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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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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乌鸦擦粉照样黑11
站在生产一线,我作为二线员工,已不庆幸自己相对的轻松,很想帮忙一下同事!左右看看,正巧一位司机在车门前引导着旅客上下,而他没打伞。我赶紧跑过去陪他合用上了自己的伞。他高兴地道了谢!
与司机在风雨之中同立了一会儿,他笑着说:
“一伞不够两人用,请借给我自己用,你先回办公室吧!过会儿我忙完事情,再将伞还给你,谢谢!”
“嗯!”
于是,我高兴地退到检票口,又与一线同事打起了交道……
关于“效益方案”,因为老书记已经提到了总公司;关于工作,因为老书记也特别说出了“研究一下”的话,明显的,皆有着希望,所以我每天不断积极地进出着汽车站了。
然而,默默地等待了十几天,还没消息,我开始急了。所以,一入单位,又在办公室里等了很长时间,可老站长、老书记仍没传来话儿,瞧着外面的朝阳已经越来越亮,我便再次难忍地跑去电话求问起老乡。但是,他的回答依旧令我失望——还是应该顺应领导的,别表现出不好的情绪!
思想“领导确实是上级,老乡的话也应该是对的”,我便遵从着老乡的教导,继续脸笑心急地上、下着班……
秋天的枯叶已经落尽,时间迟延到了冬季。虽然头上的太阳还是明亮的,但书记和站长依旧没找我谈话。
又等了几天,工作盼头终于开花——春运啦!
我被安排到生产一线,随从业务科员工疏导站内站外的客流。每天赶往单位,远远的,就看见大门前后人、车不断;再进去,候车室已没了空座,售票窗和检票口正排着长队……请读者恕我不再详细描写了,因为您们即使没经历过那时的春运,也看见过现在的春运,它们已可谓一样的热闹。下面的情况,您们莫过要像旅客似的在停车场上许多班车之间,留心它们的“前挡分玻璃”内摆好的线路牌,从而了解到班车来往的方向和数量已经变多。所以,勿需站里工作人员的介绍,您们也能判断出单位的效益转好!
春运虽然相对忙碌些,但我终于有了学能所用的慰藉,而且在工作需要之中与一线同事接触也增多,所以心情逐渐的轻松了。当然,我更喜欢单位及时地“增加了班次,延长了线路”,生产量在逐日地加大,便很高兴地跑在站前院后。
离春节越近,我越忙,像其他同事一样,然而这一工作机会竟也惹来了祸!
那天下午,将近下班的时候。我正在停车场忙着工作,老站长从旁边走了过来,递给我一份春运资料,说:
“林泽祥,你另外做个事!业务员小沈去总公司汇报生产了,你到楼上‘主任办公室’向周主任反映一下今天的情况。今天已经增发了四辆班车,上午有一辆班车毁在汽车队修理,因此少发了一班……”
“好!好!”
我仔细地听完吩咐,认真地回答,就立即接过春运资料而离开停车场,赶到二层楼上。因为初到“主任办公室”汇报生产,我有些儿紧张。屋子虽然比我们办公室稍小,但也有两张办公桌,另一位男同事也年轻,所以环境反倒松弛些我的精神。再见周主任,他三十来岁,身体粗壮,个头也高,在单位可谓“数得上”的!我就自我慰藉一下平静,站到办公桌前,首先总结一句春运以来的欢喜:
“周主任,您好!自打春运,很高兴单位客流量就一直在有增没减……”
“日你妈的!什么事?”他突然粗鲁地打断了我的话,左手拿着上司文件,右手摆在桌上,随便的看着我。
我一惊!——他今天怎能这样带“口头禅”呢?便赶忙提醒他一下:
“主任,请别那样带口头!”紧接着,我边将春运资料递过去,边向他汇报,“刚才站长叫我向您反映一个情况,今天已经增发了四辆班车,但是上午有一辆班车没从他们汽车队开过来,所以站里也少发了一班……”
然而,我话没说完,他又粗鲁一叫:
“日你妈的!怎么没开过来?”
我自然纳罕起来,怎么还带“口头禅”呀?——毕竟是同事,他岁数还大,我便又提醒他一下:
“大哥,请别那样带口头!那辆班车毁在汽车队正修理着呢,所以没开过来。”
我继续回答了情况,没想到,他仍然粗鲁起来:
“日你妈的!新增班车的客流量怎样?”
面对此情,我不知如何是好?但迟钝一下,我还是提醒道:
“主任……大哥……请您别那样带口头呀!”
我已经皱眉,再次仔细地说明了老站长告诉我的相关数据,而他依旧骄暴不断:
“日你妈的!少发的班车是开往哪的?”
我不由地大惊失色!他怎么了?——周主任粗糙的脸上青筋毕露的。我想,他可是迷惑了?思想至此,我当即拍响桌子,难受地责问:
“你怎么这样差劲,咋还那样带口头?”
难以置信的是,周主任忽然起身,一边嘴骂着,“日你妈的!闹什么?”一边猛推我胸膛一掌!——由于意外、劲大,我被摔倒地上。
哪里还能接受?我立即站起,手指其额,与他相闹。当然,我的身体“弱”些。争执推搡几下,就被他哄出了门。
我们的吵闹声已经引来了好几位男女同事。他们将我领下楼,众口一词地劝慰我:
“汽车站不像你们校园,就是粗鲁,别计较!”
“莫放在心上!周主任那是口头禅,确实不文明。”
听说情况如此,我方才宽释了胸怀。然而,想到自己都已经喊了“大哥、主任”不断,而他还不尊重人,实在不妥,我真希望批评他两句。因此,我不由地回首楼上,虽然没见到他,但老乡的教导却已响亮在耳畔,我忽感可以体谅一下他的过失——人家是主任,属领导,给他一个面子!
于是,我也就自愿地接受了一线同事们的关心,继续向前走去……
我离自己的办公室逐渐的近了,离周主任逐渐的远了,身边的同事也逐渐的少了,但我觉得“世上还是好人多”的!尤其想到刚才曾被善良、正义的同事们围在中间,我开始有了一份慰藉!
第十二章业余的校园生活01
冬天已越来越深,而我的主食生活,还是随便吃一碗面条为多的!又是周末,我孤苦的耳边再次响起了严大哥的话儿——到大学校园玩玩呀!然而,我却不愿再去了。但是,那几次在大学里的生活仍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了。
去年暑假后开学不久,那个周末我一人在家吃过午饭,无聊之中突然想到严大哥的话儿。于是,我骑上自行车,赶往了“工业大学”。大学近在市区,所以我悠然地从郊区看着大楼越来越高,公路越来越宽,车儿人儿越来越多……一路愉快地骑到大门前,虽然有些远,也没觉累!
下了车,推过门槛,我又骑上,在校园的绿荫下仿佛重游故地一般骑到学生宿舍楼前。迅速地摆好车子,我高兴地攀上三楼,越过几个门儿。每间屋里都有同学或在玩着扑克牌、或在弹着吉他、或在言笑着……很快的,我走到自己同学的门前。一瞧,同学没在里面,只有三位同学各坐在两边的床上,面前摆一本翻开的书儿,都正眼盯着它,在议论什么。
我犹豫地站着,没进。其中一位同学却站了起来,笑问:
“你好!请问找谁?”
“呵,我找李如忠。”
他的眼神猛一迟钝,说:
“呀!他不在,那你先进来,我帮你找一下。”
“谢谢!谢谢!”
他快步走出门儿,转向右边了。另两位同学也喊我“进去”,于是,我进入屋子,坐在他俩面前。看着他俩的笑脸,我很高兴!一位同学很帅,点个头,热情地招呼:
“你是李如忠朋友?”
“是的,我是他中学同学。”
“哦,怪不知你俩的口音都一样呢,你和他是一个家乡的。”另一位书生味很浓的同学插话。
“你在哪个大学?”他俩异口同声。
“我已大学毕业了,就在市里上班。”
“哎呀!上班有福,早上班,早享福!”
我觉得他的话儿正如他的面相,很有书生味,就暗抑一下心情,努力陪着笑脸,说:
“其实你们才有福啊!我都想再回到校园,这不来了吗?”
“嗯,瞎说什么啊?我就急着毕业,心里都羡慕你!”帅气的同学有些不服气了。
“呵,呵,……”
我说不下去了。他为了证明自己,继续说:
“你的同学李如忠也像我一样,不到一年时间了,咱们经常谈论毕业,越来越急啊!”
