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崽子》碧水蓝天

56、第五十六章

　　渡无寂没有急着带我去那个村落，而是带着我来到一座民宅前，这座民宅说不出的奇怪。

　　太安静了。

　　就连普通的人气也没有，给人一种古怪的冰冷之感。

　　“这是出村的幸存者，但哪怕脱离了那位“神明”的势力范围，还是没有能够完全幸免。”渡无寂指节敲了敲门口的狮子，然后赶紧收回收，用帕子擦过手，嫌弃道：“这门口的狮子也脏得很。”

　　我先是不明白他的话，后来慢慢明悟道：“你是说这户人家其实也是许过愿，只是及时止损，才得以保存。”

　　他意味不明地笑：“不然你以为，没有巨额收入的普通人，是如何拥有这么大一座宅院的。”

　　虽然在我看来不过三进的院子，但经他这么说，着实可疑。

　　我们在门外站着，突然渡无寂就敲了三下大门。

　　良久里面都没有声音，更别提来给我们开门。

　　渡无寂一副果然的神色，拉着我就直接翻了进去，看动作是惯犯了，也不这天上人间，哪来那么多的墙来给他翻。

　　不过想起他也曾经翻过我的墙，瞬间我就淡定了，甚至能够抬眼去看这宅子里的布置。

　　就是普通的装饰，这户人家还没有学会奢侈，对他们来说，大概顿顿吃上肉，有牢固美丽的房屋，能够给儿子娶上满意的媳妇。

　　渡无寂暼了我一眼，道：“快把你脑子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掉，这家人在出了村子后，迅速买了这座宅子，要不是家里人齐齐都病了，可能不知道要过上什么生活。”

　　“那你来这干什么？别告诉我是为了得到那村落的消息？”我瞧着他，想从他神情中看出什么。

　　这时候他没有再展现平时的不着调，只淡淡地回我：“这事情说实在的，不过是源于人的欲望发生的，但是谁又能够没有欲望呢？”

　　“我来到这里，是想问问他们近些年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没有？不然被这所谓神明找上的偏偏是他们那个村落。”说罢，他和我的视线齐齐看向不知何时从屋顶落下来的青年。

　　“二位是来找我的吧？”简简单单的白色薄衫，没有半点花纹，但周身气息令人感到舒适，在这个阴冷古怪的宅院格格不入。

　　渡无寂淡淡道：“你是碧叶飞仙宗的人，是你将那个村子上报的？”

　　青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确实如此，只不过你们的任务上没有提及的是，我出生于那个村子，那个上河村。”

　　我和渡无寂对视一眼，他就道：“接着说，我大概能猜到你会说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了。”

　　青年淡淡一笑：“还未做一番介绍，我是泷，二位呢？”

　　“玄烛。”渡无寂朝我眨眼。

　　我有些无奈，但还是配合他道：“归一。”

　　泷愣了愣，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们如此不走心，但他本来也不是来和我们相交的，而是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玄烛道友，归一道友，我虽然在六十年前就离家，去了碧叶飞仙宗修行，但事情要从很久的时候说起。”

　　在泷温和的声音下，一个充满愚昧又沉重的故事缓缓展开。

　　上河村，一个位于河流上游的村落。

　　它是落后的，同样是封闭的。

　　但事实上哪怕是最繁荣的大城市，也难免会生一些因为罪恶而滋生的东西，更别说一个小小的村落。

　　上河村在六十年前存在着一种仪式，那就是对着河流而祭祀所谓的、根本就不知道存不存的河神。

　　最初的时候，村民抱有最虔诚的念头，奉上鲜花野果，到后来的糕点和肉食。

　　但没有过多久，村子里来了一个人。

　　他鹤发童颜，正如同去镇上看的皮影戏里的老神仙一般。

　　而他也自称修道之人，来到上河村游历。

　　因着谈吐不凡，又会几个小法术来帮助村民，一时被惊为天人。

　　恰巧那一年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蝗灾、旱灾齐齐来袭。

　　每一个人都在为明天而担忧，在自然灾害面前，普通人显得那般的弱小。

　　村庄里的气氛陷入了低迷，无能的狂怒带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而在这时，那道人出场了，他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河神在发怒，它需要人祭。”

　　招式虽老，但非常奏效。

　　村民们几乎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按照道人说的步骤献上了人祭。

　　“那一年最开始的时候，是用村长在外面买来的一对姐弟。”泷的声音带着几分涩然，神情之中带着的情绪太过复杂。

　　他的声音娓娓道来，一笔带过人祭之事，然后就道人祭过后，果然风调雨顺，那一年迎来了粮食的大丰收。

　　尝到甜头的村民在渡过这场劫难后，询问道人，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丰收长留。

　　道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还真的把人祭之术交给了村民，在第二年的时候走了。

　　泷还记得道人走了的黑暗，大人整日整夜不休的开会，回来的时候眼睛通红，但精神是不一样的亢奋。

　　到最后上河村决定每三年举行一次人祭，至于祭品就从外面买回来，家家户户都要平摊买祭品的钱。

　　虽然增加了村民的负担，但是每个人都没有怨言，因为用来当祭品不是自己家里的人。

　　这个时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在没有饭吃的时候，一口吃的就能换来一条。

　　可能人祭真的有效，今后的几十年都出现过什么灾难，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村民们沉浸在自己美满的生活之中，不幸的事情随之降临，那沉在河底几十年的冤魂一天天强大，直到它们能够上岸，对着将它们沉河的村民们报仇。

　　那年泷才六岁，是个无忧无虑的年段，每天最大烦恼大概是什么时候能吃一顿肉。

　　水鬼们自河水里冒出，虽然不能离河太远，但上河村本来就在河边不远处，夜出昼回。

　　不过几天就灭掉了上河村接近一半的人，轮到泷的家时，奇迹出现了，泷现在的师尊和他的道侣出现在上河村，救了他们一家。

　　因为是初生的水鬼，靠着数量和一股狠劲才撑到了现在，所以很快就被泷的师尊和他的道侣给封印了。

　　事后，泷的师尊叮嘱了上河村的村民不得再动人祭，才带着泷离开了上河村。

　　而上河村也经历过这次劫难，少了一半的人，想要人祭也没有办法，就沉寂了下来，直到泷回到上河村去检查封印，然后就发现了那个所谓的神明。

　　“村民们都被蛊惑，而我强硬带出来的，是我的直系血亲，也就是这户人家。”他脸上浮现了苦笑。

　　我能够想象得到泷的血亲对他的不理解，甚至怨恨的态度。

　　“那他们现在如何？”我问泷。

　　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诚如你们所见，这阴冷之气就是他们散发出来的，我还是晚来了一步，他们朝那“神明”许了愿。”

　　渡无寂一直没有说话，他伸手按住我，制止了我继续问泷的话，道：“你讲这些事，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个所谓的神明和以前人祭的事情有关？”

　　泷点了点头：“这容不得我们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