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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临界定生死 ...

  •   2  临界定生死

      清浅一条河流,粼峋几株怪树。
      称其为怪树,因为枝叶墨青,顶着几朵惨白小花,发一种淡淡花香,略含腥味。
      道旁几间木屋,挑着一副酒帘:临界酒家。
      临界酒家。平平常常的四个字,却包含着最隐秘最可怕最邪恶的警示:临界而止,尚有生机;越界一步,有去无回。
      稍有常识的人,无论是武林中人,还是村野百姓,都会知道,临界酒家是生死界限,再往西行,便是邪魔汇聚之地,一经踏足,再难生还。
      因为临界之西,便是传说中的幻苍崖。
      纵你身负绝世奇学,在幻苍崖亦不过是沧海一粟,旋即湮没,白白的做了幻苍圣鸟幽冥鸦的口粮,而且,功力越高的死者,越可增长幽冥鸦的妖异力量。
      没人知道酒家始于何朝何代,也无人知道它始于何人,只知道几百年来就一直存在着这么一个世上生意最为萧条清淡的酒店。似乎,它为的不是顾客的惠顾(因为几十年上百年也不见得能诞生一个有胆到此的客人),而只是为了警示世人:勿越雷池。
      从酒家房屋的正中,连同门前树木与河流及天空,似乎一分为二,东边天高日晶,西边阴霾蔽空;一边清风习习,一边阴风恻恻。
      一个青衣少年就这么气定神闲地坐在临窗桌边,静静地看着窗外诡异的天空。
      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一张并不惹眼的面相,惟眼中飘然出尘的闲逸清净气质,昭示出他绝非等闲。
      店小二横枕胳膊,趴在角落里打瞌睡。
      柜台后,一个虬枝枯树般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头,半眯着眼,手中把着一杯清荼,须发如银,全身瘦得没了肉,只瘦骨支棱着,皱纹堆满全身皮肤,双目深如古潭,又似毫无所见一派茫然,只一动不动地把着杯子,也不喝,荼水却也不凉,袅袅地冒着一股烟。
      他的身边,斜偎着一个鲜红衣裙梳两根小辫,饰两朵蝴蝶珠花,又漂亮又甜蜜又稚气的十一二岁女孩,懒洋洋地翘起一条腿,口中嚼着糖果,低了头,兴味盎然地修剪着完美得无法再挑剔的冰清剔透的指甲。
      歪在老人身上,也并不见她伸手去取面前碟子里的糖果,那些糖果却慢慢的少下去。
      边嚼着糖,她的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哼唱着什么:“名缰利锁,看古今英雄谁勘破;亦贪且嗔,算苍天何辜人自找……”
      这身沧桑透辟的唱词出自这么稚气漂亮的小女孩口中,且童音甜脆弱,未免多了几分不谐和怪异,分外令人警心。
      小女孩偶尔会抬起头,瞄一眼窗边的青衫少年,眼中似好奇,又似有着一丝叹息。数百年光阴如流水涓涓从指尖筛过,时光的缝隙要完全用寂寥填满,惟一可供消遣的就只有这些百年不遇的区区几位客人,万般无聊中,研究客人就成为她打发时间的游戏。奇怪,这少年的眼神似曾相识。
      胆大到不知死为何物的狂人她不是没见过,但似少年这般风清云淡的神韵,倒还从未见过,除了二十年前的楚清秋。
      离尘山的楚清秋。
      离尘度生,幻苍度死。天上地上,唯此是尊。
      离尘幻苍,一正一邪,决定着众生之生死,王朝之兴替。
      两大势力干戈千年,死伤无数,却在二十年前突然休战言和,立下誓约,互不干预。
      原因世人自然不祥,但无妨世人的狂喜。太平即是大福,谁是天下主宰并不重要。
      正邪休兵言和的原因小女孩知道,但眼前的少年是不是当年的楚清秋或者与楚清秋是否有关她不知道。
      她背靠着的老人知道,他也算世人之生死轮回,但是他当然一如既往,永远缄默不语。
      想想自己渺茫无期的修身养性生涯,小女孩眉尖一蹙,一颗泪珠儿无声划下脸颊。她自然是不怕时光荼苒,宇宙变迁,她永生不死,亦不老,可是他呢?他是如此深渊般修行与心胸的人物,却偏偏被无情的时光剥蚀着朝气与生命。他等得到她洗清罪恶,终成正果的那一天么?