又讲到李如忠,再想到李如忠,帅气的同学站起身,说:
“怎么还没回来?我到那边看看。”
“啊,谢谢你!”
我也站起来,与他握手。接着,他更加快步地走出门儿,转向左边了。屋子虽然是宿舍,但剩下的这位同学书生味很浓,我觉得这都像书房啦!咱们继续交谈了一会儿,但还没等来李如忠,他皱个眉,说:
“可会去操场了?他常去那儿。”
他走到通道前,从窗口向外望去。虽然有同学不断地经过他的身后,但他只顾脸朝外,左右转着头儿……独自坐在屋里,也是坐在他的身后,心中感激同学们的帮助,我不由地向他走去。将到他的身后,他突然转身,说:
“李如忠在操场呢。”他手指窗外,继续说:
“你看!那个踢球的不就是他吗?走,我带你去。”
我朝那一望,因为很久没来往,便只见那人裹着一套蓝色运动服。人已认不清了,但我的心情还是激动不已,于是跟着他飞快地跑向操场……
将近足球场,他大喊一声:
“李如忠,朋友来啦!”
李如忠一脚将球踢出,猛一转身。上了大学,他更加朝气蓬勃,一看是我,当即扬起手,惊喜地叫道:
“呀?你咋来啦!”
他迅速迎上来。我急忙赶过去,说:
“想你呗!”
我们握上手。他拉起我,说:
“走!到宿舍去。”
“不了,不了,就在这玩玩。”
“那,好吧!先就这样……”他突然一顿,“你可知道张华乾(我们的中学同学)也在我们学校?”
“呀,不知道!”
“哈哈……我再去叫他了。”
“好啊!”自然的,能够多见同学,我更高兴!
他立即跑向宿舍。很快的,他就回来了,不过,仅他一个人。他告诉我没找到张华乾,但是他没打迟钝,就带我进入足球场,向同学介绍了一下我。于是,我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身在他们的操场,我好像回到了自己的校园,高兴极了!球儿被踢来踢去,大家欢声一遍!尤其他邀我守门,就使劲地踢;而我自己守门,又竭力地堵……
第十三章业余的校园生活02
不知不觉地笑呵到了傍晚,我告诉他:
“老同学,我早点回去了!”
“别这么早呀!在这吃过饭再走。”
他再次拉起我的手。我感谢地向他解释:
“我是骑车来的,又住在郊区,天黑了,回去不方便。”
“咦,还是有路灯的,既然来了,随便吃顿饭也耽误不久。”
“不麻烦了!”
“麻烦什么啊?请别走了!”
他仍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我情不自禁地乐贺一声:
“哎哟!那好吧,享你一份福嘞!”
于是,我随着他走进食堂。看到里面人潮汹涌,我禁不住想起了汽车站的人情疏远。——经过这一段社会岁月的洗礼,我的思念立即穿越时空,又回到了自己远方的交通大学校园!哎,羡慕他——老同学——还在吃着大学饭!
毕竟汽车站仍然无聊,后来我又断断续续地去了另外几所大学,玩过之后也吃了大学饭,还在重复着“穿越时空”的感觉。然而,同学对我已经上班“早享福”的羡慕,每次都让我心儿害羞。尤其那次周末在农学院的聚会,一旦想到,我仍觉脸红!
因为是提前约好的聚会,所以我已改乘公交车了。我们五位同学在操场上玩了一个上午的足球和篮球,又回到宿舍弹了一会儿吉他,非常愉快!接着,我想自己已是有收入的而应做东,便提议聚到了校门外的酒店。在酒桌上,农学院的壮实的葛伟(我的小学同学)眼睛一亮,说:
“你这被分配在汽车站,漂亮喽!”
“确实的!他们单位稳定,等于垄断经营,效益肯定高。”张华乾更加憨态可掬地插话。
我不好意思地赔个笑,没吱声。李如忠坐在我的对面,问道:
“老同学,你工资多少啊?”
“对,工资多少啊?”身旁“艺术学校”的帅气的小方同学拍拍我的肩膀。
我犹豫一下。想想总不能再不讲话了。于是,我模糊地回答了一下:
“就百把块钱!”
看到我皱了眉,李如忠也皱起眉,说:
“哦,他这是谦虚,你们别信!”
大家点头。张华乾笑呵一声,说:
“是的,他们单位哪会那样呀?我们的生活费也得这么多了!”
“嗯,我们祝贺老同学工作幸福!来——”医科大学研究生柳正功诚实地举杯站起。
“干杯!”
朋友们齐声附和。我觉得脸儿一红,但庆幸是在喝酒时,他们也没注意这些。我赶紧举杯,相碰起同学之情,说:
“祝同学学业有成!”
喝过这一杯祝福,我们陆续坐下,张华乾仍在站着倒酒。为了避开前面的话题,我急忙看着柳正功同学,助兴道:
“柳正功,你这读研究生,还要多累两年,但前途更大,所以别嫌累!”
“好的,不嫌累!以后能像你这样就行了。”他手儿一扬,美滋滋的。
接下来,我继续努力着将话题转在他们那里。所以,这一场聚会虽然见到同学高兴,但交谈却令我费力。直到小方身体一晃,站了起来,才聊出了大家的雅兴。
“林大哥,你已经上班了,赶快结婚吧,我们还等着喝你喜酒呢!”他已经举起了酒杯。
“好吧,我早点结婚!”
与小方碰杯,其他人也多了一段笑声。不过,我虽然是一饮而尽,像他一样,但心儿接下来就是不安——工作根本不算稳定,收入那样低,还谈什么结婚?不值一提,因此我自卑地与他们开个玩笑:
“哦,我明白,是你们想早点结婚,而我还没处女朋友呢,所以你们要趁着现在的机会,快交女朋友,这样一毕业就能洞房花烛!”
“哈,哈!”
他们嘴巴一样的张开了爽朗,再次把杯子朝我举起……
外面虽然是冬季,但中午的太阳很亮,而我们的欢聚还非常热闹。告辞的时候,别人也没劲再玩了,因为我们已经累了半天。握过手,就是分别。我看见旁边就是照相馆,突然想应该留个纪念。
“难得这个相聚,”我顾盼大家一眼,“咱们照个合影吧!”
“哦,这次就算了,”张华乾的脸色并非反对我的,“今天,其实你也累了,都没啥精神,下次再照吧!”
“那好呗。”
我同意了他的意见,像其他同学一样。
再上班的时候,单位依旧是老样子。自然的,我仍会遇到周末,可我已逐渐的害羞而不到大学里了,即使一个人孤独地无聊在自己的租房里。虽然他们也曾催过我,但我还是抬不起步子!
特别愧疚的是,我觉得自己的“新家”远在郊区,所以一直没有邀请过任何同学!
第十四章逆境陷身心01
春运还在进行,并第一次拿到了奖金,虽然才五十元,我也高兴!衣兜终于有些鼓了,精神当即大啦!我继续在站里忙起难得的疏导工作,而且开始自寻快乐——回家后,在业余生活中选读着文学名著。
但是,过了新年,随着客流量又逐日地渐少,班次递减,线路变短,我依旧不由地无聊于无所事事了。每日的时间虽然多在家中,却只能浪费于吃、睡,所以我自觉有意义的光阴还应在单位。即使已经自立了孤身的业余快乐,但我还是明白与人交往才算最合适的。然而,又受经济困难的限制,尚不会、且不愿“混世”,因此我一入办公室便心情抑郁。
再次盲目地等了一个多月,月工资还是72元,严大哥几次塞钱给我,但我都害羞地拒绝了他的友情补贴!
我悲伤极了!——本科学历竟不能养活自己。而且,也买不起电视,更无法交友消费,所以我的业余生活几乎一遍空白。思潮起伏了几个星期,我想主动问问情况,便再次走向站长办公室。
庆幸天尚晴着,站长办的大门没关,我慢步随着一位稽查员走了进去。老站长正举杯喝着茶。同事直接走到办公桌前,向他报告起一辆外市发来的班车在当地阴天误点的情况。我只站在同事的身后,等着向前。
很快的,同事说明了工作,与我打声招呼,便离开了。
这时,老站长又和气地先问了:
“小林,有事么?”
