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失误 ...
-
周泽不由分说地拿走顾陶白手里的啤酒。
顾陶白后背的衣服早被汗打湿了,他不想让周泽看到,想转过身去,又清楚自己正脸恐怕也没什么人样,只能低着头,狼狈地道歉,“对不起,周哥,我……”
“啪”地一下,啤酒开了。
周泽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全然无所谓会不会摸到一手湿汗,他把啤酒放回顾陶白手里,“慢点喝,喝完回来,下不为例。”
顾陶白对自己的酒量很自信,知道一罐啤酒喝不醉,才敢喝酒调状态。
可周泽的出现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生怕出现万一,在周泽面前进一步丢脸,于是一改最开始三两口解决的打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喝完,他又去阳台吹了会风,确保自己头脑完全清醒,身上酒味散尽,这才回到了房间。
虽然吹了半天风,但体质问题,他面上还是带了点沾酒特有的红,倒是掩盖了不少局促和难堪。
周泽等了近半小时,脸上也没什么不耐,拍了拍床,示意他过来,“坐。”
顾陶白便忐忑地坐了。
“想继续对戏,还是聊聊?”
顾陶白犹豫了一下,“对戏吧?”
“你可想清楚。”周泽看了他一眼,“蒋重明怕我不是没有原因的。”
蒋重明说过他为什么怕周泽——这位大佬教训起人来太吓人了。
周泽这是拐着弯说继续对戏的话,再出现失误,他就要训人了。
顾陶白摸了摸鼻子,心想大老爷们被骂两句有什么,好不容易把状态调得差不多了,还不赶紧趁热打铁,“再试一次可以吗?”
征询意见的问法,笃定的语气。
周泽没再说什么。
两人重新开始。
这一次相当顺利,一曲终了,“温芳”看着“张阳”,心如擂鼓。
“张阳”凑到“温芳”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她。
他的本意不过是看她情绪恢复好了没有,却意外地发现了别的东西。
她以为自己克制的很好,其实很明显,脸上、眼里,全是兵荒马乱,犹如一头被惊扰的鹿,惊慌失措,想遵循本能不管不顾地奔逃,却被名为理智的木桩钉在原地。
此时该“张阳”轻笑一声,半是调侃半是评价地说一句:“小姑娘。”
可顾陶白说不出来。
“温芳”的心动有多明显,在他看来,周泽的心动就有多明显。
原来周泽也会心动吗?
原来周泽心动是这个样子的吗?
一个平时脸上没什么情绪的人,将这样澎湃而克制的感情摆在脸上,实在是太犯规了。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再次拉近了与周泽的距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离周泽已经很近很近了,那是一个容不得借口的距离,一个只要再近几毫米,就会冒犯到对方的距离。
这一刻,谁都说不上是“温芳”更慌,还是顾陶白更慌。
他明明调整好状态了的。
为什么还会这样?
他现在连自己的状态都把握不了了吗?
他该再喝多少酒,才能波澜不惊地和周泽对戏?
他还能再和周泽对戏下去吗?
他……
在他张皇无措之际,一样柔软的东西贴到了他的下唇,不轻不重地碾了一下。
“唔?”
顾陶白睁大了眼睛,全身跟过了电一样,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却被对方相当强势地按住肩膀,无法动弹,只能僵着身体,任凭对方在自己嘴巴上为所欲为。
他甚至感觉唇缝被人舔了一下。
“唔!!!”
顾陶白惊呆了。
这个意义不明的吻好像持续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好像一触即离,一秒都不到。两人分开的时候,顾陶白的脑子已经被亲成了一团浆糊,因酒精而发红的脸,颜色深了将近一度。
始作俑者脸色如常,只眼底情绪翻涌得厉害,可惜顾陶白顾着懵,一点也没注意到。
“抱歉。”周泽松开了顾陶白的肩膀,说。
顾陶白懵懵地看着他,大脑还在罢工。
“没控制住,失误了。”周泽解释原因。
顾陶白还是一脸空白。
“占你便宜了。”周泽给自己的行为定了性,“抱歉。”
顾陶白反射弧勉强动了一下,拇指按到了下唇上。
周泽见状,给他拿来一包抽纸,“擦擦?”
擦?
擦什么?
擦什么啊!
