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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诶,苗苗今天是你生日是吧,等会下班后咱们去唱歌怎么样?”
      被叫的女人应声从电脑屏中抬起头来,扭头冲邓露婧挑眉回答:“不去哦,我今天要和十五岁少男共度良宵,就不陪你了”
      “这都半个多月了,许一航他爸怎么都不接回家啊。”邓露婧眼睁得浑圆,语气里满是不解。
      听到这话,江家苗闷闷开腔道:“你知道的,我嫂子不是个吃亏的。”
      许一航是江家苗舅舅前妻的儿子,前妻嫌许成甫懦弱没本事,五年了还是个底层,日子紧巴巴没有水花,毫不留情的丢下孩子走人。
      前妻走的潇洒,许一航的日子却不好过起来。
      许成甫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上都是唯唯诺诺,上班只顾点头听上司的;在家对季洁的安排从无二话---这个新娶的老婆精明能干,家里操持的井井有条,但她却容不下许一航。
      四个人的家里桌上永远只主动摆三副碗筷;她从不会在他的成绩单上签字;她厌烦极了许一航的寡言,从没给过许一航一个好脸色。
      看着邓露婧因疑惑而瞪大的眼睛,江家苗没有多说,收拾好包便独自下班了。
      打开房门,茶几上摆着个蛋糕,少年正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翻书,背影单薄、笔直。
      像迎风的竹,会摇摆,但不会被吹倒。
      蓦地,江家苗瞥见许一航手腕上戴着一条红绳。
      “怎么手上开始带这种东西了?”
      “中考成绩怎么样?”
      “你爸居然还敢背着季洁给你钱给我买蛋糕?”
      “说了你这个身体条件不适合走那么远,我都24了,过生日还要什么蛋糕。”
      女人劈里啪啦一连串话将许一航正欲开口的生日快乐堵得严严实实。
      愣怔间,江家苗却早已走到沙发前手脚麻利的开始切蛋糕。
      “红绳是教数奥的李老师毕业前给的,说是在红远寺求的,很灵的;蛋糕是你平时给我的钱攒下下来的,没有走是订的外卖。”
      话音没有再继续。
      许一航垂眸凝视自己的右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左手一点一点的顺着红绳的纹路慢慢转动,薄唇紧抿。
      半晌
      “七中。”
      “平行班”
      客厅窗户并没有关,夜幕悄然而至,c城的夏夜没有白天燥热聒噪,江家苗租的房在老城区,底下有着各式各样的摊子。白背心已然泛黄变形,松松垮垮,左下角还有个钱币般大小的洞,烧烤摊边上的男人正将洗净的茄子从中一分为二切开,熟练地从各种油腻的瓶子挑出自己想要的撒上。
      椒盐、孜然、胡椒粉...
      好像世上所有东西都需要加工才能更亮眼。
      层出不穷的选秀节目将削尖了脑袋想往娱乐圈的人们一层层包装成大众想要的爱豆;没有经过打磨的璞玉或许一辈子都只会被埋在山石底下永不见天日。
      那残次品呢?