“站长,您好!我想在工作上可能尽快有点事作?”我心情渴望地回答。
“前面不是对你说过了吗?还是那样好的。”
老站长显得有些不满意。我不由地诧异,但面对此情,也知不便多说了。于是,我失望地退出屋子。
……还好?老书记办公室的大门也没关。我踌躇了一会儿,想想老书记毕竟说过“研究一下”的话,才迟疑地进了门。
老书记已经抬起头,善貌如前。我也就满怀希望地说话了:
“书记,您好!我的工作的事可以解决了吧?”
“还是工作呀?我也和站长说过了,仍按站长的意见办吧。”
——结果如前,还能说什么呢?此时,我尽管知道应称其“艾书记”,可是纠结于艾姓与爱字虽然同音,但其一直漠然于我的言行,可谓毫无善意,因此我始终只是无聊地喊其“书记”而已!
于是,我灰心地转过了身子,但已不想再回自己所谓的办公室了,因而我到了候车室,沉重地坐下了。不断入厅的旅客们,都已经避开拥挤的困扰,确定了归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无不显得心宽。而我虽然也坐在候车室,但回想自己已近一年的经历,却愈觉胸紧了。——我不老不少,正值年轻,难道怨我体弱了?
就在我愁眉自问之时,九位(6男3女)年轻人同坐到我的旁边,并交谈起来。
“我们老师在老家已住院一个礼拜了,手术不大,很顺利。”一位男青年关心地说。
“听说老家的同学都常看他,相信我们九位同学一道从省城去探望,他的心情又多一份快乐,病情更会好转的!”一位女青年笑眯眯地插话。
“对,大家都已中学毕业七、八年了,还从省城到县城去看望他,拿人比己,不用说,老师更会快乐的,病情定会快好的!”另一位男青年自豪地赞同。
…………
面对他们同窗与老师的爱情,我不由地感慨——单位上下级关系若像师生,同事感情若像同窗,如此人生道路多美啊!然而,我的领导,尤其周主任对待职工的态度,不值一提;另外,小韩的眼中似乎没有同事,而只顾忙着其“心中”的两头——业务科和我们办公室!
同事们虽然疏远着周主任,但其仍未注意话语文明。大家都常发怒言小韩可算是一个有着祖传市侩能力的灰青年,而小韩也大大荣光了祖宗。你看!杜站长突然走到门口,喊了两声“小韩”,他便应声地从业务科跑过去。
杜站长手拿出钱,递向他,说:
“我中午吸烟喝酒多了,舌头难受,你去帮我买一瓶饮料。”
“好的!你先回屋坐下吧,别着凉了。”小韩点点头,没接钱。
外面已经风雨不断,但小韩并没回屋取伞,便直接跑向站外的店铺。很快的,他送回了一大瓶饮料,打开盖子,双手递给杜站长。
杜站长喝了几口,转身坐回办公椅。他的脸色仿佛轻松了,又断续喝着,并手拍起胸口。
小韩赶紧转到杜站长的身后,弯下腰,主动帮他轻抚着背儿,嘴里不停地哼唧:
“杜站长,请慢些喝!慢些喝!”
小韩就这样手和嘴一起忙着陪起杜站长。杜站长感觉很舒服,但不知小韩的感觉如何,直到杜站长伸手掏向口袋,说:
“好了!还你钱。”
“算了,一瓶饮料还要啥钱。”
小韩费力地拦住杜站长的手儿,乖乖地离开了。
可是,我服从领导安排,继续“工作”半个来月,竟已在单位熬过夏秋冬三个季节了。左思右想的出路,毕竟已了解了其他汽车站“车多线长”的生产现况,所以我觉得自己的“效益方案”应该是合理的,总希望与同事交谈一下。
又是所谓的上班,正巧杜站长在办公室里,想到他也是领导,自然能够讲解对错。于是,我向他说明了方案,并皱眉问道:
“杜站长,怎么我们站不增加班次、延长线路呢?何况春运已经证明了如此可行啊!”
“哦!小林,方案是好的,但我也不能决定啊!”
杜站长陪笑回答。当然,此事也就无话再叙了。我不由地回想起自己满怀豪情地从校园踏上社会,且更高兴被分配在省城。可是,一入单位我就陷在抑郁之中了,因为交通大学的专业知识虽然合口于汽车站的工作,却不安排岗位,学无所用。
——碌碌无为这么久了,也不能继续消沉下去!于是,我想到了“跳槽”。
去哪呢?寂寞地坐在办公室内,面对停车场上人少车疏的无聊,我已经愁眉不展!因为在社会上,我早就听说过许多情况如我的遭遇,所以外面的旅客虽然还有车可乘,但我却实在找不到出路!
终于又熬到了下班。夕阳下,我无奈地骑上自行车,心跳不平地回到了自己租住的陋室。然而,我虽已进入了屋里,但是仍不知以后该去哪里?
我捶胸顿足地取出相册,躺上床儿,自寻温暖!——孤独之际,与亲戚、朋友、同学和老师的合影开始给了我一份慰藉,不过,看着自己在照片之上虽然都是“浓眉之下炯炯有神的目光,方唇之上挺直的鼻梁”,但现在仍眉头难开。就这样继续翻了几张,突然的,大学时美国英语老师与我的合影儿亮丽在眼前!嗨,我咋不考托福,出国留学?而且,我还没毕业时,就已听说过这条令人羡慕的出路。
对!我毕竟也有着本科学历,方便上进。于是,我赶紧下床,打开存书的破箱子,从中找出了“NEW CONCEPT ENGLISH、TOEFL和GRE”等方面的十几本英语书籍,重新抱起了它们!
这一转向,使我感觉“十年寒窗的努力”终于有了着落,虽然工作、生活还会苦难一段时间,但终将解脱无所事事和工资太低的窘困。所以,我的身心油然轻松了。
第十五章逆境陷身心02
于是,我高兴地迈出小屋,走到附近的小店,给远在故乡的哥哥打去了电话:
“哥哥,你叫母亲别再为我发愁了!我现在想通了,赶紧学英语、考托福,出国留学!”
“弟弟,你现在毕竟还在那个单位,注意别把工作丢了!”哥哥的回话却显得有些急了,“汽车站属国营好企业,只是你们单位还没正常发展,所以你一定要干好单位的工作,再等一段时间看看。”
“你知道的,哥哥,我在单位一直没被安排工作,那……我做啥?”我不由地奇怪。
“你也可以试着自己找点事做,泽祥。”
哥哥的建议挺迷惑,我再度相问:
“但……我找啥事做呢?”
“啊,你没做过,可以问问同学或老乡。”
“对!这样行。”
“噢!就这样,”他显得挺高兴,“另外,你的托福也别丢了!记住,工作为主,英语为次。”
“好吧!哥哥,我听你的。”
放下电话,回想一下,我又觉得哥哥的意见欠妥。所以,皱眉返向家中,才走了两三步,我情不自禁地转回头儿,拨响了姐姐的电话。
“你好!……”姐姐从故乡传来温暖的问候。
“喂,我是泽祥,”我打断了她的声音,热烈地报告,“姐姐,请你以后别为我操心了!我准备尽快考取托福,出国留学,离开这个汽车站,自然就好了。”
“啊,别这么急!出国不一定就好,在国内也能成功的,只要你认真工作,而且你还是大学生,相信前途不会差的!所以,你一定要考虑好。”
“姐姐,你也知道的,留学生都不差呀?”
“最好还是稳定些,千万别丢了本职工作,弟弟。”
很意外,姐姐的话儿也未遂我愿。但是,为了不让她再为我多虑,我还是不情愿地顺从了她的心思,回答道:
“是的,姐姐,我在干好本职工作、下班后,再读读英语。”
虽然我知道亲人们都是在关心我,但我仍迷惑于未来。回到家中,我再次随便的下一碗面条,吃了几口咸菜,就拿起“《新概念英语》”上了床。翻读了几页,其中的单词、句型和语法等等内容都还清楚地记着。然而,我确定不了人生的方向,越来越看不下去了。我不由地将书籍丢在枕边,抬眼仰望起屋顶,可是看见的莫过陈旧而已。
大学生前途美!早在小学的时候,我就已听过这种论断了。然而,我的经历惟有否定其说了。——回忆自己跨进大学校门时的幸福,思想自己踏上社会后的痛苦,我悲伤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家徒四壁,碌碌无为,我老是睡不着觉。尽管知道已经很晚了,我仍情不自禁地淌下了泪水……
第二天,在单位,终于伤心到中午,下了班,我回到家。为了清醒一下自己,我又蹒跚到附近的小店,电话联系了一位在外地汽车站工作的大学同学,意外得知他还算顺利,我才心有所定了。——其实,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安慰我!
