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二十九回 为重聚（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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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冠决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应了一声开口问到：“出去这一趟，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怪事？”黎鹇思考了片刻，“好像没有。”
“从前佩戴的那块吊牌呢？”黎冠决又问。
“哦……”黎鹇掏出乾坤袋来，又从乾坤袋里摸出那枚许久没碰的护身符隔着桌子交给了对方，“江叔叔说不利于修炼，没让我戴着，我便收起来了。”
“嗯。”男人点了点头，“有他在，确实不需要这个。”
“遇到伽龙君之后也没有怪事，或者什么改变？伽龙君是神君，他本人虽未直接将灵力给你，他在妻子那里留下的灵力也足够纯粹，你又收着他的神核，这些，都足以让你的体质、心性发生变化。”青缘接着他的话问着，“她以混合了灵力的草药给你治疗了那样之久，不可能一丁点影响都没有的。”
“摄取了他人灵力、又因无法驾驭它们而对身心造成损伤的例子不少，说到底，那些企图用吞噬他人灵力的方式增长自身修为、从而走火入魔的情况也可以归于这方面的原因。”黎冠决继续补充，“总之，谨慎些为上。”
“唔……”听了两人的话，黎鹇的表情也不觉严肃了几分，认真回想起来，“不适或者身体的变化好似真的没有，心性我自己不好评论，不过万一真有了什么，不说别人，江叔叔肯定能第一个发现……嗯……硬说的话，最近似乎总有些小动物愿意围在我的身边，猫啊斑鸠啊，兔子小鱼之类的。”犹豫了片刻后，他决定告诉他们，“再有就是，在环灵谷的时候偶尔能听到衔梦台有人唱歌，还有一种很奇异的鸟鸣声传来。啊，衔梦台是供养青鸾用的建筑，鸾就在里头。胧月君说是我的灵力性温，才受到它们亲近，我便没怎么在意。难不成是因为伽龙君才变成了这样？”
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青年却接着出了声去：“说起来，伽龙就像是很怕我一样，从不敢靠近过来，他的夫人又说，我的灵力带有净化的特性，根据她的说法，天底下只有凤凰君才拥有这种能力。那我是怎么回事？再有，”他将右手绕到背后，拔下红扇摆在碗筷旁边，“不止有一个人说它是‘凤凰扇’，是神器，这又是为了什么？”
两人望着桌上的物件静默了许久许久，还是青缘先启唇回答了他：“你会吸引它们，跟伽龙君没有关系。确实是如同胧月君所说，灵力温和纯良，所以才会受到那些小生命的亲近。伽龙君只是不经意间把你的这份特质激发出来了而已，它们本质上还是你自己的东西。至于凤凰扇……”她慢慢眨了下眼睛，似乎在告诉他自己下定这个决心花了多么大的勇气，“是，这确实是神君凤凰所持之物，世间独一无二，说这扇子是神君凤凰的象征也并不为过。”
黎鹇从未当过真。即便逍遥仙人和连华都这样说了，他也只是听了当时震惊激动一会儿，转眼便不在意了。突然告诉他手上用了十几年的东西是绝世神器，他只觉得那是句带着夸张的玩笑。他那么普通，普通到出了门便不再有人识他，普通到没有任何能让人记得住的特点，也成不了任何人的谈资，如何能与传说中的神君产生分毫关联？
但当最亲近的人、最不可能欺骗自己的人都这样告诉他了，他竟一时不知自己是作何感想。
“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毕竟，你看，把一个捡来的东西当作传家宝怎么也上不了台面，对吧。无论它再怎么珍贵、强大，说到底还是凤凰君的东西，如果不是你抓周的时候抓着了它，我就暂且收着了……”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简直成了喃喃的嘟囔，青缘尴尬地咳了一声，重新放开些音量，“说是神器，它也只有在凤凰君的手里才能发挥出原本的威力，我们是做不到的。它在我们这里就跟一把普通扇子没什么两样，除了结实一些。”
黎鹇好不容易找回些思绪，轻声询问：“不是说……这是家传之物吗？”
