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月亮许愿》时白呀

14、第14章

　　夜色清寂，风声像某段协奏曲似的在耳边‘呼呼’作响，小吃店门前悬挂着两盏明亮的灯光，清晰地映照着待在这里的人。

　　谢嘉煜垂眸看着坐在桌前的女孩子，曲晨穿着暖和的棉服，脸庞小巧白净，此时这张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一双瞳仁乌黑的眼睛错愕地望着他，像只受惊的猫。

　　曲晨的长相偏稚气可爱，和她一贯展现出来的沉稳不同，柔顺的头发在灯光夜色下有点偏冷的棕色，在身前编成了两股麻花辫，额前薄薄的发丝浅搭着一双柔软秀气的眉眼。

　　谢嘉煜想到前不久第一次在面馆见到她，她也是类似的穿扮，让他有些认不出来，她长得比以前高了，五官张开了，也更漂亮了，虽然容貌还是长得显小，但和以前小朋友的模样确实不同了。

　　曲晨对上谢嘉煜打量的目光，呆怔过后，心里一阵发虚，同时也冒出不少疑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父母和琮琮呢？

　　她不动声色的往他身后看了眼，然后就听到一声缓慢的笑，谢嘉煜道：“只有我一个人。”

　　曲晨被当场抓包，她顿了顿，将视线收回来，看了他一眼，微抿唇问：“小叔，你……怎么在这里？”

　　谢嘉煜转头朝她示意了一下路边的车道：“那儿，路过，正好看见你了。”

　　曲晨往旁边车辆行驶的道路看了眼，这条车道不是回家的必经之路，但也可以通过这里开进老城区，曲晨想到谢行成平时很少开这条路，所以才没有任何顾忌地待在这里，大意了。

　　谢嘉煜拉开了桌底的凳子坐下，他往曲晨这边掀起眼皮，不紧不慢地笑问：“说完我了，现在该说说你怎么在这里了？”

　　曲晨飞快地想好了说辞，她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提早回来了，忘带钥匙，所以在这里等。”

　　听完她这番说辞，谢嘉煜淡淡地扬了下眉，看着对面的女孩儿，嗓音缓慢道：“小侄女儿，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曲晨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自己说谎的，她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如实道：“我，没去邻市。”

　　“为什么没去？”谢嘉煜询问。

　　曲晨原本想说他生父家里有事，但想到刚才说的那个谎言轻而易举的就被揭穿了，她想了想，还是坦诚道：“我爸，再婚了，他的妻子生了小孩，我不方便去。”

　　“他们对你不好？”

　　曲晨摇了摇头：“是我……不想去了。”

　　谢嘉煜刚想问她为什么不如实和他们说明，但他思考了下，有点明白了她选择隐瞒的原因，他对上她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睛：“也不想去老宅过年？”

　　曲晨迟疑了几秒，在他的注视下点头。

　　谢嘉煜没问原因，他只道：“有小叔在，老太太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这话让曲晨想起了以前在老宅里他经常袒护她的那些日子，她一笑：“一个人自在。”

　　她并不觉得一个人很孤单，相反，她很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刻，以往在谢家老宅和生父家里，她总是不知道要将自己摆在哪个位置上，好像不管在哪里，她都找不到自己适合的位置，甚至会因此惹来别人的嫌恶。

　　谢嘉煜沉默了几秒，没说什么了，他扫了眼她放在面前的豆浆：“晚上都吃了些什么？”

　　“一碗云吞面。”曲晨的视线落下来，看着面前的杯子说：“一杯豆浆。”

　　谢嘉煜挑眉笑了：“吃这么少，不饿？”

　　曲晨摇头。

　　谢嘉煜看了她一眼，她不知道在外面待多久了，小巧的鼻头和双颊被冻得有些发红。

　　“回去么？”

　　曲晨看了眼手机：“还没到时间。”

　　谢嘉煜起初没反应过来，随即就明白过来她指的是自己从邻市‘返程’的时间，他好笑道：“还差多久？”

　　“还有半个小时。”曲晨一板一眼道。

　　谢嘉煜唇边挑着笑意，调侃了句：“你这圆谎也圆的挺辛苦。”他从凳子上起身，“走吧，这里冷，我带你去暖和点的地方。”

　　曲晨还没结账，她让谢嘉煜等她一会儿，她走到小吃摊前，询问老板价格，老板说：“一共十二。”

　　曲晨拿起手机，解开屏幕后点开微信正要扫码，就听到身旁传来‘嘀’的一声，谢嘉煜已经替她付完款了，曲晨看过来，谢嘉煜将手机收进口袋里，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侧目看过来。

　　“这顿……”谢嘉煜故意停了停，漾开唇角，调笑道：“年夜饭，小叔请你。”

　　灯光明媚地映照在他脸上，他唇边笑意悠悠，五官精致，眉眼尽显风流之色。

　　曲晨压下心跳，收回视线道：“谢谢小叔。”

　　谢嘉煜还是那副散漫的腔调：“客气。”