于是,下午上班的时候,我不断地在单位的各个岗位转转。
汽车站虽小,但是二线已经人满为患。自然的,我只能从上到下,走来走去而已。所以,再上班的时候,我便将精神全力投向一线了。然而,无论上午或下午,转了将近一个月,我也没找到事做。
心情逐渐的难受着,而我亦觉得自己似乎在自找苦吃!
当然,身不由己,我还是无所事事了一个礼拜。不过,自己仍没灰心。所以,早晨赶到单位,看着汽车站内外已经朝晖满地,我又盼望再生了!于是,我迅速地将自行车骑进大门,摆入停车棚。接着,转过身、快步跨进办公室,放下小包、洁净水杯。
很高兴,办公室曾经为了适应春运,已经新添了水瓶。
我立即倒杯水,便跑向停车场。三位稽查员正在疏导着一辆班车。毋庸多说,此事已经无需我再插手了,但我仍不愿离去。所以,我又继续旁观着他们忙碌了一会儿,直到停好车子、打声招呼,才依依不舍地迈向大门口。
旅客不多,班车也少,我很快地走到门前。两位门卫与我相互问好,大家都已笑容满面。我的心儿更觉舒服——虽然没有做上事儿,但多见同事,不说也美!所以,我不由自主地站在他们旁边,满意地等着车辆进出而开开门或关关门,愿望帮上他们的忙。
这次恰好顺心,外面虽然还没来客车,但我已听到身后行车的声音。猛一回头,哇,一辆班车正在发出!我急忙转身,陪着一位门卫,上前打开了汽车站大门。
还是用到我了!于是,我依然陪站在同事的身伴,盼望着再有客车进出。然而,过了二十来分钟,仍不见车影,我的心情越来越急了。两位同事已经转入门卫室,围坐在一起,随便的聊天儿,并不知我为何孤立在外面。但是,时间久了,也有人开始注意起我。
“喂,小林,进来坐坐!”青年男同事小徐神采奕奕地远在统计科招呼道。
“你们谈吧!我就在这了。”我还没帮过他们的忙,不好意思挤他们。
“啥事?天还冷呢,进来暖和暖和!”屋里的其他同事也注视起我。
“没事!没事!”我感谢地摆摆手,因为他们的这句话儿已让我暖和了,“我随便站站,马上就回办公室了。”
他们便继续了交谈,我还站在冬末春初的寒风里,却没感到冷。不知不觉的,又等了一、二十分钟仍无客车进出,我失望地转向了检票口。因为,尚未到发车时间,我们小汽车站仅有的两个检票口都空在那里,而两位女同事(检票员)正聚在一边,叙着闲话。我知道,这里根本用不上自己,便向她们招手一笑,而她们也一样的点头致意。
几步跨过检票口,我的身体陡然一热,已经进入了候车室。虽然春运刚结束不久,但屋里却没多少人了。我叹口气,随便的坐下,愿望能够看见单位的喜人之处。
然而,我才低头、抬头了一会儿,旁边的两位中年男旅客突然发生了争执。
“眼瞎了!你看把我大衣碰多脏。”穿着毛领大衣的旅客正在横眉怒目。
“哦,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请别在意!”另一位旅客仿佛民工,一身衣服稍脏又旧。
“不行!你赔我的!”那个旅客依然大怒不断。
“唉,你也不能这样啊?不就碰点灰吗?”“民工”继续道歉,“对不起,请别介意!”
“不行!”
…………
原来他们相邻而坐,衣服不经意地碰在了一起。这时,对面治保科的一位治保员阿三被他们的争吵声引出来了,手儿一招,呼叫那个穿着毛领大衣的旅客:
“喂,来办公室处理。”
阿三身高马大,脸上毛重。那个旅客看他很显眼,就再次鄙视一眼“民工”,站起身、拎着崭新的牛皮包,趾高气昂地走向办公室。“民工”无奈地背起土褐色的旧包裹,自卑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我听过他们仅为这一点小事的争执,看着一人声高、一人音低的表情,也不由地跟了进去。那个旅客急忙给治保科几位同事各递了一支香烟,并为他们点了火。阿三向他问过争执的原因,立即转向“民工”,大声训斥:
“你也太不文明了!把人家衣服碰得这么脏,光讲一句‘对不起’,哪行?”
“对不起!就一点灰,这怎么赔啊?”“民工”委屈起来。
“那你还跟人家争吵?作人总该讲个道理,你这样不行!”
“嗯,他大衣本来不就有些脏了吗?总该要洗的,请你算了吧!”“民工”恳求道。
“反正你也给人家衣服搞脏了,总不能赖账!你不赔,不准走!”阿三再次大言命令。
第十六章逆境陷身心03
我看看那个旅客,就胳膊上落了一点灰儿;再瞧瞧他们手中的车票,发现他们乘坐的班车还差十几分钟就要发车了,便觉阿三的言行有些欠妥。思想至此,我情不自禁地对那个旅客调解道:
“嗨,你们乘坐的还是一班车呢,而且马上就要发车了,就一点灰儿,算了!应该高兴有缘同行才对。”
他扭头看我一下,又面朝阿三,没有吭声。自然的,我不赞同他的态度,只好向阿三招呼道:
“这也不算什么事吗?让他们都走吧!”
没想到,我对旅客们的好心话,竟惹起同事不高兴了。阿三瞪我一眼,说:
“这也不关你的事,你到你自己办公室去!”
阿三莫过大我几岁,但思想差距却这么大,我很惊诧!再看他那傲气的样子,我不由地争执一句:
“我也是这站里人啊!你怎能这样待人呀?”
“你有你的事,我们有我们的事,你别在这烦人!”治保员王友民也从旁边突然推我一下。他与我年龄相当,小头小眼小矮个儿,却大使劲了。
“你?……”
可是,我话还没说下去,已被后面闯上来的小韩撞到了一边;他迅速地靠到了王友民面前、斜眼看我一下,又将“民工”推得更远。而那个旅客的眼光之中,也显出对我多嘴的讨厌。——望着“民工”满脸的怨气,我已无暇顾及他们的差劲,继续与阿三辩理:
“就算我把你衣服碰脏了,你还能就这样?”
“喂,我们在处理工作。林泽祥,你别再烦人了!快拿本事找领导,找个工作!”
阿三大言不惭,一边嘲笑着我,一边抽着香烟从座椅上站起来,转出办公桌,大步冲向我……
他的横眉粗相似乎就适合坐、站在他的岗位,尤其他的声音更是大大的!我进入汽车站已经半年多了,虽然不断地听着站内站外吵人的汽车喇叭声,却也不如他今天意外的叫嚷震耳难受!
我惊诧地望着他。那个旅客和“民工”不由地退向两边,那头瞧瞧他,又这边看看我。阿三两步跨过他们,猛一伸手,把我推出了办公室;小韩也迅速蹿上来,“乓——”的一声关上了门。
“哼,对林泽祥就该这样搞!”
王友民还在屋里嚣张着。而且,更没想到的是,从这一天起他在我的面前就摆起了“架子”。
我非常失望“同学”和“同事”仅一字之差!——厚门已经紧隔在背后,我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当然,王友民和阿三的言行仍然盘踞在我的心头,好像幽灵一般可怖!小韩像恶鬼一样讨厌!
我真的在自找麻烦?唉,正如那句古训:
“多事有事!”
我也开始明白“麻烦的事情”不怨自己无理,而怨自己无权!所以,再上班的时候,我便安静在办公室中了。然而,这样无聊了几天,我仍身不由己地偶尔出去了。环顾班车,邻近旅客,招呼同事,但我已经尽量避开王友民和阿三那类同事。
春运曾经拥挤的欢喜,在站里站外早已是昙花一现!所以,天气虽然逐渐的转暖,但我的心儿已逐渐的变凉了……
傍晚下班回去,刚到门前,还未及开锁,房东阿姨已从自家的屋里走出,双目悲兮地看着我,说:
“你,你老家打来电话了!”
“阿姨,怎么讲?”
“呃,你……你同学周民病逝了!”
