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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咕咕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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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要去玩?”
“你想玩什么?”
这已经是她可以做主决定说了算的事了吗。
於星夜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一堆选项。
可又都嗫喏着没有说出口。
一来,她平常跟朋友玩的那些,要么都是瞎凑热闹,要么就只是些皮毛技能,这会多少显得拿不出手;
二来,她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现在的身体状况又是否合适。
她脑中迅速闪过那些她略有接触过的各类极限运动。
眼神躲闪着,快速而隐秘地掠过他白衬衣下,轮廓若隐若现的腰腹一侧。
于是那些选项又被逐一排除。
至少现在不行。
她想到那满枝桠的嫩绿小扇叶,开得那么积极热烈,却被无情地抛在原地,多可惜呀。
不顾他们才刚从那片树下回来,於星夜执拗地问出口:
“去......王八湖吗?”
她总在这种小事上,不留心地表露出一些不愿意妥协的微弱倔强。
而瑞德也果然和徐嘉仪有同样的疑惑:
“去那儿做什么?嗯......钓鱼吗?”
於星夜没钓过鱼,也没现场见过。
在她的认识里,钓鱼的确属于老大爷群体的活动强度。
应该没问题,能应付得来。
她点点头:
“嗯,就钓鱼吧。”
瑞德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钓鱼?”
“你确定,你喜欢钓鱼?”
於星夜确定她不会喜欢,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地点了头。
然后当天夜里,於星夜就提前放了鸽子。
天刚刚擦黑,她就被徐嘉仪一通临终遗言级别的电话叫去了学校西北角的医院。
跟於星夜同时赶到的,还有一个男生,瘦高黑发,瞧着眼生。
但他明显比两个女生都要着急忙慌,说话也磕巴,手也抖个不停,脸色比躺在病床上盖着白被的病号徐嘉仪还难看。
但实际上,徐嘉仪只是急性肠胃炎。
她自己也没经验,只觉得自己痛得快要不行了,保不齐是什么大病,财大气粗又惜命,就直接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等车来的时间里,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於星夜交代“遗言”。
上了车躺在刺眼的白光灯管下,脑子清醒些了,才想起来於星夜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身板,叫她来能顶什么用呢。
于是又哆嗦着召唤了近期新晋的心动男嘉宾。
进了急诊给医生一看才知道,噢,原来压根用不着躺病床,甚至打吊瓶都不是必须,吃点药就能好。
男嘉宾没有自我介绍,听完医嘱就要往药房冲。
徐嘉仪怀疑他压根就没听明白医生的意思。
她自己直不起腰来拦人,就指挥於星夜跟上去看着点,别到时候她没什么大病,倒给人男嘉宾整出事来了。
於星夜合上看戏的嘴,扭头出了急诊病房去追人。
那位男嘉宾也没有自我介绍,走得又急又快。
於星夜连他名字都不知道,跟在人家后头硬追了半条走廊,才在拐角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摆。
“你等会!徐嘉仪让我跟着你,你走慢点啊倒是。”
男嘉宾被於星夜这么一拉扯,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一双黑溜溜的狗狗眼急到失焦,只剩呼吸蹿上蹿下不得安宁。
见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於星夜也怵了,松开手,试探着安抚:
“那个,你也别太着急了,医生不都说了不严重嘛。我们慢慢走,稳稳当当把药拿了回去给她吃,然后她很快就能好了。”
那男生微微垂着眼睛,像是听进去了,安静地点点头,呼吸也开始有了逐渐平复下来的趋势。
“那咱走吧,药房是往哪边拐来着?光顾着追你了,也没看路——”
於星夜转头打量走廊拐角处有没有指示牌,嘴里的话说到一半,声音随着眼神一道戛然而止。
正对着拐角的一间医生办公室里,半掩着的门后,有张没铺无菌垫单的诊疗床。
靠坐在床侧,长腿支地,大方撩开衬衣下摆的,正是下午在车上捂得严严实实回答她“没事”的某人。
白皙紧致的腰腹右侧,原本匀滑的肌肉线条被一道血红豁口割裂开,远远看着都叫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伤口看着很深,也不算短,从肋骨下方一直横亘到腰侧,敞露在空气中,与周围的大片完好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诊疗床对面是个金发碧眼大波浪的漂亮医生,看起来既成熟又专业,对着那么骇人的伤口也能四平八稳的,白大褂也掩盖不住的如沐春风,笑意盈盈地将手里的敷料抻开贴上去。
水葱白玉般的手指带着尽可能轻柔的力道,翻覆间就将那道豁口完全遮上,仿佛带着抚平伤痛的风情魔力。
而那伤痛的主人也像是毫无知觉,胸膛和腰腹的起伏,频率和幅度都如常。
看来那魔力真的管用。
於星夜强制自己收回黏在那幅交错的深刻线条上的眼神,推着无言的男嘉宾一起走开。
“找到了没有,药房到底在哪边啊!”
