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个日与夜》木生林

28、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春去秋来，他们俩同居快一年，即将迎来同居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刘易水没有地方可去，就在家里过年，她让赵含木回家过年，但是他不肯。说自己那天要工作，回家来回跑太麻烦。

　　过年怎么能不回家呢，刘易水知道他是想要陪着自己，但是这样的话，他父母就更讨厌她了。

　　她不想这样，虽然现在他父母一定不喜欢她，但是她不能让自己的印象变得更差劲。

　　“没事儿，过年那天我和同事出去玩。你不用担心我。”她趴在他怀里，摸着他的脸。

　　“不，我要在家陪你。我不回家没人发现的，他们顾不上我。”他把刘易水紧紧抱着，闭着眼睛懒洋洋的。

　　“你……你怎么听不懂啊。你爸妈本来就很讨厌我，你要是过年还不回家，那他们更讨厌我了，那我以后……以后我们俩结婚怎么办？”她轻声细语，像是猫一样趴着 刺挠着他。

　　“结婚？”听见这两字他猛的睁开眼，看向趴在自己胸口的女人，嘴角的弧度上扬快和耳朵贴住。

　　“结婚！”他又说一次，声音更亮。“你想和我结婚啊？”

　　刘易水被他的表情好笑到，这么幼稚的问题，他们俩在一起这么久，她肯定要想结婚的事情啊。

　　“你没有想过吗？”刘易水爬起来，看着他满脸期盼的样子。

　　听她这样说，赵含木开始着急，也跟着坐起来，皱着眉头，“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想和你结婚的。”声音还有点委屈。

　　逗完他，刘易水正经起来，“对呀 所以你要回家，好歹让你爸妈看见你，不要火上浇油是不是。嗯？”

　　“嗯嗯。那我中午回家，晚上吃完饭就回来。”他说。

　　看他这么乖，刘易水更加开心，两个人抱在一起。

　　新年那天，他收拾好东西，临走前亲了她，让她在家等着。

　　刘易水点点头，看着他开车走远。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也出去，今天是新年，她要去监狱探监。

　　她给自己定了规矩，每年过年都去看望她一次，一年就一次，让自己在这一天有妈妈。

　　只有这一天，她抛开那些道德法律，只是作为一个女儿去和自己妈妈见面。

　　她化好妆，坐着公交车很快就到。

　　申请好，她坐在玻璃外面等着，一会儿的功夫，女人就从里面出来。

　　她到底头发也全部剪成短发，她看见是刘易水还有些惊讶，随即笑了一下。

　　两个面对面坐着，沉默着，没有人说话。

　　等了一会儿，孙建红拿起来电话，问她过得怎么样？

　　刘易水说还好，自己搬走了，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了。

　　是那个警察吧，孙建红笑起来，她早就看出来，那个警察和她关系不一般。

　　刘易水点点头。问她在里面怎么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了一眼后面的狱警，说还不错。

　　又是一阵沉默，刘易水想不到什么可以说的，她准备放下电话。

　　“刘易水。”女人在电话那头喊她。

　　她接起来电话……

　　“对不起。我一直对你不好。”女人停顿一下接着开口，“你爸死之后，我太难过了，我觉得这个世界都欠我的，我一直沉寂在这种心情里，所以对你不好。”

　　是她主动提以前的事情等等，刘易水想，那自己问一下可以吧，她斟酌着开口，“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

　　孙建红听见这个疑问，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笑出来，“我是孤儿你知道吗？你爸爸为了我和家里的人都翻脸，就为了和我结婚 。他那么傻，我什么都没有还是孤儿，但是他没有嫌弃我还是很喜欢我。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我当时就想我要用一辈子报答他。”

　　孙建红想起来他们以前的时光，那时候刘易水刚刚出生，刘新民不让她干活，怕她月子里伤到身体，那几年真的是她最幸福的时光了。

　　“那我呢，为什么嫌弃我是女孩儿？”刘易水等等眼泪流出来，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就因为是女孩儿所以就应该被自己亲身母亲嫌弃成这样吗？

　　“因为你奶奶，她当时说要是我生了男孩儿就认我……”她的声音哽咽，“我……对不起。”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对不起。

　　刘易水擦干眼泪，“我下次再来看你。”说完，匆匆把电话放下，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她恍恍惚惚的走出去，就算是监狱，过年等等氛围也很浓重，刘易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真亮呀。