啊!我的头脑当即炸了,钥匙“哗啦”一声掉到脚下……
阿姨弯下腰,伸手从地上捡起钥匙,帮我打开门。但是,我还木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她在身边将钥匙塞回我的手中。我抓住了钥匙,也握住了她的手儿。一股伤痛已经从脚下直冲到脑顶,我转脸跪向故乡、默默磕下头儿,泪水流到了地上……
“哇——哇——”
我悲痛愈大地哭出了声音。而阿姨的另一只手儿已经温扶在我的脸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只觉两条腿儿越来越麻了。她两手拉起我,说:
“回屋里吧!别着凉了。”
我仍然说不出话,惟有满面的泪水。而且,我虽然已经站起,却身心麻木了。她继续关注了一会儿,仿佛已经理解,就牵我回到屋里,陪坐在我身边,摇摇我的胳膊,再次关心:
“别哭了!今晚就到我家吃吧!”
“喏,我有饭,谢谢!”
“那你就准备吃饭吧!明天早点回去。”
“嗯……嗯……”
“我也去准备晚饭了,别哭了!”
她边说着,边回头看着我,慢慢地走向门外。我感激地望着她眼中的欣慰,回应道:
“谢谢阿姨!好……”
她虽然已将我稳定在屋里,但我的心儿还是被牵到了故乡。睁睁眼、闭闭眼,我觉得周民正在面前,所以我依旧泪流不断……
第二天早晨,我丢下自行车,又急又悲地乘上公交车,赶到单位。为了不让同事知道而给人家添麻烦,我便低着头、抑着痛进入自己的办公室,等着向领导请假。
二线上班时间还没到,外面都是一线同事,我就空等在办公室中了。屋里就我一人,我禁不住趴在办公桌上,偷声地哭丧起来……过了好久,班车的喇叭“呱、呱、呱”的将我吵醒,“早请假、早回去”的盼望立即把我牵到门口,且望向办公楼。
等人心更急!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看见老站长迈往楼梯的背影,我慌忙跑到他的身边,眼中含泪地说:
“站长,我老家同学去世了!想请假,回去一下。”
“噢,那行!”他一句话答应了。
“谢谢您!”
我恭敬地点头,转身找车了。然而,我才走几步,不由地停下了,因为我的衣兜里仅有三十多元钱了,自己大感不妥。——找同事借,觉得不好讲?皱眉几下,想到再过两天就发工资了,于是我快步进入了会计科。
幸巧冯主任已经上班了。我走到她的面前,说:
“冯主任,我同学去世,需要回去,想先取一下工资。”
“再过两天才发工资,”她看看我身上破旧的衣服,迟钝一下,“那你还是从单位借100元钱吧。”
“怎么借钱呀?”
“你先去写一个借条,找站长批下字。”
就100元钱还要这样“怀疑同事”的手续?熟人之间难道也不可信这一点!我沉默一时,明白自己过两天就发的工资也是不能提前取出的,便退了出来。
灰心地前行几步,我迎面遇到了同事小钱。他问:
“来楼上干啥?”
“哦,取工资的!”
“取到了吗?”
“没有!冯主任要我写借条,去找站长批字借100元。”
他一愣,皱眉看一下会计科,又眼一翻,就掏出钱儿,递给我,说:
“正好我带了钱,不麻烦人家啦!”
我心儿一抖!对视一眼他的笑脸,感激地说:
“谢谢您!谢谢您!”
“没事!没事!”
他摆摆手,可亲的眼神如兄弟一般。我下了楼,但直接踏进车厢,已经“会计科门内冷门外热”的感觉也没平衡心情——我知道,办公室内外也真是有着一“墙”之隔的!
自然的,客车启动后,我就陷入另一份悲伤更深。而且在奔丧途中,越接近故乡,我的心儿越悲!所以,还没到同学家,我就已哭声不断。终于疾步转入胡同,院门已经大开、棺材摆在其中、丧礼正在举行,我快跑上去。周夫人迅速带着幼仔迎面相跪,拦我一停。我急忙朝棺材鞠躬,还礼……我的身后还在进着人,继续低头不动已经碍事,于是其他同学将我拉到旁边。——还是在这个院子,还是相围着那些老同学,曾经一起玩乐,现在相聚同悲!
第十七章逆境陷身心04
面对老同学们相互至死的关照,我的心中已经只有“故乡与省城”的羞愧来去了——我莫过从省城带回了别人的“100元”钱,尚无朋友从故乡过去享受我的工资之福。
当天当夜,太阳、月亮和灯光都不再像同学分别时那样,仅在刺痛着我的双眼;第二天丧礼结束,我就返回省城,继续上班了。
小韩依旧没变。因为,老站长即将离休了,而新站长尚未确定,所以每当办公室除我之外,只有一位领导在内的时候,他总会附身过去,与其嘀里嘟噜起正在诱人眼红的“站长”之位。而他为了减少程玉晋站长“为难升官”的愁眉,不断重复地贴近程站长的嘴脸尤为突出,“程站长啊,你不用多费心,其实你尽管放心再上一层吧!因为你虽没多少关系,但是你工作一直做得好,广大同事都拥戴你。杜站长尽管官场背景强,在这方面却恰不如你,大家最重视的就是工作,而赵站长和孙站长在这两方面都不如你,毋须再比了。”
其实,程站长不在的时候,小韩对杜站长偎倚得最多,大放的厥词更让杜站长喜上加喜:
“哎呀,杜站长你最年轻能干,同事们都喜欢你,所以肯定该你坐上‘站长’之位的!”
杜站长因而更多信心于升官,所以经常地重听着其说,情不自禁地拿起桌上的香烟,赏他一支,为乐!
孙站长自觉关系不够,攀比不上、也不愿攀比,因而很少费话此事。但是,小韩对谁都能说出甜言蜜语,“孙站长,哦,你没注意,其实你与同事们的关系最好。经常接触的也就是同事了,大家的意见是捧着你的,因此你走进‘站长办公室’才最合情合理!”而在治保科,小韩虽然巴巴结结,仍不断地贴近着领导,只是换了一个称呼,“赵站长,……”两位领导只好随便的与其闲扯一下。
小韩就这样“屙屎打喷嚏→两头使劲”,做得很投机,所以他便更加得宠于领导们。
然而,言多必失——
我因受治保科同事的打击,已经一个礼拜少出办公室,无事生非了!星期一,一大早,小韩又眯缝着眼儿,走进办公室。屋里就杜站长和我两人。我已经知道他还要干什么,便没加注意。他又靠近杜站长,献起与孙站长一样的词儿:
“大家的意见是捧着你的……”
刚巧,程站长歪着屁股闯了进来。小韩大吃一惊,赶紧闭口。但程站长已经听到其说,只是没做特别表现,依然如故地扭到自己的办公椅上。
杜站长皱了一下眉儿,随便的丢开小韩,转向程站长,开始闲扯起生产:
“程站长,今年春运旅客虽然还不算满意,但客流量已经大于往年了,看来我们站以后的效益将会提高的。”
“对!现在吗?现在外出的……现在打工的……越来越多,汽车站,啊,汽车站……是要转好的。”
程站长说完,哜哜一笑。而小韩心虚于刚才露陷的评论,自觉不便再插嘴,于是灰溜溜地出门了。
下午,小韩似乎安心地来到办公室,见仅我一人,正要转回,忽然身后传来招呼:
“韩冰,进去吧!”
我一看,命令是程站长在外面发来的。他正从停车场瘸着腿儿赶过来。小韩便局促地进了屋子,坐在杜站长的位置之上。
杜站长的办公椅与程站长的办公椅仅相隔一张程站长的办公桌,距离最近,因而他们再次的油嘴滑舌还是方便。程站长才进室内,尚未落座,小韩就大显关心地问道:
“程站长,你上午不是上班过了吗?怎么还上班啊?”
“嗯,孙站长请假了,”程站长并没喜欢他的问候,脸色冷冷的,“韩冰,你昨天怎么说‘大家是捧着杜站长的’呀?”
小韩显得一急,但还是迅速回话了:
“喏,程站长,今年春运的客流量很大于往常,你们领导又从二线下到一线,几位检票员拿过奖金,前不久与杜站长开个玩笑:愿望你们常在一线,就能拿奖金,所以大家捧着你们也高兴!”
小韩的谎言解释,使程站长点头相信,也无话再问了。我很佩服他的能言善辩——虽然没受过高等教育,但是大有混世能力!不过,他的眼神还是显得不愿再费力回话了。当然,他也不好转身就走,所以依旧面朝程站长,无奈地嬉笑着脸皮……
程站长漠然地张开嘴,正想说话。突然的,外面传来了争吵声。小韩趁机找到了脱身的借口,便笑哈一句:
“嘿,程站长,我去看看外面闹什么的?”
