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
⑴
临近新月祭的这几天，风延大概是太忙了，也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但看到风铃与我相谈甚欢，他的表情还是像要把我活剥生吞了。
但自从那天古婆婆跟我说了那些话，我也不在意了。
9月30日亥时，坐着看了一天书的我终于走出了房间。
风铃最近送来的书中作了很多旁批，想法也颇为新奇，一下子就提起了我的兴趣，常常看得忘了时间。
令我不止一次好奇，抄书的究竟是何人。
但，在我的再三追问下，风铃依旧只是笑而不语。
⑵
走在小路上，我的心情出奇地愉悦，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风铃。
昨日，她故作神秘地告诉我不要去找她，莫非是准备了什么惊喜？
到了村口，古灵树前，出现了一个略显简陋的两米高的舞台，舞台两侧各有一排火把和一面一人高的鼓，风铃、风延和一些村民正站在舞台上讨论什么。
突然，风铃不经意间看到了我，朝我招了招手，她身上的紫色披风上的铃铛也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响声仿佛融入风中，送到了我耳边。
她身旁的风延也注意到了我，也浅浅地打了一个招呼。
他身上的衣服倒真是与风铃相配。
我随便找了一个靠近舞台的位置坐下，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风铃。
今夜的她闪耀又高贵，宛如天神，令我无暇顾及其他，就算只是作为观众，能看着这样的她也挺好的。
⑶
“啊！快快快，救火救火！快去打水来！”
意外发生地那么突然，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一个小工不小心碰倒了台边的火把，点燃了舞台上铺着的地毯，还在慢慢地烤着木制的台柱。
一瞬间，火焰像凶猛的野兽，扑向了离它最近的风铃和风延，他们赶紧撤退。
由于舞台上的人都惊慌地往台下跑，再加上火焰的加持，好巧不巧地，舞台在此时不堪重负地塌了下来，走在最后的风铃、风延和其他几个村民也摔了下来。
“铃儿！”我惊呼一声，同样担心的还有风清。
我先风清一步跑进火场，热浪扑在我的脸上，眼前是还未很浓的烟雾。
我趁火势还未很大的时候找到了风铃，她正一手扶着尚存的台柱，一手挡在眼前，一双洁白的脚踩在满是木渣的地面上，这可是舞台底，天知道会有什么尖锐的小物件。
我立刻过去将她抱起，她的眼睛被烟熏到了，看不清来人是谁，所以她挣扎了一下，害怕地大叫了一声：“是谁！”
“我，书哲。”她这才平静了下来，乖乖地靠在我的怀里。
风清突然从我身边路过，急急忙忙地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先赶紧带我妹妹出去，我去找风延。”
“好。”
我稳稳地将她抱了出去，把她轻轻放了在椅子上，此时我才发现她脸上的面纱不知何时掉落了。
我看她脸上似乎是沾上了一些灰，我伸手触碰到她的脸，想为她擦去，没想到她的反应很激烈，她大叫一声：“你干嘛！不要碰我！我的面纱呢！”
她惊慌地拿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无论我怎么安慰她，她就是不肯让我看一下，反而越遮越紧。
我也不再强迫她，只是端来一盆水，轻轻用帕子擦拭着她露出的皮肤。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眼中闪烁着泪光，令人心疼。她就这么看着我，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我：“你……你看到了？”
我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她也彻底绷不住了，豆大的眼泪突然从她的眼中不断地流出，我也一下子慌了神，一边慌乱地用帕子擦着她的眼泪，一边不太熟练地安慰着她：“别，别哭啊，你很好看的，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啊，没关系的……”
听到这话，她又看向我，哽咽着说：“真的吗？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在我心里一直很美，美也不一定要在于容貌，心灵美才是真的不会消逝的美。所以别哭了，给我看一看好吗？我很担心你。”我语气真诚。
也幸好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很好哄。风铃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终于犹犹豫豫地放下了自己的手，侧过头给我看。
我看到，她眼下一两厘米的地方有一块长约五厘米、宽约三厘米的胎记，颜色不是很均匀，像是有人在她白皙的脸上泼了一点墨。
这胎记在她初显倾国之色的脸上，确实有些美中不足。
我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她的胎记。她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用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注视着我，低声问：“是不是特别丑，你害怕我吗？”