　　就因为这么可笑的一个理由，她就被夺走这么多年的母爱，真是不公平 ，荒唐……太荒唐。

　　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在门口哭出来。

　　声音越来越大，这是最后一次她因为这些事情难过，她在心里给自己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因为这些流一滴眼泪。

　　她要专心致志的过以后的生活。

　　哭完之后，她坐上车又回到家。

　　中午吃了饺子，下午的时候同事打来电话，说出去一起玩儿，她想了想没什么事情就答应了。

　　正准备走的时候，赵含木打来电话，说他晚上八点多就能回去，让她都在家等他。

　　刘易水想自己出去的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八点之前肯定能回家，就没有告诉他自己出去玩儿。

　　没想到，到了晚上同事吃完饭之后要去KTB唱歌，拉着她不让她走，她说要打电话，还把她手机收走。

　　无奈她只能跟着去，想着半途中溜走。

　　再说赵含木那边。

　　他回家，王梅一脸春风得意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看来那个孩子又被迫回国外了。

　　王梅看见他，脸上笑的出来褶子，“儿子，过年好呀。去和大家拜年。”

　　他没有理会她，先去和爷爷拜年，接着又在家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到二楼书房，他敲门进去。

　　赵兵坐在椅子上抽烟，看见是他进来，把桌子上的手机扣过去。

　　“爸，过年好。”他说。

　　“嗯，过年好。”赵兵看他。

　　相对无言，赵含木朝他点点头，然后又到客厅。

　　王梅看见他过来，更加高兴，一把拉他过来，开始讲她怎么把那个孩子又赶走，赵兵因为这个事情又怎么被爷爷说。

　　她讲的越发兴奋，赵含木表情还是淡淡的，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吃了午饭，他回自己房间和同事聊天，给刘易水发信息她没有回复，赵含木抱着手机等啊等，然后就睡过去了。

　　还是王梅把他摇醒，说吃晚饭了。

　　他看了一眼表，晚上七点，打开手机她还是没有回复。

　　晚饭吃的心不在焉，家人和他说工作恋爱等等问题，他也敷衍过去，结束晚上八点，他就以警队要忙为理由，提前跑回家。

　　她不在家，赵含木把灯打开，房间很凉，人应该很早就出了。

　　他拿出来手机又打过电话，还是那样，通着但是没人接。

　　大过年的，她要是去哪应该会提前和自己说的，这是怎么回事儿，不仅没联系他还不接电话。

　　刚开始他还能坐在沙发上，一边放着晚会一边给她打电话。

　　但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电话都打了几十个，还是没有人接。

　　赵含木坐不住，他看了一眼表，九点。就算是出去玩儿也应该回来了。

　　他拿着手机和钥匙，到小区周围找，又去附近的超市，商场，都不在。

　　他又坐上车去稍微远一点的奶茶店还是他们之前吃过饭的地方，都不在。

　　已经九点半了，还没有信儿，他就是不受控制想起来自己之前听说过的，有以前老警察等等家属被毒贩报复，被拐卖，还有被诱骗吸毒的。

　　赵含木站在街边，脑子里开始幻想她躲在哪个角落低声哭泣，她被迫吸毒，满地打滚，不停的求着被人，还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立春的天气明明已经不冷，但是他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股风过来还直打哆嗦。

　　这样不行，他要报警，报失踪。

　　她要是出事了，自己怎么办，刘易水要是有什么问题，赵含木该怎么办，他以后要怎么办……

　　但是才几个小时，又不符合规定。

　　赵含木想了一下，不管了，特殊情况，这是警员家属。

　　想清楚之后，他又把手机掏出来，刚准备打电话，一个短信就进来。

　　“我在外面和同事聚会，晚点回去。”

　　赵含木盯着这条短信足足一分钟，晚点回去？他着急的快哭出来了，结果就等到这么一句话？

　　他使劲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能发火不能发火，她就是玩嗨了忘记联系你而已，没什么大事儿。

　　淡定淡定，赵含木淡定，记住，你是一个大度的男人，不能因为她八个小时没有联系你就生气，这样不好，特别不好……

　　好个屁…………屁！屁！屁！

　　他掏出手机，打过去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轻稍后再拨……嘀嘀嘀。”

　　呵，不接是吗？

　　好好好，很好。

　　不接，我就不信了……

　　赵含木回到家，又重新打开晚会，坐在沙发里一遍一遍的回拨。

　　他今天非要打通这个电话……

　　………………

　　男人奇怪的生气点呦。

　　就是八个小时联系不到而已，又不会死。

　　………………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