下午在车上,她不过就是问了一嘴,就防贼似的防得那么严实,好像她能流氓到真去掀开瞅一眼似的。
现在倒是能大大方方敞开给人家上手了。
不给她看,她还不稀罕了。
於星夜和寡言男嘉宾两人,一个灵魂出窍似的不高兴,另一个六神无主到了没头脑的程度,转了好大一个圈才领了药。
於星夜抱着袋子一样一样掏出来检查,边走边往男嘉宾怀里扔。
“这个一次两粒,一天两次。”
“这个一次一粒,一天三次,饭后吃。”
这孩子也是真老实,一声不吭地跟着,就这么一样一样地接过来,稳稳当当地搂住。
两人原路返回病房,於星夜也不知道是放心他,还是不放心徐嘉仪,把袋子里的药全都数过一边之后,跟课代表抽背知识点似的,张口就问:
“你都记住了没啊!可别到时候给她吃漏了哪样。”
男嘉宾跟在於星夜身后,她拐弯他也跟着拐弯,低声答一句:
“知道了。”
这是今晚见着他以来,第一次听他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惊得於星夜一脚急刹,回头转身问他:
“你会说话啊!”
“那我可得多问问你。”
“你跟徐嘉仪,是什么关系啊?”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你放心,可以告诉我的。”
瘦高男生被她的突然回身堵在拐角处的墙根,堪堪后退半步:
“你去问她。”
哟呵,还挺有劲。
於星夜估摸着,大概就得这种有性格的仔,才有希望制得住徐嘉仪,颇为满意地对他点了点头。
回了急诊病房,徐嘉仪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把第一顿药伺候她和水吞下,一人一边搀着她挪出医院。
医生再三肯定,她不需要,也不能够办理留院观察时,他们没多想,全都欣然接受了。
到了医院门口才想起来,三个人就只有於星夜是自己开车来的。
徐嘉仪:“还慌神吗?”
男嘉宾乖巧摇头。
徐嘉仪:“那你开车吧。星夜陪我坐后面。”
於星夜也不客气,跟着追加指挥:
“你今天送完她,直接开回家吧,明天白天有空再给我开回来就行,今晚上就别折腾了。”
说完就窝在后座,一边手臂被徐嘉仪揽靠着,另一只手还抓着手机,单手飞快打字。
“明天我不能跟你去钓鱼啦,不好意思噢,临时有点别的安排。”
发完就没再管,直到送完徐嘉仪,自己也回到家,於星夜才摸出手机漫不经心看一眼。
有一条回复,时间显示三十七分钟前。
“什么事。”
嘁,於星夜还以为,按照他那个冷淡的性子,顶多就“嗯”一声,表示知道了就完了呢。
“陪朋友养病。”
收到这条迟来的回复时,瑞德撑起身子,捞过来看得仔细。
他其实早知道小姑娘对钓鱼这项户外运动的实际强度没有正确认知。
为了不被看出异样,他只好临时再去换药好好包扎一次,包严实一些。
去的时候,门诊已经关闭预约了,只有急诊的医生,跟他们这些条子也都常打照面,脸熟手也熟。
天气刚开始有越来越暖的趋势,伤口的恢复的速度却没这么快跟上。
在家休养了好几天了,再拆开看着还是骇人。
要是叫於星夜那样没见过血肉的小姑娘见着了,指不定得吓成什么样。
可是就在他咬牙闭气忍耐的时候,一晃眼,竟然就那么看着了那个小姑娘。
医院走廊的日光灯足够亮堂,打在她头顶发旋的光泽叫瑞德一瞬间以为是幻觉。
可她仰着头跟那小男生说话的模样确实一如既往地生动。
生动到排除了真实以外的其他任何可能。
瑞德的第一反应是,她怎么这么晚了,还跑到医院来了?
还抱着一堆药盒,生病了吗?
可还没等他能挪动位置,她已经领着那小男生走了。
那吗,还要问吗?
太刻意了,明天白天见到人了,再找机会问吧。
然而还没等到“明天白天”,就先等来了那样一条短信。
故作轻快地说着要放鸽子的话,但凡亲眼见过她讲话的神气样,就能知道“不好意思噢”这样的话从她於星夜的嘴里说出来,绝对不带半分诚心的歉意。
敷衍得明明白白。
合着大晚上陪别人跑了趟医院,转头就来推掉跟他的约定。
理由是要陪朋友养病。
行。
瑞德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起码确定了,生病的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