“怎么会呢，”我柔声说，“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真容，你愿意让我看，我很开心你如此信任我。就算我知道你有一块胎记又如何？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你依然是我心中完美的圣女。”
她愣住了，大概也没想到我真的完全不在意。
“好了，我先帮你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吧，哭唧唧的圣女大人。”我轻笑一声。
“哼。”风铃的情绪明显好多了。
我用帕子简单清洗了一下她的伤口，又涂了药，还好，这些伤口都不深，应该不会留疤。
我用纱布小心地顺着她的脚腕往上缠，尽量保持美观，一直缠到膝盖下方绑了个蝴蝶结。
她看着脚上的纱布很满意，高兴地问：“看来，我又可以好好演出了。对了，你这手法不错啊，跟谁学的？”
我就知道她不会放弃新月祭的，回答道：“跟家妹棠乐学的，她要求的，学来也就是为了哄她开心罢了。”
“哦。”
⑷
她似乎还要再问些什么，但风清此时却突然出现：“铃儿，你怎么样了？”
“兄长，我没事。只是，新月祭还能照常进行吗？”
风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盯了她许久，皱了皱眉，问道：“嗯？你的面纱呢？”
她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掉了。”
“掉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还能掉了！你自己怎么没掉呢！”风清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勃然大怒，“你从未在村民面前摘下面纱，若是让村民们知道他们的圣女……”
“哎，算了算了，这件事说来也不是你的错，我冲你发火干什么……”风清转过身调整情绪。
“你还有备用的面纱吗？我去拿。”他半天才说。
风铃小心翼翼地看了她兄长一眼，说：“我……我没有干净的面纱了……”
“你这脑子……”风清转过身来，眼看就要再次发怒。
我赶紧挡在风铃身前，对风清说：“清哥先别急，我有办法。”
“！？”
⑸
“你这方法可行吗？可别那我妹当画板啊。”风清有些担忧。
“行不行，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况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让风清叫人拿来化妆用的眉笔和脂粉，先用脂粉微微盖住胎记，使胎记的颜色看起来没有这么深，然后，我凭着记忆，用眉笔沾了点黑色，轻轻在风铃的脸上勾画出无尾蝎的轮廓。
我画得格外认真细致，她脸上的无尾蝎也渐渐成形，虽算不上有多生动，但也不算难看。
画完最后一笔，我拿了面铜镜给风铃，小心询问：“画得还好吧？”
“画得真好啊。”她照了照，忍不住赞叹道。
“见笑了，跟家妹偷学的，”我不好意思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亲，而她呢，胆子特别小，学什么都要我陪着。”
“哦~”
我觉着不对，又补了一句：“同父异母的妹妹。”
确实，也不完全是这样。
风铃微微转头看向我，露出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笑，说：“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她不知道的是，她脸上的无尾蝎图腾为她的笑增添了一丝妩媚与神秘，看得我的心有些不平静。
此时，风清也终于开口了：“你小子画得还不错，给你小小地记上一功了。但现在女主角没事了，男主角有事。”
“风延怎么了？伤得很严重吗？”我听到风铃问，小小地看了她一眼。
“嗯，是伤的有点重，台柱砸他腿上了，他怕是这一周都不能下床了。”
“看来之前选了一个替身是明智之举，书哲，要不你就代替风延上场吧，挺幸运啊，翻身做主角了。古婆婆那还有一件备用服装，你去找她吧。”
我一瞬间感觉有些蒙，我这是在做梦吗？我……我能上场了？
风清以为我是紧张了，拍拍我的肩说：“加油加油，要自信，你必须行啊。”
我给这一拍回过神来，回答道：“清哥，你放心！”
“恭喜啊，我的搭档，加油。”风铃也浅浅地笑了一下。
⑹
12点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
“该上场了，别紧张，就当只有我们两个人，享受舞蹈就好，反正有我在呢。”她挽着我的手一步步走上舞台。
“嗯。”
当众人把目光都聚集在我们身上时，表演开始了——
只是，只属于我们二人的表演。
随着悠长的萧声，伴着忽轻忽重的鼓点，我们完美地呈现了我们的舞台。
我的眼前是自信的风铃，我的脸上是温柔与笑意，我的心中是因为有她再而生出的安全感。在虽然是我第一次上舞台，但我却是异常冷静。
“我没看错吧，风铃摘下面纱了？”
“是啊是啊，真的太美了，谁要是能娶我们圣女大人，那可太幸运了。”
“这书哲也真是幸运，那呵我们圣女大人共舞，幸好没拖她后腿。”
台下都是对他们的赞叹。
风清终于松了一口气。
远处的风延也悄悄离开了。