      老人似察觉到咀嚼糖果的声音渐渐停了,伸出枯竹般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小女孩嫣然一笑,立即揩去泪珠,张开娇润的小口看着老人,并且挑了挑弯弯的细眉。
      老人苦笑,摇头,不得已捏了一块糖果喂她口中,小姑娘甜甜一笑,双眼成了月牙儿。
      隐隐的,鸾铃声响,脂粉香飘,并伴随着丝竹之声,只见五匹神骏异常的雕鞍宝马自青天尽处驰来,当先一乘白马,一个白衣飘飘面目俊美的少年,手摇描竹雪白绢扇,身后四名绝色佳人,调弦弄箫,洒下一路天籁妙音,施施然而来。
      一时间马蹄得得,环佩丁东,丝竹悠悠,脂粉渺渺,宛如飞天降凡,令人耳目皆醉。
      一明一暗的天空,衬着这五个神仙风姿的绝色男女,让人顿生今夕何夕,此身何属之感。
      特别是这少年,衣角袖口淡淡几抹青竹,既清雅华贵,神采飞扬,又且双目几分含情几分狂傲,无形之中,似已给周围房舍花木河流镀上一层华彩。
      青衫少年与红衣小女孩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伙计更是眨巴了半天眼睛才从惊艳中缓过神,慌忙给众人让座,然后准备酒肴。
      众少女用丝绢拭净座位,笑道:“不必了,我家公子不吃府外酒食。”说着径自从马背上搬下一大木箱,取出一格食品,用金盘托了进来,顿时令众人眼睛一花。美酒佳肴的香味溢满小屋,色彩更是绿肥红瘦,极尽雅致玲珑,仿佛是用来观赏似的。
      青衫少年身白衣少年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能够不怕死到漫游临界,纵然是陌路相逢,萍水之交,也无形中有了几分亲切感和对彼此的好奇。
      白衣少年一笑:“不知兄台肯否赏脸移驾同饮一杯?”
      众少女不悦地皱皱眉头,怎么看,这青衫人也寒酸得够可以,衣著形貌皆无可取之处嘛,公子怎么总与些不入流的家伙对饮?
      青衫少年遥遥举杯,笑了笑,道:“盛意心领,小弟敬兄台一杯。”
      白衣少年与他对饮一杯,叹道:“我这几名贱婢有眼无珠,倘若此番可得生还云陵,定当换掉她们。尚请兄台勿笑。”
      侍女们如花似玉脸,骤变苦瓜样。
      他在心里暗暗思量这青衫少年,却无法猜透他的来头。
      青衫少年倒是第一眼就认出对方的身份(其实江湖中还有谁比这白衣少年更好辨认呢?)——江南第一武林世家、云陵萧家的谪长子萧飒。
      云家既是武林世家,又是天下三巨富之一,萧老爷子的经商头脑一如他的武学造诣,令人惊叹弗如。偏偏老天爷给老爷子降下萧大公子这人活宝来,日掷万金,极尽挥霍之能事,似乎不将积成山的家财散尽,就对不住列祖列宗似的。
      不过,萧飒虽然挥霍无度,却无损其当世最受欢迎人物之名号。他年少英俊,文武兼修,素有临风公子雅称,世上豪杰慨叹于他的豪奢大方,天下佳丽则沉迷于他的倾城之貌。
      他生平惟一的嗜好就是游历四海,遍寻佳丽,可时至今日,依旧是万花丛中施然而过,从不曾为谁驻足,更不必说定下心性娶妻生子了。这既令众多自负美貌的女孩子惋惜复又烦闷,究竟什么样的才合萧大公子的口味呢?究竟哪位幸运儿才能坐上云陵萧家大少奶奶的宝座?
      这个倚红偎翠的富贵公子,虽有一身不俗武功和铁打胆子,可也没必要到这邪恶荒僻之处挥金猎艳吧?