因此,小韩溜出去了。
听见两个男人的嚷声很大,我也不由地想知其所以,便走到门口。检票口前面正对立着两位车主,在争吵,旁边停着两辆班车,尾部交擦在一起,而且逐渐的挤上了同事、车主和旅客等旁观者。于是,我也走过去了
小韩已经挤入人群。我就随便的站在旁边。两位车主正值壮年,都仿佛理直气壮,正怒言不断地相互指责:
“我停车了,你还倒!”左边的车主手指着对方。
“我明明车都停好了……”右方的车主对他摇头,抬脚指向两车的尾部。
稽查员小曹英俊的身姿正绕在两车后面,眼看着,手摸着,检视车子的尾部。周围的人们也在低声议论着“事故怨谁”——
“左边这辆车应该不对?”
“右边那辆车好像也没倒好车?”
“他们可能都有错?”
…………
我几步走到小曹身后,一看,两车尾部的左右侧面已经碰在一起,都被划破了一道半指长的伤痕。我前后观察一下两车相停的方向,想判断“应该由谁负责”?
两位车主仍没相让——
“你撞了我!”左边的车主还是争理在先。
“哼,还不讲理!”右方的车主怒捂着胸口。
小曹回过头,调解道:“请大家先别闹,让我看看!”
我也希望他们都别争了,因为他们的叫声引来的旁观者越来越多,堵得旅客们都举步困难。左边的车主,人瘦脸阴;右边的车主,年纪稍大,也显得憨厚,但他们依旧没有闭口。
小韩忽然从我对面跑过来,就近左方的车主,一边手拍着他的肩儿,一边转脸我右方的车主,大声论说:
“我刚才看见他都停车了,你还在倒!”
我一惊!——刚才车主争吵的时候,他还在与程站长啰嗦着,而且从我们办公室根本看不见这两辆车的。怎么回事?
“你看!人家小韩都证明是我停了车,你撞的。”左方的车主猛的大气狂肆,仿佛车胎一下子爆了。
“小韩,请你别这样啊!”右方的车主满脸怨气,低声相求,“大家都在这个院子里,你又何必呢?”
“就这样,又咋样?你惹了事,难道不负责任?”
小韩瞪大了小眼。上次的那个治保员阿三竟然已经靠到小韩身边,随手一指右方的车主,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你还想闹到治保科吗?”
“你们哪能都这样啊……”
右方的车主忍住怨气。王友民突然从小韩身后钻了出来,横在右方的车主面前,训斥道:
“哎哟,你和车主闹过,还要跟我们吵?”
右方的车主对他们翻翻眼,满脸怒容,一声未吭。
“你还想逃脱嘛?快点赔我!”
左方的车主劲头高了。右方的车主仍没答话,只是低头默认了。我忽然感觉心头不平,便一步跳到他的身边,摇晃住他的手臂,问道:
“喂,你怎么这样呀?”
“谢谢!我理解你的意思,”他挤着眼,无奈地说,“这个单位就是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吃亏人常在。”
我对视一眼小韩、王友民和阿三,一种莫可名状的恶心使我几乎不能忍受,但想到所谓的“车祸”尚小,自己也无“权”,便无奈地摇摇头。
第十八章逆境陷身心05
小曹站到两位车主中间,左右看看,对右方的车主说:
“那……由你负责了?”
右方的车主依旧没有吱声。所以,情况似乎已经分明,可以确定因果了,于是小曹又说:
“请你们快把车子停好吧!”
于是,两位车主——左方慢,右方快——走向了各自的车头……
“快点!快点!”
小韩却在右方的车主身后,大声加快着叫唤。周围的人,都讨厌地瞥视他一眼!但是,他仍厚着脸皮,傲立于人群之中。
同事,车主,即使旅客都已明白小韩其实在仗权欺人,但大家只能心底同情右方的车主,却不能公开摆正小韩的邪恶。当然,因为对小韩的了解更多,我的气愤更大!
回想自己上个星期“多事有事”的麻烦,也自觉无能主持公道,于是我赶紧丢开小韩、王友民和阿三他们的嘴脸,转身返回办公室了。
我的业余生活毕竟还是孤身沉闷的。家中也无电视机,因此每天晚上我吃过饭,便读读英语,间或看看文学书籍,寻找精神寄托,确定一个人生目标。然而,每天看见小韩依旧自足地活跃于几位副站长之间,说东道西,即使舌敝唇焦,仍交头接耳。所以,我还迷惑在世途。
第二天早晨,我失望地赶到单位。才进汽车站大门,就望见自己办公室的门儿已经开了,但我并没高兴。因为我知道,这是由于程站长或孙站长他们的半天班上得早,而屋里的内容还将是老样子。
经过人少车疏的停车场,虽然在走向自己办公室,但我徒感萧条!
将近办公室,突然看见小韩又从隔壁跑出来,转向我们办公室。我慌忙停下步子,让他先进!然而,他还没进门,后门的停车场上却发来了一声呼叫:
“喂,韩冰,请过来!”
我转首展望。昨天那位“左方的车主”正打开驾驶室车门,向他招着手。意外的是,这一个招呼竟使小韩像刚做了亏心事一般,急忙伸头四周,环顾一遍。然后,他才对那位车主点个头,偷偷地钻过去了。
小韩迅速地上了车。那位车主立即双手握他坐下,阴脸一笑,“嘻”的递给他一支香烟,并点上了火。
小韩嘴咧媚态地抽下一口烟。他们便开始有说有笑地交谈了……
我也鄙视够了,便迈进自己的办公室。屋里没人。于是,我从程站长的办公桌上随手拿过一张报纸,无聊地抖开一看。
过了一会儿,我不由地出立门前,外望刚才的那辆班车。左方的车主正从身后拿出两条香烟,塞给小韩。小韩今天穿的不是灰衬衫了,而是黑夹克衫,他立即解开拉链,将香烟塞入怀中,点个头,拍下手,得意地跑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我的胸中突然冲出一股忿气,憎腾腾的按耐不住。于是,我走到停车场,想看见那位“右方的车主”或许转好的脸色,平息我大感不平的躁急。但是,左顾右盼,都没有他的客车,也不知他今天的班次,因此我忍着怒,多站了一会儿。
停车场虽然有班车进出、司机来往,但我还是未见到他。失望之中,我觉得双腿累了,而程站长也瘸歪着身体过来了。我腿麻地抖抖,返回办公室,并把报纸放回他的桌上。
已经是春天了,回想去年此时还欢笑在校园,而今年却受难于单位。我情不自禁地盼见好友叙叙话,散散心。去哪?哦,重庆大学同届老乡路国圣,是分配在好单位的,因此已经住入单位宿舍的大房间。
过了几天,已是周末傍晚,我便拎着一袋茶叶和一把香蕉,羞愧地赶到他家。屋里正响着电视,间或传出路弟兄的笑声,我油然想到自己租住的陋室。——我是一个人在生活?而他也还没成家?
我自卑地反顾一下邻居们——他的同事——新房亮窗,连门儿都做了装潢!唉,我真想下楼、回家了。
……犹豫来,犹豫去,我自觉在路弟兄这里还是能够交流一段友谊,享受一份快乐,才紧张地敲响了门儿。
“谁呀?请进!”路弟兄的声音还像校园里一般热乎。
“哦,是我,林弟兄。”我终于轻松地推开了门儿,两室一厅立即分明在眼前。
路弟兄急忙从卧室迎上来,打开灯,当即眉眼亮堂、胸脯横阔地站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儿,兴奋地说:
“啊,林弟兄!好久没见,你还没忘!”
“想忘也忘不掉啦!”
“怎么还带东西呀!”他脸色一正。
“嗯——不算东西!”
“哈,快坐下!”路弟兄拉我坐到沙发上,转身走向厨房,“我给你倒杯茶。”
“不了!不了!我不渴。”
“应该的!应该的……”他没停步,还是进入了厨房。
于是,大客厅之内就我一人了,我仿佛倏然掉入了“福”中——四壁围着白色,亮亮的,仿佛景德镇的名杯;屋顶附着壁灯,一圈小灯柔和地相衬着中间的大灯,样式特别喜人;漂亮的家具正和谐在周围,而且颜色竟是我所喜欢的棕色;脚下还是瓷砖,洁白、干净,我站起来,想换拖鞋,但没看见,就问:
“拖鞋在哪儿?路弟兄。”
“我没搞,不麻烦人了!”