      若内里高质罕见,经过加工后能与完整品一较高下吗?还是说,根本就没有被挑选的机会。
      心里没来由的升上一股愤懑的情绪,堵得江家苗喉头发紧,蛋糕索然无味。
      许一航向来年级第一,从来是老师口中百里挑一的优秀学生,中考体育却只有30分。
      身体患有残疾者体育测试成绩按满分的60%计算。
      七中其实并不算差,和江家苗读的的崇青高中都是省重点中学。七中的竞赛氛围更为浓厚,按道理讲也更适合许一航。
      可不管怎么说,平行班和尖子班还是存在差距的,一直以来成绩牢牢占据榜首的许一航只能安安静静的坐在平行班--残缺的右小腿给他的人生设置了很多门槛,中考不是第一道,江家苗不知道他到底遇到过多少道槛,
      或许很多吧。
      开的是小灯,只有一点点黄晕的光点在许一航的鼻子上,他的山根起于两眼连线处,高耸明显,鼻背挺立、宽窄合适,眉间点到鼻根点连线与鼻背线间角度也十分精巧好看。
      江家苗不合时宜地开始自豪起来,她家每个人的鼻子都好看,她妈妈她舅舅还有许一航,都是高鼻梁。她自己的鼻子也是周遭同学时不时拿出来夸赞点评的模板。而许一航的还带有微微驼峰,更削去几分原本由白皮和平扇形双眼皮带来的秀气,衬得整个人俊朗不已。
      如果不是带假肢的右小腿,许一航应该能被称为天之骄子吧。
      江家苗想。
      餐桌上觥筹交错,这次高中同学聚会,同学们大多都来了,班主任杨方远也在--国字脸大浓眉,偏偏生的双绿豆眼。他显然喝高了,暖黄灯光下,一张大脸堆满笑意。
      江家苗不知道他是怎样从那条咪咪缝里看见自己的,杨方远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大掌不轻不重的拍向她的背,语重心长道,
      “江家苗啊,大学毕业后过的怎么样。你说你当年数学成绩这么好为什么大学偏要去读个广告呢?你和俞润都是,俞润也是,大学读了个法律,根本没有利用自己优势,唉。”杨方远语气里满是叹惋。
      俞润?
      学年大榜上常驻在年级前三,又不是个只会死读书的呆瓜,江家苗经常看见他主持学校晚会,也是崇青辩论社社长,学校各种活动都能看见他的身影,长得还挺好看来着。
      江家苗对他印象十分不错,高三下期那会,高考兵临城下,向来只靠数学拉分的江家苗因为数学翻车排名骤降,一朝从一本水平跌至二本种子选手,心里落差满满。
      高三生每天的心情全凭一张成绩表吊着,走廊上,抱着一捆书的江家苗还是忍不住啜泣起来,眼泪划进嘴巴,咸黏的滋味不好受,江家苗此时偏又没手去擦。
      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来接过书,接着递给她一包纸,江家苗抬眼——是理实班的俞润。走廊昏暗,面前的俞润身上蓝白校服却又扎眼,身量挺拔修长,他神情关切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江家苗那时没搭话
      脑子断了弦的她当时在想:啊,原来学霸用的是洁柔手帕纸,那她下次再也不买心心相印了。
      思绪拉回酒桌上,瞧见向嘉正端着酒杯慢条斯理地走向杨方远,方领收腰黑裙勾勒出姣好身段,胸前一片莹白,她笑着冲杨方远抬抬酒杯,大方动人。
      一时间杨方远笑意更深,听向嘉问起俞润下落。
      “可能是天妒英才吧,俞润半个月前出了车祸,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听说成植物人了,他妈可怜啊,好不容易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杨方远惋惜说道。
      听到这里,向嘉抿唇不语,垂下眼睫,低低望向地面,像是若有所思些什么,随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推门离开,微笑着婉拒了杨方远以及一系列男同学的极力挽留。
      杨方远和俞润他妈陈瑶是一个大学毕业的,两人毕业后都都在学校教数学。杨方远在崇青同时当班主任和数学老师,而陈瑶在七中专门带数学竞赛班。
      陈瑶数学教得极好,人却古板强势,控制欲极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前夫俞建言就是受不了陈瑶什么都要拿捏住的性格便离了婚。进而陈瑶的控制欲就变本加厉地一律灌溉在儿子俞润身上。
      但俞润从不忤逆他妈,小时候陈瑶叫他学钢琴,半大个小人每天放学后乖乖主动往琴房走;长大后陈瑶开始要求成绩,俞润就从来都是学校表彰墙上的前列。
      乖乖听话,按时长大,俞润永远是开朗随和,礼貌热情地对待每一个同学,成绩好却不会自持清高。
      其他尖子生将自己笔记当作制胜法宝生怕别人窥见一点,卯足了劲像苦行僧在题海里苦修。
      而他大大方方摊开分享不藏私,乐意解答同学们每一个疑惑,一视同仁,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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