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99、第二十八回 为重聚（1）

　　在离剑谈会还有一个月的时候，黎鹇被家里叫了回去。理由也很简单，如此重要的活动将近，他当然要回家准备一番。江鸾也因为这些渐渐忙碌，他便没有跟着一起，而是留在了环灵谷中。
　　“瘦了？”黎冠决坐在圆桌的对面，担着一边手臂看着黎鹇慢慢吃饭，“感觉以前要更壮实一点。”
　　“呃……”虽说黎鹇压根就不觉得自己跟“壮实”这个词有一点沾边，“结实”也只能算作勉勉强强，但是，自己看着小了一圈也是事实。他有这个自觉，便出声跟老爹解释：“近来练习术法居多，不像之前那样把全部的练功时间用来锻炼身体，自然便没有之前那样强壮。”
　　“嗯。”黎冠决应了一声，“跟着你江叔叔修习，作何感想？和世好静，又注重礼节，你没给人家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我都很注意的，绝不敢怠慢。”闻言，黎鹇赶忙摇起头来，“百闻不如一见，江叔叔不愧是百家楷模，言行举止都与我等凡人不同，而且知识渊博、技术精湛，让儿子不觉感慨万分。此行受益匪浅，儿子还有很多要向江叔叔学习的。”
　　“剑谈会之后，你还想继续跟着他吗？”
　　静了一会儿，青年放下碗筷，眉目是极其少有的严肃认真：“我想。”
　　“他跟咱们家还真是有缘。”黎冠决也难得开了句玩笑，他摆摆手，示意青年继续吃饭无妨，“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接管黎氏？”
　　黎鹇一愣：“爹，你不想做了吗？”
　　“黎氏早晚都是你的。我只会舞刀弄剑，修士那套东西连入门都算不上，相反，无论是体术还是术法，你都能很好掌握。与其他几家相比，黎氏根基尚浅，若想要站稳脚跟、发扬光大，需要的是你这般术体双修之人。本来黎氏跻身四大家族就有许多仙家不满，说我们是仗着火麒麟的青睐才能上位，号称修士却只精刀剑，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不该与他们相提并论。能让他们丢弃这种看法的只有你。”说罢，黎冠决合了合眼，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样严肃，“话虽这样说着，你若不想继承，我也是不会逼你的。你的表兄出去了不短的时日，也许该是回来的时候了。你自己想做什么最为重要。”
　　“爹……”他说的这些黎鹇心里清楚，黎氏崛起的时间并不长，像他所说，楚氏覆没之后，如果没有火麒麟的垂青，压根不会有作为修士四大家的黎氏，说得过分一些，他们甚至都算不得“修士”，他在跟随江鸾学习之前连自身的灵力都控制不好，更别说使用符咒法器，往大里说，是江鸾给了他们“一洗前耻”的机会。包括黎冠决在内的几任家主雷厉风行，才使得众家不敢明面上说黎氏如何，但私下里不满他们“四大家”头衔的绝不在少数。这些，黎鹇明白得很，可以说那些“被迫”前来旁听的外门弟子不待见他也有这一方面的理由。
　　“爹希望你能在这次剑谈会上显露头角。不必斩获名次，只要让他们看到，我黎家下一任的家主不仅擅长剑术、同样也精于术法，便足够了。”黎冠决捏起了杯子，垂眼望着里头装的剔透酒液，“我挑了两个有些灵力天分的弟子，你用这一个月指导指导他们，剑谈会带他们一起。最后一天‘谈宴’的时候，我再去跟你们汇合。其他三天，缘儿会暗中跟着你们。”
　　“儿子一定努力，不辜负您的厚望。”黎鹇这才重新抬手摸上了饭碗，“这一次为何要把谈宴放到最后？从前不都是第一天吗？”
　　“根据方家给出的解释，这次有大事商谈，如果像之前那样放在前面，怕是会影响诸家的情绪，不利于比赛顺利进行，所以改变了顺序。”黎冠决解释到。
　　闻言，黎鹇点了点头：“确实，如果是千灵化人那种程度的消息，一上来便告诉大家，讨论又得不出个众人满意的结果，剑宴还不一定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暗地算计、大打出手，都是有可能的。”
　　黎冠决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没有答话。
　　“爹，上午我说这些的时候，你看着一点都不惊讶。”
　　“我看着不惊讶吗？”男人放下了小杯。
　　还没等二人再说什么，一位青衣女子便自顾自坐了下来，又自顾自取了酒杯倒了杯酒：“不惊讶。你永远都是那一副表情，别人欠你钱一样。”
　　黎鹇完全没注意到她是如何走过来的，只是在她将要落座之前才注意到了那一抹青绿，他张了张口，颇有些生疏地唤到：“娘……”
　　年轻的女子只是挑了挑眉作为回应。该女子生得柳叶细眉桃花眼，肤若脂玉、朱唇皓齿，及腰长发散得随心，只有鬓边两缕束在脑后挽成个小小发髻，明明就是个清丽姑娘，哪里有点为人娘亲的样子。又是素面朝天、毫无配饰，就像一杆随心所欲的竹子似得，端的是世间罕见的潇洒不羁。然而这杆尤物的神情体态却又笼罩着淡淡的忧愁慵懒，让人看上一眼便难以忘怀。在青年对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中，她一直都是这副样貌没有变过，不曾红妆，也不曾老去。
