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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寻根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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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梁郡的路上,陈安一直在长吁短叹。
“说大力兄是个烂人的确不太公平,但我也不想得上……呃,那个黑东西叫什么来着?”
李霸地提醒他:“血纹魔瘟。”
“啧,真难记。你刚才说这是魔世哪个娘们搞出来的?她光标记她相好不就得了,怎么还能传染!难道不论胖瘦俊丑,得着这病的就能当她老公?那得多大洞房才装得下啊?”
李霸地踹了陈安一脚,让他老实交代这几天的去向,别净说有的没的。
陈安撅着屁股,向前一连踉跄了好几步,又跳了好几下才缓过劲来。
“盟主好脚力,我没说不交代……哎哟!”他嘶嘶地抽着冷气,“我俩从那姓尤的派我们出去找油车的时候,就开始往西边走了!那边的金塔收和尚,不去白不去嘛……”
“东边?东边没有通行证,连门都出不去。西边城外有个集市,我们说是买菜的就成了。一路上可算没人管了,那叫一自在……
“但是吃的喝的用完了,可就没地方买去。我们又都不会做饭,也只能挨着。就这么挨了两三天吧,总算见到一个村子,终于得救了!村长家他媳妇,长得可真……”
陈安注意到李霸地在瞪他,讪讪咳嗽一声。
“总,总之呢……本来就是打算在村里歇歇脚,但是石大力说累了,想在村里住下去。他住就住吧,哪不是过日子呢?我也陪他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多少再聊聊,饯个行,不过分吧?
“谁知道当天晚上就出事了!他们村里前两天有个人生病,就关在村子角落的房子里。晚上我睡得正香,大力过来叫我,说他又不想住了,想回梁郡。
“我寻思他发什么疯,咱们不是刚从梁郡跑出来吗?结果对着月亮一看,喔唷……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了那种黑东西!”
陈安又要水喝,李霸地给了。他抱着水壶咕咚咚灌了个爽,一抹嘴角把空水壶递还给李霸地。
“当时还没有满脸都是,光长了半边。别说,乍一看着,有点像那个叫黑白郎君的……
“大力说他白天去那病人屋子里摸了一圈,估计就是那时候染上的。他不想连累村民,所以想跑。
“我说你不想连累村民,你去摸人家病人屋子干啥?他说那是那生病老头早死了,人黑着脸躺被窝里,伸手一摸都硬了。本来就是送个饭,正好看看有什么值钱东西,就再多呆一会。
“出来后感觉脸疼,也没当回事。午觉起来一照镜子,就成这样了。他没敢给村长说,硬是挨到晚上来找我,说什么也不住了。”
陈安心有余悸地回头,朝石大力的方向看了一眼。
“结果出来后没走半天,他就往那石头下一坐,再没站起来。我不能跟他死一块,村子回不去了,就回梁郡吧。大不了重新坐牢。出来得匆忙,没带够吃的,走着走着头一晕,就……
“村名?我记得有个长字,好像是叫长乐村吧?”
李霸地越听,心里越寒。长乐村这个名字,他也有印象。当时在佛国附近审判魔兵,村民听说了,专门给营地里的官员送过饭。虽然是简单的玉米面饼子和豆粥,但是大家吃得也挺开心。
结果……居然就染上了血纹魔瘟?
可是,当时也提醒过他们,没事不要往魔兵营区跑。如果村民都染上了,那看守的将士……
不行,先回梁郡。这不是自己一人能处理的事情了。
到了梁郡,陈安感激涕零地被拉走洗刷。县令给李霸地展示活蹦乱跳的琅山,然后求他把枷锁解开。
“我真知道错了!”县令恳求道,“这太不方便,而且,尤采都死了……再来十个尤采,我也保证一个子都不通融!”
师爷跟上来,提醒李霸地:“副盟主颁布《裁魔令》是树规矩,这大家都懂。但是您枷上县太爷,是没规矩了!尚同会新朝雅政,没有规定私赎犯人该当何罪。就算副盟主您,也不能随便枷人呐。”
李霸地说:“我说了不算,钥匙在琅山那里。他没给你吗?”
琅山没给。
“我提醒过他,不能赎,这口子不能开……您愿意惩处他,我当然没意见……”琅山蜷坐在囚房墙角,“但是,副盟主如果格外开恩,我也无话可说……钥匙在这,您请。”
他把钥匙拿出来,捏在手里。县令充满渴望地看看钥匙,又祈求地看看李霸地。
“副盟主……”他朝李霸地凑近了一步。
李霸地在衡量。
长乐村的事不能拖,他现在就得做出决断。
放吗?县令真的知错了,还是师爷撺掇他认错,好求个轻饶?琅山的态度与自己一致,现在自己不下狠手惩处,他之后会怎么看?
不放?长乐村的疫病处理需要县令配合,让他戴着枷锁确实有碍观瞻——而且,如果逼他太狠,之后他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配合了。
嗯——好麻烦。李霸地打开和龙晓月的窗口,想了想,又关上了。
赤羽说得没错。如果离了龙晓月他就不会做决策,那如果有一天,晓月她真的联系不上了……
自己,有可能就要单独做出攸关她性命的决断。
那时候可不能优柔寡断啊!