      正思忖间,一串风铃的脆响随风而来,旋即两个面貌一模一样、高矮胖瘦也不差分毫的少年,双手横抱胸前,怀中各一柄长剑,以一种堪媲螃蟹的姿态进入店内。也未见二人如何移形换位,就那么一眨眼,已从几十丈外跨进店内。走近了,众人才看清,二人还是有一点点不同之处的,右边那人脸上生了十七八颗痘子,本也不算太丑的脸,因这痘痘的点缀,平添几分滑稽,冲淡了少许目中无人的狂妄气味。
      但最令人注目的,是他俩怀中剑。剑穗上各一串风铃,刻三个字:别惹我。莫不是江湖第一狂人风氏兄弟?
      “风铃响处,逆我者死。”当今世上,风流倜傥莫过萧家公子,狂妄无惧当属风氏兄弟。
      风野、风林两兄弟,三年前始出道,其身份来历一概不祥,却几乎是一夜震九州。三年来,他俩纵横四海,到处挑战各派宗师各路高人,也不知道他俩真的是功高盖世,还是运气好得离奇,总之竟无往而不胜。而他俩有个习惯,每胜一人,必断去对方一肢并毁去五官中的某一处,以昭未天下。若有不从,一剑赐死。
      此所谓“逆我者死”之来意。而最让人咋舌的是,二个在各自的剑上挂一串风铃,刻上“别惹我”三字,飘摇江湖,真是狂到世人皆欲杀。
      当下这两兄弟横扫众人一眼,一指临窗的人:“你,一边去。”
      一直枯坐如老僧入定的掌柜老头,亦不由得眼开一线,向二人侧目一视。
      既然敢来临界,就都不是易与之辈,哪个不是一时兴起便搅得起天下风云的奇人,这对兄弟也太横了吧?至刚必折,至狂必祸,唉,这两兄弟……
      老人微微一叹,世风日下,来临界的人,武功姑且不论,单是这教养及心性,就一代不如一代了。
      岂料青衫少年淡淡一笑,携了酒盏,径自换到另一张桌,将临窗雅座让了出来。
      风氏兄弟相顾无言。他俩本是找茬来的,想一试身手一震众人而已,这是他俩每到一处的惯例,见人必分高下,岂料对方一笑了之,他俩倒也无法借题发挥。
      萧飒的一名侍女见状一时口快,道:“风氏兄弟好有涵养,失敬了!”
      剑光一闪,一缕疾若闪电、劲如雷霆的剑光闪过。
      侍女大骇,连换十几种步法,却没闪开神出鬼没的剑势,立时冷汗淋漓,脸如死灰,忽见白光漾动,宛若满天云影浮掠,化解剑气。
      风林一剑落空,怒气更甚,剑势如大江决堤,滔滔而泄,萧飒手中扇铺开满天白云,紧锣密鼓地拆招。
      旁边风野一声冷哼,剑光一闪,斩向侍女颈部。
      却只听“叮”的一声,一粒小物竟将他剑尖撞偏寸许,嵌尽墙壁,一看之下,更是吃惊,竟是一粒易碎的花生米!
      以花生米荡开他雷霆一剑而且没有粉碎,这份功力,简直闻所未闻。
      酒店之中,以花生米佐酒的客人只有一个,就是青衫少年,他、他有这份本事么?
      满怀疑问,风野惊怒地看过去,青衫少年却在平心静气地且斟且饮,依旧静静地看着窗外,似乎没看见店内的刀光剑影。
      如此高深莫测的功力,风氏兄弟自出道以来,还是首次撞见,风野既觉吃惊又觉泄气,喝斥弟弟道:“别辱没了我们风铃双剑的名头!”
