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尽情 ...
-
次日清晨,许峙正开车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沈杄打来一通电话,不由分说地要他来公寓一趟。
比起烟雾缭绕的办公室和方寸大小的显示屏,为了今天这场至关重要的球赛,许峙甘愿趟进沈杄泼出的浑水之中。
于是改变了导航的路线,许峙单纯的以为沈杄只是想邀请他一起看比赛那么简单,因此上楼前他又特意去逛了一圈超市,殊不知赴的是场鸿门宴。
门铃一响,沈杄便那是立马迎了出去,接过水果和零食,拉着许峙就往厨房里钻。
沈杄:“你买得桃儿不错,看着就新鲜指定甜。”
他抻长脖子扭头冲向门外喊,像是故意说给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小女孩。
许峙进来的急,根本没时间和纪钟歆打招呼,自然无机会注意到她的表情。
打开购物袋,他又端详了一遍,才发现唯一一个和桃相关的食物。
“你说什么胡话呢?”许峙满脸疑惑的问。
沈杄长叹一口气,埋头开始洗水果,丝毫没打算回答许峙的问题。
“小祖宗正和我冷战呢,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冻死了”
沈杄说着示意许峙去欣赏一下纪钟歆那张宛如寒霜的脸。
许峙站在原地,没什么探究的兴趣,漫不经心地问道,“因为点啥?”
“因为你,更因为我。”
沈杄卸力丢下狠狠搓洗过的荔枝反过身质问许峙,“你昨天为啥不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许峙懵住,下意识地撇过头沉声解释道,“手机没电,没看见。”
拙劣的谎言,沈杄惯使的借口,情急之下也会全然失效。
心虚的人只能倒打一耙,许峙提高了音量,增加说话的气势,“倒是你闲的没事,让她加我干吗?”
和以往的斗嘴不同,两人显然都不愿担起惹恼纪钟歆的罪名。
计谋了许久的沈杄知道许峙早晚有天会拆穿他所有的算计,没想到他能至始而终的清醒。
“说吧,你干什么了?”许峙拿起个苹果,掂量在手中。
沈杄反抢过来,愤愤咬下一口,含糊其辞,“我笑话她······”
许峙制住他追问道,“等会儿,说清楚,你怎么了?”
逃不掉也躲不过,沈杄无奈地抛出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重复了遍回答,“我笑话她在你那碰了一鼻子灰,终于也尝到了碰壁的滋味,还有······”
许峙:“还有?”
沈杄:“啊。她问我为什么你可以选上年级长。”
许峙:“你怎么说得?”
“我让她自己问你,所以她加了你,然后你没通过,再然后她就生气,再再然后······”
沈杄喋喋不休地列举,许峙随手挑了颗鲜红却干瘪的樱桃直塞他的嘴里。
幸灾乐祸地看沈杄咽下悬在喉咙的酸涩,心里又不得不佩服他勇气可嘉。
沈杄:“峙子,求了,帮我哄哄她呗,不大了下学期我多批你几张假条还不行吗?”
许峙反问,“怎么帮?”
沈杄:“要不您再反过来加她一回?”
许峙一脸“凭什么”的嘴脸,狠狠地剜了沈杄一眼。
“比赛开始了。”
纪钟歆的亮声提醒暂时阻止了男生之间的打闹。
拗不过沈杄没安好心的谦让,许峙在他的推搡下端着水果,先一步到了客厅。
纪钟歆抱着方枕舒服地窝在沙发里,抬手接过许峙递来的吃食,二人以笑弥补了简单的问候。
不一会儿,沈杄别扭地走出来,他推了推许峙,把他赶到最中间的位置,三个人处于三个方向。
纪钟歆坐在左边,右眼的余光时不时地捕捉到两道视线,一道飘渺,一道试探。
“心儿,樱桃甜吗?”沈杄在她对面,却看不清她的脸。
朦胧的光线笼罩在女孩儿的身上,清晰地勾勒出她姿态的每一寸线条。
不知不觉间,沈杄对于纪钟歆的成长有了实感。
回想当初,她迷上篮球时十二岁,正值他高考结束,应纪钟歆的央求,沈杄成了她的司机,后来又逐步沦为陪练。
那一年来自风城的少年当选了最年轻的最有价值球员,从此纪钟歆的认知里孙悟空不再是独一无二的英雄主义。
绽放在球星相互对抗年代的罗斯让她明白了凋零地玫瑰仍可绽放。
如果罗斯没受伤,或许影响不了这个赛季最终的对决。
棋逢对手的交战,说不准勇士和骑士谁会拔得头筹。
等到第一个暂停,纪钟歆得空牵起两颗连蒂的樱桃一齐放入口中,甘中带涩。
双重的味蕾冲击令她禁不住打颤,紧皱着眉头告诉沈杄,“不好说,小叔还是自己尝尝吧。”
纪钟歆一如既往的直性子,小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完全忘了和沈杄之间的不愉快。
“我尝过了,很酸。”沈杄说着拿起一颗给了旁边的人。
许峙顺势不紧不慢地含住,坏笑道,“沈老师送到嘴边的就是甜。”
话里有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精彩的比赛是有来有往,中立的纪钟歆目不转睛地投入到球场上,倒是双方的球迷暗自较劲。
许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杄就算消化干净也不会知道。
幽深的眸色仿佛是男人都无法轻易靠近的灵渊。
半场已过,胜负的天平有了明显的倾斜,但世事难料,经过往往喜欢左右结果。
许峙转动了一下发酸的脖颈,无意地问出了一句,“为什么喜欢罗斯?”