他迅速地端来了一杯茶儿,我伸手接下,放在面前的茶几之上。我越来越感觉友谊热身!
“哇!你怎么找到我这的?”
“上次听老乡说的,”我瞅着他,拍拍茶几,“嗬,你都工作了,反倒年轻了?”
“你也没变老啊!瞎说。”
“我……”
“你咋了?”他压住我的手儿,嘴一翘,“你也毕业了,现在哪?”
“就……在市汽车站。”
“呀!你也来大都市了,太好……太好啦!”他高兴地一耸肩膀。
我的心儿也一蹦,但不是大乐,而是更紧张!因为我突然想起初到人家,千万不可给人带愁,只应传笑!于是,我当即抿嘴做笑,说:
“真想不到咱们又聚在一起啦!有缘分不开。”
“同在一市,咱们真难得!好……晚上好……回来碰一杯!”
“嘻,中午你都喝过酒了吧?”
“没有。”他回答得很坚定。
“扯淡。一看你的眼神,就晓得你在撒谎!”
他不由地“呵、呵”一笑。我瞧瞧卧室美丽的装潢,羡慕道:
“你们单位的条件真好!都住上这么大的房子了。”
“咦,你们汽车站还能差吗?”他却显得羡慕起我了,“不说我也能想到!嗨,正好留个你们单位宿舍的地址,我也好找你了。”
“我现在是……”我立即收住话儿。看着他心喜的样子,我忽觉不能让他失望,于是一本正经地说明:
“我还没分到单位宿舍,在外租的房子。”
“噢,你上班不长,很快会分到宿舍的,”他没多注意我的话儿,反给了我解释,“何况你还是大学生,领导丢不了你!”
“当初要是分配在你们单位就好了!”
“其实在哪,以后都一样。”
他说这话时,显得很平静,我却很激动自己和他已经分明在面前的差距。再看一眼室内的装潢,对比自己租住的陋室,我也不想再把“单位”讨论下去。
电话铃响了。他当即走进卧室接听。因为自己一直家徒四壁,我的注意力竟也被他吸引过去。
“啊,小姜,请你快来我这吧!正好我来了一位老乡……”
路弟兄的声音热乎得像待我一样,而他高兴“老乡”的话儿,真让我觉得自己在掉着他的价!
我想走了!
第十九章逆境陷身心06
路弟兄出来了,满面喜色,说:
“我出去办点事,你在这等一时!马上我的同事小姜过来。”
“我们一道出去吧!”
“不了,你还是在家吧!要不然,他来了,就进不了门。”
“那,那好吧!”
于是,路弟兄出去了。我独坐在室内,虽然闭上了眼睛,但脑海中的印象还在他家和我家之间循环不断……
逐渐的,自卑难抑的情绪烦躁起我的心思。怎么办?
楼下不断地上传着狗叫。我走到阳台。对面的楼下,一条宠物狗傲立在单元大门前,无论男女老少经过其面前的时候,它全要昂头叫嚣!大家都一样的讨厌了很长时间,直到远处传来了一声女士的训斥:
“别叫了!”
它才闭住嘴巴,摇头摆尾地迎上去,满意地跟在主人——女士——的身后,爬上台阶!
我终于转变了思路,王友民、阿三和小韩的形象闪现在我的眼前,但只是徒增了我的不屑。
敲门声响了,我才有了解脱。打开门,小姜竟拎着两瓶名酒。
我很佩服路弟兄相处的同事真够朋友!他和路弟兄一样身材偏高,而且面色红润,更给了我一份亲近。
“哪天有空也到我那一下!”
他开口就是邀请。这句初见即近的话儿愈发义气,而我们又同坐一个双人沙发之上,我也不知不觉地失去了自卑租房的顾虑,心中一样热情地回答:
“那你也别忘和路弟兄一道去我家!”
“听说你在市汽车站,那好啊!干什么工作?”
“唉……”
我正羞愧着答话之时,他已理解了我的心情而脸色逐渐发青,无不气恼地说:
“其实,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单位,都存在着竞争!只是同学之间都是公开的、正常的比赛;而同事之间常是背后的、恶性的排挤,所以古今中外皆讲‘同窗好’。当然,万事不可绝对!毋庸多说,同事也能处出真诚友谊,只是环境所限,相对困难些。”
看着他与路弟兄的交往,我相信,他的话已经勿需证明。唯盼我以后在单位也能多遇到友谊!
此时,路弟兄回来了,买了很多菜。啊,原来他所谓的有点事,竟是招待我们。——善意的谎言!
碰上杯,我们仨人皆笑容相对着朋友之情,直到欢散都还相邀着再聚。
——见过了老乡,又了解了同事,我更感欢喜。然而,又上班时,我的经历照样如前。
不过,正值青春,下班回家后看看曾经与老师同学合影照的幸福,不断追求上进的理想,依然重振起我的精神——为了托福,我每天仍在自学着英语。
天气逐渐的转向夏季,工作环境更加闲怠而燥热。为了丰富业余生活,我也开始到“新华书店”买起文学书籍,借以自寻快乐!——遗憾的是,由于经济限制,五个月买了三本书就消费不起了。
我只好从市图书馆办了借阅证。
书本上说,事业是奋斗的结晶!因此,我也未驻足于现实的障碍,心中仍在期盼着“学有所用”的前程!于是,我撇开“校园不合时宜”的失望,重新翻读起专业书籍,继续增长着适合汽车站发展的工作能力,以求弥补自己不愿混世的“空虚”、取得领导的重视,为我带来一点慰藉。
自然的,每当小韩钻进办公室,奔向副站长们,我自觉影响他们“暗话”交谈的时候,就主动地退了出去!一线同事,无论大哥小姐,咱们都能说到一起,所以我在单位依然更多地交往着“实在”!不过,我仍遇到了一些意外——
还是在候车室,我正与几位同事攀谈着春运以来单位的变化,大家都很怨气突然滑落的效益、拿不到奖金。这时,治保科的王立俊突然笑眯眯地从治保科走近我们,而他后面的小韩赶紧蹿向自己办公室了,手里还卷着一个红贴子,很醒目!
王立俊个头不高,可是人很帅气。一人扭头都转眼,同事们陆续注意起他。他的手中也拿着红贴子,但比小韩多,是一叠儿。
“你们好!请到我那笑笑!”
他边欢乐地说,边逐个地给我们发了红贴子,美滋滋的。啊,原来是他的“结婚”请贴,鲜红的,大家的眼睛一亮!打开一看,我才晓得,原来他过三天将结婚了。
接触同事的幸福,即是一份快乐!第二天上班,我将一百元装入红纸袋中,就高兴地给他送了礼钱。他喜悦地说着“感谢”,收下了。
礼拜天中午,我欢笑着赶到他家旁边的“友爱大酒店”。但是,我一进门,就有一种失落之感,而且越往里去,越重!因为,大厅里已经摆了十几张酒桌,宾客虽还算多,但是我见到的同事并不多。可能自己来得早了?于是,我便依照王立俊的安排而落座——这里总算同坐了三位同事(两男一女),他们正在聊天,并未说及同事。我也就偶尔插句笑话,没有多提了,只是心中耐等着单位尽快过来同事,聚会起熟悉的热闹。
“张大哥,这儿坐!”
“李大姐,那儿坐!”
“余大伯,前面坐!”
