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桃压枝人不归》目分云月

2、中幕 春雨如酒，情丝绵绵

　　中幕春雨如酒，情丝绵绵
　　青石台阶光滑如镜，小小一方八角亭重檐起翘，红漆斑驳。就连石缝间随处可见的苔藓也在春雨洗刷下现出新鲜的色泽。村口那株不知多少年的桃树，恰恰栽于亭畔，树根虬曲纠结着向外延伸，直探入亭子底部。
　　书生解下书架，又将自己的外套摊开铺在石墩之上，才扶着盲女坐下。而那盏油灯，被他郑重其事地置于脚边。
　　喁喁私语，耳鬓厮磨，盲女的耳垂一点一点染上绯色。斜风细雨，寒气逼人，两具散发热源的身体也不自觉贴近。
　　虫鸣啾啾，盲女抖着唇，问出一句：“我觉得你的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你对我，是不是也有一种熟悉感？”
　　书生温温地笑了，他柔软的唇轻轻触及盲女额前的秀发：“相爱的人都会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罢。”
　　他有意的试探，盲女果然如他所料，像所有被他撷取芳心的女人一样，软软倒在他怀中，不对“相爱”一词加以反驳。
　　盲女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溢出的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被书生当做情难自禁的喟叹而忽略了。
　　意乱情迷，他也就没有发觉她脸上那一刹那的落寞。
　　状若不经意地，书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何村中仅姑娘一人？”
　　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双肩被书生揽着，盲女不自在地略一挣扎，却还是妥协在书生紧箍的臂弯中：“公子有所不知，本村世代修仙，今天他们都去举行每年一次的大祭祀啦，我因为身体残缺，不得参与……”说着，盲女神色黯淡了下来。
　　祭祀？这样的活动确实很寻常。书生松开了紧蹙的眉头。
　　“是啊，我早就听说百多年前这山里就出现了一个神奇的村子，村人大多长命百岁，诸病不侵。我多次欲前往拜访却不得其门而入……没想到这场大雾却赋予了我这天降奇缘，天意啊天意……我最感激的是，老天让我遇见了你这样美好的女子。”说到一半，书生注意到盲女面上的自怨自艾，忙将话头转回，怜惜地注视着她，拂开她额前碎发，蜻蜓点水一般吻上她的面颊。
　　唇上的触感有些凉，书生将盲女拥得更紧。
　　地上油灯的火苗一下窜高，随即又缩了回去，微弱地跳跃着，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雨，越发大了，盲女似乎贪恋书生体温，欲拒还迎，神情似水。
　　书生的吻越发密集，终于落到了她胭脂色的唇上。
　　盲女如遭电击，双手按上他胸膛，使尽全身气力将他推开。
　　这样的举动似乎也不出书生所料，他略略撤身，留给盲女喘息的空间，只露出个哀痛的神色：“你不喜欢我吗？”
　　盲女以手覆面，双肩抖动，泣不成声：“你……你别看我……我是个残缺之人……”
　　这里的风俗，“残疾”是项大罪，否则也就不会有她不能参与祭祀一说了。所以也从来都没有异性亲近“盲女”。
　　书生听到这自卑的话语，面色逐渐放柔，将她重又拥入怀中。轻轻拉开她的双臂，他端详着她，用粗糙的指腹摩挲她面上犹存的泪痕：“正是因为残缺的衬托，才愈发显得你性情的难能可贵。这双无法睁开的眼，于你的美丽丝毫无损……”语声极尽缠绵。
　　只是他的目光飘移，又落在一旁的油灯之上。明明有雨水打上，那细小的火焰却依旧跳动，似乎在昭示蓬勃的生命力。
　　听了这番劝慰，盲女忍不住趴上书生肩头：“你是第一个赞美我的人，也是第一个对我轻声细语的人……”躲了许久的月亮终于探出头面，清辉洒在盲女微微仰起的面上，她心旌荡漾，颤着手，青葱玉指搭在了腰带的绳扣之上。
　　只一个细微的动作，罗衫散了一地。
　　书生笑了，满意地注视眼前的春色。他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以致完全没有对盲女的急切起疑。
　　涉世未深的残疾女子，显然更容易诱骗上手，他想。瞥向油灯，他眉间现出一丝自得。
　　这灯，只要是修仙的人，都能识别，灯名“魂引”，代表它的主人内丹修炼已有小成。在代表“阴”的月色的助力之下，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据为己有。
　　春雨细细密密织成绵绵的网，淅沥沥的雨声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了亭中的娇啼粗喘。
　　有几瓣桃花被打落枝头，飘散至亭外黄泥地中，似乎连那泥土也染上了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