沈杄敛首挑眉,好奇地看向该给出答案的纪钟歆。
她错愕一滞,手指缠绕着抱枕的流苏,逐渐收紧。
“你撬不开她的嘴巴的。”沈杄好心提醒。
许峙笑得无所谓,“我和心儿说话,关你什么事?”
“你问的问题我也好奇行不行?”沈杄吃瘪,面露不悦。
许峙回应他的话句句诛心,“这么多年了都没得到答案,难怪沈老师开始研究别的难题了。”
纪钟歆安静地坐在一边观战,哪边都很精彩。
倒是许峙和沈杄暗讽的技能太过纯熟,使她心悦诚服。
小孩子般呛嘴的两人察觉到她唇角翘起的弧度心照不宣地微微一笑。
“找时间可以一起打球。”许峙说着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举到纪钟歆面前,“别多想,只是方便咱俩联系,免得你小叔掺和。”
四目相对间,沈杄分明留意到了荡在隔壁那条隐隐约约的线。
说不清到底是许峙提出的条件足够诱人,又或者说是女生就抵御不了以任何形式存在的“玫瑰”。
他多此一举的主动无疑是给了纪钟歆一次驳他面子的反选。
沈杄生怕她仍在和自己赌气,见纪钟歆犹豫,他抓紧时机给许峙助攻,“你俩成朋友了,咱仨的辈份怎么论?”
思绪掉线的纪钟歆闻言回了神,她揉搓着手指,再一次陷入了困惑的漩涡。
她和许峙像是不久,几乎每天都会见面,一直以来,在她面前,他扮演着模棱两可的身份,他是沈杄的朋侪,似乎也想和她近亲交好。
纪钟歆同样参不透许峙的包裹,在他眼中她如小朋友,他予她柔和的声色,举止礼貌得体;对外略带占有,独处时的态度一副放任她走。
血缘的羁绊形成了沈杄施加给纪钟歆的牵扯,抛开爱情,倘若友谊中理应分配许峙一个角色,纪钟歆应答默许他的存在,并为此拟好说服自己即可的理由。
电视画面的下方,时间再一次进入了倒数阶段,开局势均的角逐终有一方输赢皆不甘心。胜方渴望公平的全胜,败方期盼逆转的反败。
竞技体育好比人生,发抢的子弹一旦离膛,无论结果如何且由它飞一会儿,毕竟有选手未做好参赛的准备。
“不麻烦你了,小叔不在,一些事我也可以自己解决。”
纪钟歆屏息说完了整句,生怕缓一下就泄了,但她还是忘了和许峙道谢,莫名的郁闷堵在胸口,挤压着心脏跟着难受。
许峙毫不纠结,抽出手机下方藏着的卡片,洒脱地放置于茶几的抽屉里,贴心道,“我把号码留给下,以防你有用。”
伴随着终场哨声的响起,西部如愿摘得桂冠,激动的喜悦自然不会通过屏幕传染。
纪钟歆借口不舒服回了房间,趁她离开,许峙依靠在沙发上对沈杄说道,“该做的我都做了,她不接招,要不你换个人当小白鼠吧。”
沈杄失神地坐在原地,半天后才有回应。
“我妈总说,哪怕路给你铺好了,走不走,怎么走,选择权握在自己手里,以前我只当是废话,左耳进,右耳连忙倒出去,现在想想,她真的告诫给我一条警句。”
沈杄:“峙子,我是不是太焦虑了?”
“你说,也许心儿没有我们过多的干涉是不是也会走得顺遂无过,一生平安;又或者是我太着急了?不该管得这么宽逼她这么紧还无缘无故把你拉下水,突然觉得这样的我无趣又扫兴。”
沈杄的话里充斥着自责。
风筝适当松线的道理他懂。
可不光是沈杄,包括身边所有了解过往的亲友都晓得他心里迄今为止做过做后悔的事就是十二年前擅自赋予了纪钟歆错误的自由,导致她经历了更多的磨难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人的身边。
无论如何,保护好她是沈杄自愿承担的义务与责任。
许峙捏了捏沈杄的肩膀,半晌无言,思虑了好久才安慰他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通过内耗你换来的好心情,大概率不是她想要的。”
“同理,如果可以让你开心,我可以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