…………
王立俊还在四处指手,打着招呼,但我不熟悉那些人。很明显,进来的主要是他的亲朋好友了。
当然,同事还是逐渐的多了,像我这桌,不久也坐满了同事。然而,直到各桌的酒瓶盖子都已打开,厅里增加的同事还是比单位少多了。尤其惊奇的是,那天我看见小韩也接了请贴,竟然没有来!我有些奇怪他太不亲近同事,觉得他不懂事。而程站长一直是很有领导架子的,我也没看见。
不过,几桌同事都无人议论谁来谁不来的,我也就随着大家愉快地碰杯、喝酒了。
由于参加了这次婚礼,我心中感到与王立俊又近些,所以在后来的同事交往中,我和他说的话更多了。
遗憾的是,多年后的经历,才使我懂得在王立俊的眼中,参加不参加他人生一场的婚礼,其实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权利”!但是,我也没有怨他,只在怨自己。关于他这类人,多看一次自己的单位,就行了。
这个大都市的汽车站确实不愧“资格”之高,虽然又拖沓、枯黄了秋色,依旧一成不变。
关于难得的活力,我只能周末感觉寂寞,想多见同学而没见,无奈休息的时候,走出郊外租住的陋室,任由门前屋后的落叶随便击打自己“书呆子”的头脸!当然,附近也有松柏常绿之处,可我将在那儿,偶尔迷茫到夜幕低垂。另一些傍晚,我又徘徊起田间的暮色……
秋季多雨,埂草霉烂了,但是蔬菜和庄稼仍被照应得丰收在望。情绪是情绪,精神是精神!阳光下,灯光中,无论英语、文学、还是专业书籍,我始终没有消极于学习。
而路弟兄和小姜在周末上午也拎着一些鸡蛋和水果一起来到我家,我很感激他们的友爱。屋子小,我也谎言一下“出去办点事”,像路弟兄上次一样,便添些菜了。他们都怨我不该浪费!
“不客气!不客气!”
我迅速堵住了他们的嘴。而他们看过我的床头堆着的书籍,再次的关心也给我增添了信心:
“多学总归为好!啊,你学托福、读文学,别丢专业,就会好!”
突然的,我感觉汽车站似乎迎着红日,绿化在我的小屋之前。碰碰杯,好像客运班车正在进出自己单位不断,我的眼睛亮啦!
第二十章逆境陷身心07
很高兴咱们仨人的共同语言!我酒没多喝,但人竟醉了。
送走好友,门前就没有了汽车站,虽然红日尚犹在天。再次对比一下落叶、埂草和蔬菜、庄稼,我又抱起文学书籍。古今中外都在描绘着人们在各种境况下的思想和感情,所以每当读见逆境中的痛苦文字之时,我也不由地同感起伤心!
我眼前的“跳槽”二字更亮了。
业余生活毕竟有了一份托福的追求,我从家中到单位总算找到了思想倚靠,“有目标就不累”,梦想寄飞起我的精神,情绪的重担也有些减轻了。
慢慢的,又是春运了,但从头到尾只是简单地重复了一下去年的经历。虽然工作以来,想到自己尚未离开单位,并且还愿专业知识在汽车站有机会派上用场,不该完全失望上岗,所以我仍经常地重读着专业书籍。然而,直到春运结束,再次继续至夏天照样热得难受,依旧学无所用。
不过,亲人更加关心我!一天早晨,刚到单位,一位检票员大姐突然迎上来,笑嘻嘻地说:
“林泽祥,你的汇款单啊!”
我一听,大吃一惊!——没听谁说要给我钱呀?
我急忙接过来,一看,竟500元,原来是远在故乡的妹妹主动给我汇来了补贴。仔细一想,肯定是与我同在省城的好朋友严大哥电话告诉她的。我在单位的穷苦情况一切如前,所以也让她费心了!
想着自己“高”在省城,而妹妹“低”在县城,竟反过来帮我,我忍不住自觉难堪,脸色暗了!
“人家送你钱,咋还不高兴?”
女同事的关心,其实加重了我抑郁的情绪,因此我没有回答。但是,她仍然奇怪,未觉所以,继续帮助地说:
“小林,快去邮电局取钱吧!”
“哦,谢谢!”
我虽竭力地一笑认同,但是没去邮电局,也没回办公室,而是低下头,伤心地坐在候车室。
邻座的“打工族”正在交谈着幸福。一位青年和两位中年男子都说,今年干好了,现在天正热,回家看看!
我明白,其实他们皆是因为工作顺利,挣了钱。——回故乡,再淌汗,才风光!否则,他们在自己的家门口,面对着熟人,更难耐“外出一场却缺钱”的身心之热!
注意了他们的交谈口音,我发现他们仨人都是自己的老乡。老乡出门自然亲!于是,我问道:
“老乡啊,你们在哪干得这么满意?”
“哦,在他姑父的公司干的。”一位中年老乡拍拍旁边那位年轻人的大腿。
“你,你在这个汽车站工作?”另一位老乡反问道。
“嗯,是的。”
“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是大学生分配来的,”前述的老乡笑笑,又皱眉,“那你怎么被分配在这个旧汽车站呀?”
我遗憾地回答自己的经历时,三位老乡都很气愤。年轻人又前后扫视一眼候车室的陈旧,说:
“像你们大学生分配工作,如果没有关系,不能光靠‘才’,还须添个‘贝’,——靠‘财’,方可合适定位!”
“对!我们到他姑父的公司打工,因为他姑父不但关心老乡,更讲究情理,工资和休息就安排得好,一切顺心!”两位中年老乡异口同声地说。
听此介绍,我很敬佩老乡的姑父在重视着正常的人际关系,爱心感人!而我被分配时,虽然没有什么关系,难道领导们就不知道“量才适用”这四个字?再谈工作,我至今仍“学无所用”,毋庸多说,我的工资都难保自己的正常生活,还怎样为“才”添“贝”?
我羡慕地瞧瞧老乡们,便抬起头。
虽然上面隔着一层屋顶,但我觉得老站长和老书记五官漠然的样子,依旧真正的高在二线!不光是我,其实很多同事都有被“压”的感觉,只是各人的重负大小略有差距。三位老乡还在为我生气!感谢他们的关心,为了减轻他们的怒气,我借口解释:
“喂,都怨我命运不好!”
“都怨领导,怨领导不讲人性!”
他们仨人却立即反对。确实的,他们的工作!而我呢?
妹妹和妹夫的工资都不高,还需上敬老、下养小。因为一直省吃俭用,可能余下了一点生活保障,钱数肯定不多。然而,我远隔着山水,却还像“啃老族”一般,使妹妹费心,实在一言难尽!于是,我想到母亲曾经亲自来过,严大哥虽是朋友也因好心而为我费的劲更多……这一切尽管皆属正常的人情,但是我却已经不算正常——从上到下,从近到远,尤其从亲到朋,自己引起的负担?
我虽然一直未断学习,且找到了精神寄托,但自己毕竟还陷在逆境之中。如何才能彻底地解脱?
我遗憾地向老乡们摆个手,走回办公室。
屋里没人,但我并不轻松!无聊地坐在办公桌前,我对于自己的“专业知识”在单位能有所用的愿望,已经完全失去了。
当然,更加令我心急的是,托福学习还没完成。所以,下班回到家中,听、读过英语磁带,我就随便的提笔写作,并投起稿儿,聊抒心怀。
就这样□□了一段时间,意外的快乐竟是,自己不懈地努力终于换来了收获!——我这个理科学子,托福尚未成功,但是写作水平提高了,满意地写出了散文,在报纸上发表了。
还是早班的时候,手拿过今天的报纸,在作者之中,竟然眼前一亮了我的名字,虽然读到的也是与以前一样的白纸黑字,但已有自己的作品,所以兴奋不已!我就赶紧跑出办公室,在站外的报纸摊上多买了八张。
这一份写作成绩的可爱,当即给我新增了一份信心——文学自立也不差!于是,我开始将文学和英语一样重视。
天热之中,闭门租房内,为了省电费而尽量少用电扇,自然难熬。如今作品舒心,我便业余生活抱着文学书儿,散步郊外,遇到树荫,及时坐下……孤身鸟语之中,享受中外名著,甚为快乐!而且,我也不断地写作随笔,心喜地投稿、发表。因为,经常在报刊上看见自己的名字,所以我已经读书、写作,为乐啦!
只是每当进入单位,依旧陷身逆境,我的心情仍会慢慢地暗下,回复从前了。因而,我还是生活在悲喜之际的。
……将近年底,母亲又主动来看望我了。严大哥也立即为我送来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床棉被,还带着二十个鸡蛋。然而,这次他因事而没留下,只是陪我将东西抬入屋内,要我向母亲问声好,愿她多过一段时间,常去他那儿说说话。
好朋友理解了我痛心难抑的脸色,在出门之时,握住我手,再次劝导:
“当下,你参加工作不久,生活困难一些没啥,别急!以后会慢慢转好的。我原来也像你这样,但还是顺利过来了。”
可是,他并未想到,这份关爱,则使我更伤悲。因为,我难以接受的是,自己已被母亲培养出大学校门,现在却仍需她迁就我的生活!——可言的自我慰藉是,星期天有空,我也提前做了准备,所以母亲已知路线而没需迎接,虽然下午才到,但我们仍迅速地在租房里好吃好喝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