顾陶白被这两字烫得恼羞成怒,“别说话!”他用仅存的理智缓和了下语气,“你先别说话,我静静。”
周泽就安静了。
等顾陶白消化完事实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安静了将近十五分钟。
顾陶白看了眼周泽,只见对方靠着椅背,没看手机,没看书,没干任何打发时间的事情,感受到他的视线,第一时间望了回来,等待的姿态相当明显。
周泽在耐心地等他回神。
顾陶白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抱歉,是我失误了。”周泽再次说道。
顾陶白沉默了一会,半开玩笑道:“周哥你别道歉了,有什么好道歉的,温芳的戏本来就很难把握度,入戏太深太正常了,你难得失误一次,合情合理,还跟我道歉了三遍,那我今天特别不专业地失误那么多次,还不得以死谢罪啊。”
“顾陶白。”周泽手指敲着椅背,说,“失误就是失误,没有专业和不专业的区别,你帮我找各种理由开脱,却不肯给自己留一点借口,不觉得对自己很不公平吗?”
顾陶白别过脸,“我次数多。”
“顾陶白。”周泽又喊他,强调事实,“我占你便宜了。”
顾陶白脸又烧了起来,“周哥,我都说了,温芳本来就想亲张阳,入戏深把握不好度很正常,你不要再挂在心上了。”
“所以你还是觉得我失误得比较专业?”
这表述有点奇怪,但好像又没什么毛病。
顾陶白犹豫地应了句,“是啊。”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失误得不专业?”
“我状态不好,经常出戏,没演好。”
“我刚才难道演好了?”
“你入戏太深。”
“你怎么判断是入戏太深,还是出戏?”周泽问,“凭符不符合人物心情?”
“难道不是吗?”
“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刚才演的是张阳,我的失误就是非专业的失误了?”
“周哥,如果你演张阳,你不会失误。”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顾陶白哑口无言。
“要对调角色演一遍吗?”周泽继续问。
“这都什么跟什么。”顾陶白哭笑不得,“周哥,别告诉我你为了证明观点,还打算演一遍张阳,再把我……”
他原本想说“摁着亲一顿”,话到嘴边,改口了,“再那样来一次?”
“嗯,按你的定义,那肯定叫非专业失误。”
“那才叫占我便宜。”顾陶白无奈,不明白周泽为什么一反常态地较起劲来了,“周哥,别开我玩笑了,这不像你。”
“你觉得我该是怎么样的?”周泽问,“永远理智、客观、冷静,像一台不会出错的机器?”
顾陶白无言以对,他的确觉得周泽是这样的一个人,最起码工作时间是这样的。
周泽从他的表情看到了答案,“你错了,我也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会失误,我跟你没有任何区别,你没必要把我当神一样供着,合理化我的一切行为。如果你把对我的滤镜摘下来,你会发现我也不过如此。”
他抬起手,示意顾陶白先不要说话,语气温和地说:“我没什么了不起的,你没必要非拿一杆本来就偏向我的秤,来衡量我两谁失误多,谁失误的分量重,然后把自己吓得畏畏缩缩,你不能这么跟人合作,很累。”
顾陶白神色一动,“周哥,你 ……”
“嗯?”周泽耐心地等他说。
顾陶白垂下眼睛,将呼吸调回正常频率,抬眼看周泽,笑着说:“那我们扯平?”
他还是没有把想问的问题问出来。
“好。”周泽手指微动,“扯平。”
“那……继续对戏?”
“嗯。”
也不知道是这一场乌龙打破了顾陶白焦虑的惯性,还是周泽的话起了效果,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顾陶白放松了下来,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对戏再无卡顿。
待两人把戏完完整整地过了一遍后,便聊起来怎么优化各方面的细节。
“曲子这里,可以调一下。”周泽拿过顾陶白的吉他,径自弹了起来。
曲子还是一样的曲子,但他改了点和弦伴奏,曲调竟是更贴合原歌词了。
周泽居然是个弹吉他的高手。
顾陶白愣了一下,想起来了。
何止吉他,周泽会的乐器不少,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双簧管……零零总总,十个手指头都不一定数得来,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学这么多乐器。
难怪刚发现周泽五音不全那会,他总觉得哪里违和,一般来说,五音不全的人学乐器比较费劲,特别是需要用气息调音高的双簧管,可周泽尤其擅长双簧管。
虽说不是绝对,可乐器高手五音不全,总觉得很别扭。
一声与曲子格格不入的弦响将顾陶白拉回了现实。
周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低头看着顾陶白,“又发呆?”他侧过身,把吉他放到床上,回身的时候在顾陶白耳边停了下来,说:“让你别因为失误给自己太大压力,也不等于你可以尽情偷懒,再偷懒……”
他将顾陶白被抓包的窘迫收在眼里,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我就不给你留脸了,镜头在也照样训你。”
顾陶白愣了一下,想起昨晚自己说的话——
我要脸。
我怕你不给我脸。
周泽居然记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