      “大哥!”久战不下对方,风林狂性大发,火气盛炽,如何受得了兄长的斥责?发了狂般攻向萧飒。
      萧飒依旧是波澜不惊,行云流水般挥扇来去于弥天剑影中。
      众侍女娇笑喝采,甚而调弄丝弦,诵诗以助兴。这下真是气翻了风氏兄弟,就差鲜血狂喷,惨青着脸,咬牙挥剑,本想收剑的风野更是杀气激荡,刷刷刷剑如惊电迅雷,劈向众侍女。
      四侍女武功本也不俗,但她们面对的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少年高手风野,如何接得下?一时间尖叫连连,四下闪躲,萧飒正待伺机护奴,忽听窗处鸟雀声起,吱吱喳喳十几只麻雀扑楞楞全从窗口掠进,立时便被满室剑光扇影绞死七八只,剩下几只更加惊慌,有两只竟直挺挺撞向墙壁,徒印上两滩血渍而坠地。
      本来见到鸟雀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这是在临界,地处生死两界,别说人,连鸟兽甚至蟑螂蜈蚣都已绝迹,怎么会忽然有麻雀闯进来?
      众人惊疑不定,就听叭叭叭一粒粒石子如满天飞蝗打将进来,众人避是避过了,心头却更加惊讶。因为这石粒宛若江水之东流不歇,一粒接一粒的而来,转眼几百粒,竟无片刻间歇,而且来势轻飘飘慢悠悠,浑不着力,宛如飘进来似的,真有蝴蝶翩翩、雪花曼舞之妙。
      若发射的是羽翎花叶之类的倒也好说,独有这石粒,该是怎生妙手绝技才得发出似雪如蝶?
      因了这好奇心,众人手头上慢了慢,竟将格杀械斗之念暂且放下,只见娇笑声中,一个俏丽绝伦的少女在窗口探了探脑袋,嘀咕道:“咦,我千里迢迢追着玩的麻雀哪去了呢?”
      什么?麻雀是她驱赶来的?能将畏惧幻苍魔氛的麻雀驱赶至此,委实是件登天难事,这少女,是不是太厉害了点?
      众人正自揣测,就见青烟一缕闪过,少女已进店内,而且不是从窗口进来,其身法之快之奇,竟难以看明白。
      青衣少女背抄着手,围着众人转了几圈,笑眯眯地在萧飒面前站定:“你是萧公子么?”
      “姑娘有何指教?”萧飒以绢扇将她推开少许,免得被她章鱼似的缠住。
      “真的是吗?耶!太好了!”少女无视于对方的冷淡,一把抱住他:“不枉我星夜兼程的赶来。”
      四名侍女最不愿看到的镜头就是她们的公子被其他女子斯缠住,醋意浓浓地问:“姑娘你赶来做什么?放开我们公子再说。”
      少女眨眨秋水似的明眸:“我和爹娘找了赌,要嫁给天下第一美少年萧府大公子,可惜我还没赶到萧府就听说萧公子往西北去了,所以千里迢迢的赶了来。”
      “什么?!”正揣度这少女是何方神圣的风林怪叫一声,一咬跌倒。
      天呐!这年头竟出现这般花痴到无耻地步的女子?!
      萧飒一脸不耐顿成厌烦。自小到大,他都被嗡嗡直叫的蜂蝶们包围着,早已见惯了口水哗哗流的花痴女孩,本还对这少女的奇绝身手有几分新奇感,闻言大失所望。他已对青涩少女抢夺去兴趣,能引起他食欲的,只有那些绝代艳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令人魂销骨蚀的那种。
      少女被他用绢扇挡开两步,羞恼万分,忽见风林兴灾乐祸的样子,不由狠狠地冲他扮个鬼脸。不过她生气的样子似乎极是可人,风林不由得失了下神。
      “萧公子,萧哥哥,我终于及时找到你了,我们赶快回云陵城吧。听说幻苍崖是恶魔天地,千万不要去送死。”少女说着攀住萧飒的胳膊。
      萧飒暗叹时运不济,竟遇上这么个厚颜色无耻又会几分邪功的女子,“我本就是活得腻了,想去送死的,姑娘你还是快快回去吧。”
      少女痴痴地瞅着他,一咬樱唇,道:“萧哥哥你非要一意孤行么?好,我青妩上刀山下火海都要陪你去。”
      四名侍女气得直翻白眼,萧飒冷冷一笑,捏起她的下巴:“姑娘你执意如此,那么生死自负,萧某绝不会顾惜云府之外的女子。”
      就在这时,天地突变颜色,宛如翻江倒海的墨汁浇下来,光线一下子转为乌青,阴风流窜,飞砂走石,凄厉的鸦啼如海啸般响起。
      众人脸色骤变。
      幽冥鸦?!