　　此时的堂中没有家仆等着侍候，只有这一桌三人，气氛却略略的有些微妙。
　　“上来便喝酒，吃些别的垫垫。”
　　女子不满地白了黎冠决一眼，把脸颊扭去一边不愿理他，手里的杯子也没打算放下。
　　“娘既然打算一起前去，那为何不大大方方地站出来跟儿子一起带队，顺便让众家认识一下？”黎冠决把这事告诉他的时候，黎鹇就有些不解，当下便干脆问了出来，“他们连娘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您也太神秘了。”
　　“我啊……”青缘悠悠将酒饮尽，缓声道，“即便告诉他们，也没有多大用处。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异士，不过是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小老百姓而已，即便是报了名号，也没有人听过。之所以要暗中跟你一同，是为了护你周全。毕竟你爹不在，可能会有人欺负你资历尚浅、找你的麻烦。”
　　黎冠决望了她一会儿，最终也没有出声。
　　“应该……不会吧……”青年却咧了咧嘴。
　　“剑谈会上投机取巧、暗箭伤人的并不在少数，每一届都有，同门相斗的局面都不罕见。”黎冠决满面的严肃，眉头的皱纹深得如同刀刻，“你有幸见到的王妃殿下冷三爷，他的故事你该听过了吧，当初提出抗议煽动众人的，便是与他同门的追命圣手叶知春。”
　　闻言，黎鹇一惊：“但在旧帝跟逍遥仙人闲聊时，他说三爷是会使用术法的，既然能够使用术法，应该就算是修士了吧？要激发术法必然要使用灵力，这不就是修士的基础吗……”
　　“那个人本身似乎并不能操纵灵力，而是需要妖兽的帮助，如果妖兽不在身边，便不能顺利将其激发。妖兽本质上也是妖，妖力灵力都是同源的，大差不差。”
　　“娘见过他吗？”
　　“见过……也算是见过吧。”青缘举了举杯子，似乎在回想，“毕竟四妖兽和那只狐狸有关，黑龙又与那个代行者是同一个体的衍生，这些年离开鬼……离开那个鬼地方来到这里，倒让我见到了不少之前看不到的有趣东西。”
　　她这一大段话，黎鹇可以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于是，黎冠决暗自叹了口气，跟他解释起来：“你娘曾去过很多地方，也听过许多的传说。这天下不只有东洲一个，还有很广阔的世界，外头的姿态，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青缘略感意外地挑了下眉，又看向青年补充了几句，架势活像个说书的艺人：“比如说，某个地方的神仙，如果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也许连凡人的水平都没有，随便拎出来一个角色就能把他搞定。”
　　黎鹇浅浅地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吓人的吗……”
　　过了一会儿，他又弯起唇眉笑了一笑，略有腼腆地出声说到：“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去外面看看。外面，肯定有很多在大梁接触不到、体会不到的东西。东洲之外啊……我只知道大梁位于东洲偏南，几乎被外族的国家包围，再往外走是些什么，感觉压根未曾有人提起。”
　　“东洲四面都是海洋，只有零星的小岛分布，你没有听过也是正常。但这个世界的构造算是复杂，人界之外还有神界魔界，世外境也可以被称为妖界，这几界和在一起，才是一个整体，或者说，一个完整的小世界。”青缘一边说明，一边用左手的手指跟他虚虚比划，“这样的小世界数不胜数，与我们的世界就像石榴籽那样紧紧挨着，与我们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大家都不曾知晓。”
　　“娘知道的好多……”青缘的话对连大梁都未踏遍的青年来说就好像天方夜谭，听着听着，黎鹇便情不自禁瞪圆了双眼。他在这一天与青缘的交集比从前的二十年都要多上不少，他着实没有料到对方能讲出那么多自己从未想象的事情。关于小世界的故事深深吸引了他，他向前探出了身，有些着急地问到：“那娘去过东洲以外的小世界吗？”
　　青缘神神秘秘一笑，没有回答：“你不害怕？”
　　“害怕？怕什么？”已经吃饱了，黎鹇便把碗筷放了下来，腰杆仍然坐得笔挺，“没见过的多好啊，还有那么广阔的世界，有那么多与我们不同的人和物，想想就让人兴奋。如果有办法去那些地方看看就好了。”
　　“至于如何穿梭于这些世界，它需要极其特殊的能力，要么就是机缘巧合，有时，一场灾难也会带来这样的结果。就连仙神，也不一定可以做到。”小家伙听得那么认真，青缘也不由得跟着挺起些身子，让自己显得没有那样懈怠，“我曾经遇到一个人，自称是从其他世界来的，他告诉了我这些东西。我当时想，这肯定是个疯子，要么就是患了癔症，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然，为何从未有人说过。不过吗，也说不准，谁知道呢。”
　　“等剑谈会结束了，我也去问问江叔叔好了。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