“是啊，家传之物没错。”青缘的笑看上去有那么点刻意，“我家前人游历得来的，传下来传到我这儿，我又把它给了你。不对……应该说，是你选择了它。”
“爹也知道它是凤凰扇？”
黎冠决点点头：“管它是什么，有用便好。”
“……也是。”黎鹇紧了紧手指，抚过扇骨上凹凸不平的凤凰雕刻，“只是说，如果我早些知道，便能更仔细地对待它了。”
“物件而已，要那么仔细做什么，必要的保养做好就行。”青缘这才将自己的酒斟满，“你的所谓净化之力，就是从它这里来的。”
黎鹇轻轻颔首，望了自己的小杯一会儿才把它拿到了手上。
“不可过于依靠外力，磨炼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儿子明白。”
等青年回了房、圆桌上的碗盘也被家仆收拾干净了，黎冠决和青缘仍然坐在原处没动，面前各自摆着精细的陶瓷酒杯，一壶清酒就摆在木桌正中。
“你怎么告诉他了？”明明没有旁人在场，黎冠决却仍显得有一分拘谨，他端坐着，微微偏着头注视女子。
“他迟早要知道的。”青缘垂眼望着杯中轻轻荡漾的酒液，嘴角一抹略显无奈的笑意，“应该说，能瞒到今天才是奇迹。如今告诉他，也相当于让他做个心理准备，免得一下子知晓了真相却接受不了。那人若不是陷得太深，也不至于在那虚假的梦境里过了二十年之久。若是他清醒的时候，我这小把戏怕是一瞬都拖不住他吧。”她笑叹一声，举杯将酒饮尽，“你不也默认了下来、帮我圆场了吗。”
黎冠决沉吟了半晌，终是没有出声说些什么。
“不知道你如何想的，我觉得，我当初那样做了，对他们两个都好。人总该面对现实，退一步讲，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一个无辜的孩子陪葬吧。”青缘没有立刻把杯子放下，而是以杯沿抵着下唇，轻缓地说话，“这样痴情的人我已经见过一个了，那时看他夜里疯了似得酗酒嚎啕，我真恨不得打他一顿。但那又有什么用呢，逝者已矣，我们这些非人之物从选择了与人相伴的时刻起便几乎注定了孤苦终生，人活百年于我们不过是白驹过隙、梦一场罢了。一场稍微久一点的梦。”说到这里，她又笑了一笑，暖黄灯烛也融不了她的哀愁，“好在是我那个蠢弟弟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把人找回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那样好运。话虽这样说着，他是神君，随意改人生死肯定是不被允许，不然，哪里还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呢。若有办法，早就做了。”
“你今天……格外地多话。”
“是吗？”她微微合着双眸把杯子放了回去，神情仍旧是忧伤难掩，“看着这孩子如今的模样，就愈发连系到那两个人。连系到那两个人，又让我想到自家弟弟，然后又不由自主想到自己。”
“想到自己，让你很难过？”黎冠决的视线追着她站起身来的动作，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可能地柔和些许，“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便是，我会帮你的，尽我所能。”
“我是祸害，你对我好，我也不会回报你的。”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青缘把目光投了过去，直直地看向身旁那个坚毅如刀的男人。
“现在，你为何还留在这里？”
女子一愣。
“如果你只是想看着他平安长大，那这个目的在几年之前便已经实现，然而，你却回到了这个地方，还一反常态地在我们面前说了那么久的话，之前，甚至还答应在我去封灵殿时坐镇旭日台。”黎冠决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刻板，让人不由自主便觉得他是在逼问，其实，他只是长了那么一副样貌而已，“那么，你如今还在，是为了什么？”
“……无聊罢了。”青缘转了身，气呼呼地对着昏暗嘟囔，“为谁也不是为你。”
孤零零的大堂孤零零的男人。黎冠决抬手摸了摸两边的脸颊，同样抬腿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第二十九回 为重聚（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