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个春天》一个白羊

5、05

　　顾千筠愣了一阵，又坐下来了，语气放缓了许多，“湄溪，我希望你能好起来。”

　　沈湄溪握住顾千筠的手，“每次一个人的时候，我都很害怕，千筠，我真的好爱你，我不能失去你，你能别和我分手吗？”

　　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摆在那儿，顾千筠不可能对沈湄溪一点感情都没有，她点头说：“好，不分。”

　　沈湄溪立即开心了，“那我明天就搬回去。”

　　“不行。”顾千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沈湄溪脸色越来越差了。

　　顾千筠说：“湄溪，你先在松北区那边的房子住一阵吧，我平时下班过去也方便。”

　　沈湄溪拧紧眉头，“因为那个小孩，你连家都不让我回了？”

　　“不是不让你回，而是安安刚搬过来，她还不太熟悉，等她熟悉了，你再慢慢搬回来好吗？”顾千筠摩挲着沈湄溪的手背，“湄溪，商量一下。”

　　沈湄溪不敢逼顾千筠太紧，她从对面走到顾千筠身边坐下，故作大度道：“好吧，那我就先勉为其难地答应吧，不过你每天都要来看我哦。”

　　“好。”

　　耳边是慵懒暧昧的音乐声，沈湄溪靠在顾千筠肩上，醉醺醺的眼里藏满悲戚。

　　沈湄溪不是临安人。

　　沈湄溪初见顾千筠，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

　　顾千筠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她站在操场的槐树下面，手里拿着一瓶带冰的矿泉水。

　　沈湄溪只是随意看了顾千筠一眼，顾千筠朝她笑了，那笑容不素净也不妖娆，像一捧干干净净的温水，恰到好处地笑进沈湄溪心里。

　　沈湄溪鬼使神差地朝顾千筠走过去，视线淡淡地扫过那瓶冰水，“女孩子还是要少喝冰水。”

　　顾千筠目光明澈，脸上梨涡再现，“好的，沈老师。”

　　她们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沈湄溪苦笑，眼前这个人，让她克制过，也让她飞蛾扑火过，她大顾千筠六岁，但在感情中不成熟的人一直都是她，她一遍遍自我怀疑，一遍遍小心试探。

　　顾千筠对待感情总是十分冷静，她一直在迁就沈湄溪，她似乎从来没有为她们的感情失态过，甚至连掉眼泪都没有过几次。

　　沈湄溪心里有数，顾千筠对她的爱，没有那么深。

　　气氛已经到这了，沈湄溪端起酒杯，想喂顾千筠酒喝，顾千筠推开了她。
　　“湄溪，我还要开车，不能喝酒。”

　　沈湄溪放下酒杯，她坐直身子，双手撑着额角，呢喃道：“顾千筠，你到底爱不爱我啊。”

　　顾千筠神情恍惚了。
　　还爱吧，不过疲惫多于爱了，她知道她现在应该对沈湄溪说一句我爱你，话到嘴边，她心里突然极其憋闷，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沈湄溪自嘲地笑了，“你不用回答我了，你爱不爱我都没关系，只要我爱你就行了。”

　　无论是用那张伪造的抑郁症诊断书，还是用其它见不得人的卑劣手段，我都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顾千筠惦记时安，她坐不住了，她看眼时间，六点了，她得回家了，于是她说：“湄溪，我送你回家吧。”

　　沈湄溪哀求道：“今晚你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吗？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总是失眠。”
　　她生怕顾千筠拒绝，补充说：“就陪我到十点，好不好？”

　　顾千筠两边都放不下，但她担心沈湄溪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只好先答应了，“好吧。”

　　顾千筠把沈湄溪送回了家，看着沈湄溪睡着了，她才从沈湄溪家里离开了，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回家路上，她的心一直悬着。
　　安安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还没睡觉。

　　顾千筠担心得都对。

　　空荡荡的房子里，时安趴在窗台上，眼巴巴地望着窗外，她从满心欢喜地等，到现在委屈失落地等。

　　顾千筠昨天才答应过她，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十一点，那辆白车终于出现在时安视野之内了，她使劲往窗外看，眼睛瞬间亮起来，又很快黯淡下去，她摸黑往自己房间走，膝盖不小心磕到了凳角，好疼啊，她也只是闷哼了一声。

　　顾千筠回到家，见屋里黑漆漆一片，她喊了一声，“安安。”

　　没有回应。

　　顾千筠打开客厅灯，走过去推开时安房门，听见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这才放心地把门关上了。

　　躺在被子里的时安，睫毛止不住地颤抖，眼里又有眼泪流出来了。

　　千万不能让顾姨知道，她不回家，我会睡不着觉。

　　.

　　第二天清晨，时安坐在顾千筠身边吃早饭，她喝了一大口热牛奶，甜甜地叫了声：“顾姨。”

　　顾千筠偏头看向她，“怎么啦？”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顾千筠给时安擦去嘴角的牛奶，“应该十一点多吧。”

　　时安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故作轻松道：“昨晚天一黑我就睡着了，你回来的时候，我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那就好，我还怕吵到你呢。”
　　顾千筠想了想，时安应该也是需要独处空间的，她确实不必时时刻刻陪在时安身边。
　　“对了安安，这几天晚上，我可能都会回来得比较晚。”

　　时安心凉透了，她掩饰住失意，塞下一大口面包，活像个贪吃小孩。
　　“顾姨，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可以的。”

　　顾千筠递过去牛奶，关切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时安接过杯子，把牛奶和心酸一并咽进肚子里，她一直在笑，笑到嘴角都僵了。

　　顾千筠扭头去看，她总觉得时安哪里不对劲。
　　她爱怜地掐了一下时安的脸，“安安，我上班的医院离你学校稍微有点远，如果我先去送你上学，再去上班的话，可能会迟到，所以我不能送你上学了，等会儿家里的司机李叔会来接你上学，晚上放学也是他接你回家。”

　　“好。”
　　时安乖乖地点头，她嚼着面包，沮丧地低了头。

　　顾姨，我以为你会亲自送我上学的，我是不是不该这样想，我怎么又贪心了。

　　晚上，顾千筠难得下早班，她一看时间，距时安放学还有半小时，她便给李叔打电话，说今晚她去接时安回家，让李叔别去了。

　　顾千筠把车停在校门口，听见放学铃响，她下了车，她从一群红领巾里面寻找时安，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

　　下秒，顾千筠眼睛一酸。

　　成群结伴的孩子们后面，露出一个小红帽，她比同龄人矮半截，她没有同伴，她看起来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低头走路。

　　突然，一个熊孩子从她身后冲了过来。

　　顾千筠跑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时安被熊孩子撞到了，一个趔趄跪摔在地，她左看看，右看看，拘窘地爬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她扶着书包带子，继续低头往前走，直到撞进一个人怀里。

　　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啊。

　　时安惊喜地抬头，她丢下书包带子，双手搂住顾千筠的腰，“顾姨，你怎么来了？”

　　顾千筠蹲下身，一脸自责地看着时安，“安安，疼不疼？”

　　时安脸红了，莫非顾姨看到她那副糗态了，她赶紧把头埋下去，“不疼。”

　　顾千筠替时安理了理红领巾，随后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边走边温柔地说：“上车，我给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