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浮云小猪

32、不服

　　“姑娘，让奴婢来吧。”两名宫女端着水盆，拿着毛巾走进落白轩，看到晚珠正在衣柜里翻找着什么。
　　两个宫女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桌子上放着一个圆圆的、黑黑的小坛子。
　　晚珠终于找到了一身素白色的丝带，她把素白色丝带系在头上，才去接过水盆洗脸，边洗边说：“以后不用这样，我出去洗。”
　　两名宫女惶惶惑惑地说：“奴婢不敢。”
　　晚珠盯着桌上的坛子，对于两名宫女的回答浑然不觉。
　　宫里是轻易不能穿素白色的，晚珠只能用一条丝带寄托哀思。
　　云慎把骨灰坛子递给晚珠，告诉她，白桃病逝了，就在她及笄的前一天。
　　晚珠心口堵得慌，一个人对着骨灰坛子悄悄地大哭了几场。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再大的道理也无法治愈悲伤。晚珠是内疚的，她后悔自己没能陪在白桃身边，可是扪心自问，要是再给她一次选择机会，她说不定还是会走：因为不想目睹白桃死去而落荒而逃。
　　这才是她最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方。
　　云慎告诉她，白桃临走前，反复告诉周围的人：“不要让姑娘这时候知道......”
　　白桃总是想着她，而她却做不到时时刻刻把对方放在第一位。
　　但晚珠不能就此止步，甚至不能推迟入职的时间，南营的女校尉不能只当个摆设，她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全力以赴。
　　晚珠踏着微明的天色一路小跑到了皇宫校场。

　　针对南营校场的情况，晚珠还是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但观察了几天后，晚珠发现情况并没有这么糟糕，但是实际上绝对也好不到哪里去。南营的水平参差不齐，有一些优秀的将士，也有一些纯属草包的纨绔子弟，两类人互相看不惯，平时闹腾打架是常有的事，江岑对此习以为常，不参与，也不管。
　　但是反而是纨绔子弟们对晚珠的接受度更高，大约是觉得晚珠也是一个关系户吧。
　　云岭岚上来就把晚珠放在了最高的位置，晚珠虽然惶恐，心底还是有几分跃跃欲试。
　　加上江岑，南营有两位中郎将了，中郎将的职责中包括操练，晚珠由一个学生变成了将军，看留给她适应的时间不是很多，更何况拜师之后，姬烨会时不时地教她新的剑法，给她布置一个又一个小任务。
　　还好姬烨让江岑帮衬着晚珠，但晚珠心里面认为江岑总有点不大乐意似的，两人面前像是裹着一层雾，永远无法触及彼此。
　　晚珠意识到自己和江岑认识才没多久，但不自觉就把江岑当作了一个老朋友，偶尔江岑稍稍表现出冷淡的神色，晚珠就怕他是不高兴了。

　　晚珠每日起的早，到教场练一个时辰的剑后，其他人才会陆陆续续过来，不过也偶有例外。
　　“哟，中郎将！”
　　晚珠咯噔一下，迅速收势，利剑入鞘。
　　男人长得一身横肉，说话也粗声粗气，看着很是显老，实际上才二十多岁。晚珠见过殷太史，是一个如周恕之一般斯文清癯的老头子，怎么生出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儿子？
　　殷雷武功不错，在南营混了有七八年，如今当上了校尉，只比晚珠低一两级。晚珠新官上任，不免时时小心，怕得罪了谁，江岑见状，暗暗提点她不必如此谨慎。
　　有时候领导当得太客气并不是好事，“脾气好”不是一句夸人的话，尤其实在军营。
　　能力是第一位的，晚珠懂得。
　　殷雷打着哈哈：“中郎将真是辛苦啊，起得比鸡都早！”
　　晚珠道：“天资愚钝，所以不敢偷懒罢了，殷校尉也起得不晚嘛。”
　　“我是粗人，睡几个时辰就够了，不比中郎将娇贵！中郎将来南营这么长时间了，怕是有些吃不消吧？”
　　晚珠听出殷雷话里带刺，咬了咬牙：“没有的事，去训练吧。”
　　殷雷像是没有听出晚珠的画外音一般，自顾自地说：“听说中郎将在青要山的时候，就是一把好手，不知道时候能让我们开开眼。”
　　晚珠笑了：“总有机会的。”
　　殷雷道：“怕是不见得吧？”
　　殷雷还要继续发难，忽然听得身后一声暴喝：“还不快住嘴！”
　　说话的不是江岑，是唐大人的公子唐棣。
　　殷雷和唐棣是让晚珠头疼的两个极端，如果说，殷雷是寻衅滋事，挑战晚珠的权威；那唐棣就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奴颜婢膝了，从晚珠到校场的第一天起，唐棣就像一只不停地摇尾巴的哈巴狗，时时绕在晚珠的腿边。
　　至于能力？此人可以算得上是草包中的战斗机，往军营里放一个酸秀才，比把咸卤子浇在豆腐脑里更难以教晚珠忍受。
　　殷雷对晚珠不能发脾气，但是他可不怕唐棣，殷雷转头暴喝道：“我同中郎将说话，你插什么嘴？”
　　唐棣见到殷雷凶神恶煞的模样，气先软了三分，但是看到晚珠正在看他，只好支棱起头皮道：“你怎么能这般同中郎将说话......没有半分规矩！”
　　晚珠劝道：“他虽然误会了你我，却也是一番好心。殷校尉不必动怒。”
　　殷雷冷哼了一声，杵在原地一语不发。
　　晚珠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周围的人渐渐变多了，晚珠心道这也许是个机会，于是比了个请的手势，对殷雷说：“殷校尉要是不嫌弃，我与你上场讨教几招？”
　　殷雷这才转怒为喜。

　　辰时，江岑方至，一群将士正围着晚珠殷雷比试的擂台，个个伸长脖子，吊着颈子，和殷雷关系不好的人全都在喝倒彩，搞得周围乌烟瘴气。
　　不用想，江岑也知道殷雷被晚珠撂倒了。
　　准确来说是持续被撂倒足足一个时辰。
　　殷雷的武功不差，可是一半依仗的是自己的力气，和武功以轻盈灵巧见长的晚珠相比，行动不免笨重，两人都没有带武器，晚珠出招主要是轻功加掌法，基本上能轻松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