　　临走前，曲晨将刚才画的那幅画作为豆浆的回礼送给了小吃店老板：“这是我刚才坐在那里随手画的，送给你，祝来年生意兴隆。”

　　老板有些受宠若惊：“感谢感谢。”

　　谢嘉煜在旁边看到了她的画，老板的形象在纸上惟妙惟肖，画的很生动，他拖着慵懒的嗓音，逗她道：“小侄女儿，什么时候帮小叔也画一幅？”

　　闻言，曲晨心头一跳，有种自己的秘密被发现的错觉，她将视线挪过来的时候，谢嘉煜已经看向别处了，他在看要带她去哪里，刚才那话仿佛只是他随口一说，并不在意她的回答。

　　附近有家便利店，谢嘉煜带她离开小吃店之后就来了这里，曲晨进到温暖的室内后，周身的寒冷就被驱散了，心想自己应该早点来这里，这样说不定还不会被他发现。

　　便利店里客人很少，位置是空的，曲晨在面朝玻璃门的一个吧台凳上坐下，谢嘉煜买了两杯热饮，他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取取暖。”

　　曲晨轻声道谢，她将热饮捧在掌心里，温度沿着纸杯传递而来，她冰冷的手心一下暖和了起来。

　　谢嘉煜坐在她身旁，一只手揣着兜，另一只手握着热饮，递到唇边喝了一口。

　　“小叔。”曲晨喊了他一声。

　　谢嘉煜抬眼看了过来。

　　曲晨看着他，轻声道：“今晚的事情你能替我保密吗？”

　　闻声，谢嘉煜挑眉：“想要我替你保密？”

　　曲晨点头。

　　谢嘉煜饶有兴致地笑了，他慢悠悠道：“你打算用什么来收买我？”

　　收买？曲晨想了想：“我请你吃东西可以吗？”

　　谢嘉煜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他唇边的笑意不减：“我对吃的不感兴趣。”他将手里的热饮放到桌面上，“小叔喜欢值钱的东西。”

　　曲晨迟疑道：“小叔，你想要多少钱？”

　　说话间，她拿出手机，似乎真的准备给他转账。

　　谢嘉煜看了眼她的举动，脸上的笑意微顿，随即低低地笑了出声，他的笑声低朗，带着散漫的腔调，如诗般动听极了：“还真打算用钱收买我啊。”他说：“逗你玩的，傻丫头。”

　　曲晨听着他低缓磁性的笑声，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起伏，谢嘉煜笑起来的时候容颜生动，那双风流俊俏的眼微微漾开，细长的眼尾勾着笑意，诱人心动，曲晨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句话——千金博得美人笑，她好像突然能理解这种行为了。

　　谢嘉煜敛起笑意：“今晚的事情，会替你保密的。”

　　曲晨看着他。

　　谢嘉煜接着道：“不过有个条件，以后有类似的事情，不能再隐瞒了。”他往她这边看过来，慢条斯理道：“至少，不能对我有任何隐瞒。”

　　他说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话语，甚至可能是基于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教育，但曲晨听完他这番话，再也抑制不住躁动的心跳，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自己好像比八年前更喜欢他了。

　　这种来自他的偏爱和关心让她雀跃不已，但同时她心里已经有所警醒，自己或许不应该再和他独处下去了，这只会让她心里的情感持续发酵，到最后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却做不到，她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觉，喜欢听他懒洋洋的独特腔调，喜欢听他说的话，喜欢看他脸上总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喜欢看他那双细长如玉的手弹着吉他，和此时握着热饮的姿势。

　　谢嘉煜许久没听到她说话，朝她看过来，曲晨收回所有的遐思，神色如常地点头：“好。”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两人都收到谢行成发来的消息，他问谢嘉煜怎么买个药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他对曲晨问的是到哪里了，需不需要去车站接她。

　　曲晨准备回复的时候，谢行成又发了条消息过来：小晨，你把定位发我吧，爸爸现在去接你。

　　曲晨对谢行成这位父亲一直以来的关怀感到温暖，但同时又让她对心底深藏的情感多了层更深的负罪感，她回复道：没事爸，我已经到附近了，很快到家。

　　谢嘉煜给兄长回了消息之后，就对曲晨说：“回去了？”

　　曲晨应了声好，和谢嘉煜一起离开了便利店。

　　他们往旧楼的方向走去，时间已至零点，远处的天空‘咻’的一声绽开了绚丽的烟花，曲晨抬起视线，接二连三的烟花在鳞次栉比的房屋顶上盛放，五彩斑斓的光火照亮了整片深如墨的夜空。

　　他们来到旧楼前，楼道狭窄，曲晨走在前面上了楼梯，谢嘉煜走在她身后，两人来到三楼的家门前，曲晨按门铃的时候，察觉到身后的外套帽子被人碰了一下，她正要回头，脑袋就被人轻拍了两下，谢嘉煜在她身后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

　　“小侄女儿，忘了跟你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