      阴冷诡异而腥血的气息仿佛弹指间自九天直临大地!
      据传,幽冥鸦平常化作乌云守护在幻苍天空,一闻血腥便会蜂拥直下争抢血肉,刚才十几只麻雀惨死,莫非是这血腥味引诱了九天之上的恶鸟?!
      犹如万千道黑电一闪而下,挟带刺骨寒气,惊得五匹百马挣脱缰绳没命的狂奔。
      然而,鸦鸣汹汹中,电光般的幽冥鸦一冲而下,旋即飞开,五匹白马已只剩森森骨架。而其余的鸦正以铺天盖地之势俯冲向酒屋。
      众人纵横江湖数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但似这般恐怖惨绝的景象真是想都想象不出。这时早已顾不得彼此间的磨擦,各取兵刃,用了十二成的功力联袂抵御鸦群。
      风铃双剑两道银芒直冲天宇,风铃的振动也扩散成“绝杀音”涌向天空;萧飒绢扇一挥,强沛的劲力化作无限扩散的云层,翻翻滚滚冲霄而散;青妩一边大叫:“该死的畜牲们,叫你们尝尝本姑娘的厉害!”嗖嗖嗖满面天飞起石子,每一石子在幽冥鸦的强气流冲击下炸裂,腾起滚滚浓烟,毒气弥漫四方。原来这石子竟是粹了剧毒的火药,做成石子形状而已。青衣少年早已从包裹中抽出一柄通体青绿略透明的长剑,一蓬青莹莹的剑光刹时穿透漆黑天幕,血光蓬飞中,无数幽冥鸦栽下来。四侍女则颤兢兢地躲在五大高手结成的防御圈中。
      死鸦立时被同伴分食,尸体都没来得及坠落便已荡然无存。
      五人联手,势不可挡,似乎惹恼了幽冥鸦。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鸣,墨青的细流从天空蜿蜓而下,犹似挂满一天水帘,令人窒息的冷而腥的气味越来越浓。侍女中有两人立刻脸色乌紫,气绝身亡,另两人也不支倒地。
      就在五人命悬线苦苦支撑时,柜台后的老头与红衣小女孩缓缓走出屋子,弥天鸦群似乎有所忌惮,略略向后退却,但瞬即又汹涌逼来。
      小女孩从荷包中捏出一撮金黄的茸毛,轻轻一吹,众人只觉眼前金光迸射,满天流光,再抬头看时,黑沉沉的天幕被排满天空的金色细芒映得彻亮,一只只黑羽血爪的幽冥鸦哑哑惊嘶,刹时间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无数片羽毛飞满天。
      天空又恢复了最初的色彩,一半阴晦,一半明媚。
      老头脸色忧戚,望天不语。
      小女孩不安地抓紧他的手:“相公,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相公?!众人大吃一惊,风林大惊小怪地再次跌倒,两侍女更是吃惊得昏过去。
      小女孩气恼地瞪着众人:“我总有够资格成为他妻子的那一天,提前叫叫有何不可?”
      “勿动嗔念。”老头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哦,是。”小女孩见他没有纠正自己的用语,喜滋滋的跳起来,小心翼翼地扶他进屋,再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众人。
      好半天,青妩才将大张的嘴巴合上,长长地吁了口气,“我还以为他们是祖孙俩呢。”
      “祖孙都不嫌岁数差了一大截,玄孙还差不多。”今天连番失态有损第一狂人形象的风林补充。
      青妩横了他一眼,“我没和你说话。”用胳膊肘碰碰青衫少年:“喂,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秋风清。”青衫少年将目光从天空收回,眼中,似涌起浓浓迷惘和哀痛。
      是的,现在他只能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和形貌。
      只是,他要找寻的人,或者说他要找寻的梦,真的在幻苍崖吗?

      9月17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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