白手机有什么好玩的。

　　这天傍晚，他下工后也不知道做什么，换了衣服后出了厂门，现在他已经很熟悉附近的路，只是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出去。

　　下意识往烧烤摊去，走到小吃街的路口时，脚步一转，朝着思思炒粉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