李霸地想好了。他将手伸进栅栏里去,琅山将钥匙放在他的手心。接着,他朝县令展示了钥匙,亲手卸下了县令的枷锁。
“松快了?”他问活动肩膀的县令。
“是,是,多谢盟主!”县令忙不迭向他行礼,“我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你不应该辜负的是百姓的信任。”李霸地说,“现在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长乐村你知道吗?”
正收拾枷锁的师爷听见这个名字,扭头看了一眼。
县令把他招呼过来,介绍道:“我们这师爷,就是长乐村出来的。在县里干了半辈子啦,您有什么事……”
“有事。”李霸地招招手,带着他们两人向牢狱外走去,“我刚才出城的时候打听了一下,长乐村有爆发某种疫病的苗头。我希望你们出一支熟悉长乐村的医疗队伍去看看情况,这能做到吧?”
“能,能。”县令连声应,“不过长乐村老人多,平时最注重养生,他们那边应该不会爆发什么……”
洗漱完毕的陈安,被士兵押着,和李霸地三人擦肩而过。他的脸似乎没洗干净,下巴上还有一抹黑色的灰。
灰?
李霸地停下脚步,扳过陈安的肩膀,在他惊慌的叫嚷下触摸了那道“灰”。鼓起的,柔软的,中空的内部有什么东西流过。
魔瘟!
士兵和县令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都在李霸地严厉的要求下,用长棍把陈安杵进了单独的牢房。陈安一开始还不满地大叫,看到镜中自己脸上的魔瘟后,便安静下来。
“副盟主,救救我,救救我呀……”李霸地临走时,他抓住李霸地的袖子不断哀求,“就是死,我也不想是被这种东西毒死的!救我!”
李霸地离开牢狱。向尚同会上报完此事后,他和全副武装的师爷,同县长一起,带队前往长乐村。
路过掩埋石大力的地方,李霸地让队伍停下,在山崖上削几块石头下来,围着石大力的墓摆了一圈。
“这是警戒。”李霸地往石头上刻完字,对其他人说道,“内力不足一境界,以及没有学习过医学的人,不准随意靠近。回去之后,也要通知其他人。快出发吧!”
医队入村第一步,先清查是否有人患病,以及最有可能患病的高危人群。长乐村病死的那人是村长的叔叔,陈安和石大力离开后的第二天早上,他的死讯才被长乐村知晓。
打那以后的时间,几乎整个村长家族都参与了葬礼和下葬。处理尸体,更是村长亲自上阵。医疗队伍挨个检查了他们的面部,按李霸地提供的信息,询问是否有头晕或面部疼痛的症状。
面部有魔痕的,关在一间房中。
没有魔痕,但有症状的,在另一间,
第二步,就是向莫名其妙的村民们宣讲血纹魔瘟的大致传染方式以及危害。县长觉得没必要,李霸地则反对:
“恐惧的来源是未知,你今天瞒,明天瞒,病情一旦爆发,哪里还瞒得了!不如提前讲解清楚,最起码也要让他们知道如何防备啊。”
县令还不太理解,但是照办了。
第三步,详细记录疫病发展情况,症状,以及可能的传染过程,上报。梁郡的医生之前大多是江湖郎中,各有各的偏方,李霸地一律不许用。
实在要用,就自己先吃一剂。
“我知道你们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但病人不是你们的试验场!”他对着吵嚷的郎中们一拍桌子,将众人震慑得安静下来,“倘若真的有自信,就自己去传染,然后吃自己的药!只要能康复,我就信你!谁敢来!”
没人应声。
“都不敢,那就等尚同会的医馆研究吧。”李霸地将语气缓和下来,“盟主曾下令剿魔,魔世的疫病,他们不会不重视。”
最后一步,驻扎。梁郡的士兵陆陆续续被调来,协助医生们看顾病人,记录病情。这些病人的记录,仍然三份:村内留档一份,县内记录一份,尚同会上报一份。
李霸地也有一份,不过是他自己誊写的。他本来也想驻扎在长乐村,好随时关注病人情况,但……
玄之玄又把他叫回去了。
气得李霸地在路上狠狠背了一首满江红。
“副盟主,现在明白我剿魔用心了吗?”
到了尚同会,玄之玄看起来并不急。他翻检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堆,把一些放在一边,另一些搁在原处。
“魔世环境,与中原迥异。谁知道那些魔兵身上有什么脏病呢?现在好了,因副盟主一时仁慈,魔世祸端,又要在中原肆虐咯。”
“玄之玄!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掰扯谁对谁错,你就说要不要处理!”
李霸地一心牵挂着被魔瘟折磨的人,不想跟他打机锋。
“血纹魔瘟传染方式未知,速度很快,又会致死,放任下去,中原不知又会遭到多大损失!我在报告里就让你调查溯源了,这段时间你干是没干!”
尚同会大堂里一时寂静。玄之玄叹了一声,起身绕过文件堆,向李霸地走去。
“副盟主是要质疑本盟主的能为吗?其实溯源真正简单,谁离魔世近,谁就最容易患病。既然如此,魔瘟泄露的地方——”
“才不会!”李霸地果断辩驳,“梁皇无忌最了解魔世,他不会让这种危险的病传播出去。”
“嗯?我没讲是梁皇无忌啊。”
玄之玄后退一步,坐在桌子上,嘴角扬起一丝令人不舒服的笑容。
“我是讲,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