谢幕时，周围是如雷的掌声，我的心中是藏不住的喜悦，因为这一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⑺
表演结束后，我跟着风清一起去看望风延。
但风延显然还是不待见我，看都没看我一眼。
“阿延，你是没看到，刚刚的演出有多精彩，这小子倒也不逊你，还真是没想到。”风清随便找了一个话题，但似乎找的不太对。
我本来已经做好被怼的准备。
但风延竟然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说可惜没看到。
“清哥，你们快回去吧，铃儿估计又被村民们灌醉了，她身边需要有人照顾。”眼看时间已经过去快半个时辰，风延催促道。
“那你……”
“你们快去吧，我就好好在这里躺着，能有什么问题，铃儿在等你们呢。”
“好，那我们先走了。”
果然，再看到风铃时，她已喝得烂醉如泥。
眼尖的她一下子就认出了远处的我，高兴地跌跌撞撞向我跑来。
我赶紧扶住她。
她站稳后，叫了一声“书哲”，便傻傻地看着我笑。
风清没眼看她，吐槽道：“你喝不了就别喝，丢不丢脸。”
“哼。”风铃偏过他故意不看他。
“哼什么哼，一天到晚麻烦死了。”
“我没醉。”风铃脸上的红晕非常明显，但她仍然不肯示弱地在那里狡辩。
“行行行，你没醉。书哲，就麻烦你送她回去了，我还要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怕是一时间回不去了。”风清对我很是放心。
“没问题。”
风清急匆匆地走了，风铃却一下子环住了我的腰，怎么都不肯放开。
我看着眼前的一颗毛茸茸的头，出于私心，轻轻摸了一下，柔声问：“怎么啦？我的圣女大人。”
“今天我真的好开心，但是又想到了好多好多难过的事。”她蹭了蹭我的胸口，我的心也猛地一颤。
“那，铃儿为什么开心啊？”我耐心地顺着她的话讲。
“因为……因为他不嫌弃我，还有村里人，他们竟然都不嫌弃我，说摘下面纱的我很好看，和……他的演出也很精彩，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提到那个“他”时，风铃的脸上似乎是爱慕之情。
“那风延呢？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试探道。
“他就是我的好朋友啊，也可以说，他是一个对我很好的哥哥。”
“那，书哲呢？”我又问，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嗯……这个嘛……”她说的犹犹豫豫。
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哼，我才不告诉你。”说完，她又甜甜地笑了。不知不觉间，我也跟着笑了。
“那，铃儿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提到这件事，她又立马变脸，语气也跟着低落了起来：“都是我那个坏蛋兄长，我兄长不让我读书，我做什么事他都要拦着，我就想自由一点，不行吗？”
也是，再怎么说，风铃现在也只是一个未过及笄的小姑娘，怎么会甘愿这么被束缚了自由。
“那以后我陪你去做想做的事好不好，我们把你兄长不准你做的事全都做一遍，就气死他，让他看看我们铃儿有多自由。”
“好。”风铃轻轻应了一声，“气死他……”
风铃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哎，还真是个好哄的小姑娘啊……”
⑻
推开门，我轻轻把背上的风铃放到床上，打算去倒点水给她，却一不小心手一抖，把水倒出来了，倒出来的水浸湿了书案上的一沓纸。
我正想抢救一下，本来熟睡的风铃却跑了过来。
“我的书！”她一脸心疼地抱住那沓纸，用衣袖擦了擦，“你赔我的书，这些我马上就要整理好送给书哲了，你知道我抄这些花了多少功夫吗！”
书？
我一时有些蒙，难不成我看的那些书都是她抄的？
“呜呜呜——坏蛋！”
“好好好，我错了，我帮你处理。”我伸手去拿她怀里的纸。
“你别碰！”她抱得更紧了，还往后退了几下。
我赶紧收回手。
“好好好，我不碰我不碰。”
“你，赶紧帮我把纸弄干！快点，不然我生气了！”喝醉的风铃生起气来奶凶奶凶的，简直毫无威慑力。
我一下子笑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风铃委委屈屈的。
“不好笑不好笑。”我止了笑，把她怀里的纸晾开。
她则像一个监工一样在旁边认真地看着。
“快点快点！”
⑼
没一会儿，风铃趴在书案上睡着了，我悄悄把她抱到床上，细心地盖好被子。
终于，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把纸弄干了。
我把已经干了的纸放在了书案上，走到风铃床边，轻轻捏了一下她软软的脸。
“铃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天底下比我好的男子明明多了去了。”
“既然你已经向我迈出这么多步了，那么，接下来，我也会尽我所能对你好的，让你很喜欢很喜欢我。我应该对你也很耐心的吧，也没什么可嫌弃的吧。”
“等我们都长大了，我就娶你，好不好？”
我看着她略显稚嫩的面孔。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铃儿，我心悦你……”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