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皇后[清]》花朝酒

23、第 23 章

　　被小太监们指认的王公公很快被带了过来。

　　这人瞧着已经过了四十，身形微微佝偻，面白无须，眼睛细长，总体相貌算得上端正。他被带来时，脸上表情沉稳如水，不见一丝慌张。

　　“奴才王安见过四阿哥，四福晋，给阿哥福晋请安。”

　　这时弘历看着他，眼眸微微眯起，“你是？”
　　看着这个太监，总有些面熟的感觉，可一细想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底下王太监躬着身子，态度很是恭敬，“蒙阿哥挂念，入宫之前，奴才是雍王府府上伺候的，熹妃娘娘当时还夸过奴才的手艺。”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熹妃娘娘还曾因为阿哥爱吃那道八珍糕赏赐过奴才。”

　　他一说到八珍糕，弘历才模模糊糊想起来一事。他自出生就在额娘膝下抚养，直到六岁才跟五弟一同搬到前院。乍一离开额娘的照拂，加上对吃住并不关心，很快就脾胃不调生了病，那时候他见着什么都没胃口。

　　额娘那时候只是个格格，手伸不到前院来，只能迂回想了其他法子。派人给自己做了许多吃食，送到他的住所让他一一尝试，若是有能吃得下去的便多送几回。

　　其中有一道让他尤为印象深刻的便是这八珍糕，听李玉说，这糕点里加了几道药材，吃起来却无一丝苦药味，反而清香十足，甜而不腻；多用几口，连脾胃都跟着舒服很多，其他膳食也能用得下去了。

　　“那八珍糕是你做的？”

　　王公公又往下恭了恭身子，“是，阿哥。”
　　没有说的是，他会被送来乾西二所，其实也是熹妃娘娘的意思。

　　他还不知道四阿哥为何寻自己过来，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谨慎着潜意识下并未告诉四阿哥这件事，否则总显得他是仗了熹妃娘娘的势，想拿乔什么的……

　　弘历点点头，然后不知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了雅音一眼，眼眸深邃流转，手指负在身后搓了搓指尖。

　　雅音：“爷？”

　　“无事。”他对雅音安抚笑笑，收敛心神复又转头严肃问道，“可知寻你过来是为何事？”

　　王公公低眉顺眼，眼睛专注看着脚下的地板，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奴才不知，但斗胆猜测是因为小富子他们几人犯了什么错？”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错才会一连惊动到四阿哥和四福晋，别是跟富察格格有关吧？想到这里，他心下有些慌张，手揣在袖中重重捏了一把。

　　崔嬷嬷上前，将几人出现在富察格格摔倒那条小路上的事说了。随着她的叙述，小太监们直接瘫软在地上，应该说，自从王公公被宣召过来，他们就已经吓得浑身被汗水湿透，连跪着都没什么力气了。

　　王公公如果真的牵扯到谋害富察格格腹中皇嗣的案件中，那他们几个被派去做掩护的，不管有没有掺和其中，只怕都讨不到任何好处。

　　而王公公假设是无辜的，他们将他供出来，连累他被问询斥责，等回去了他也有的是法子教训他们。

　　这叫小太监们怎么不怕？

　　王公公一看他们的表现，心里已然有数，面上依旧端得很稳，“回四阿哥，四福晋，今儿下午，是柯里叶特格格招了小人过去，说是晚膳准备得不错，要赏赐奴才。”
　　“回小厨房时，奴才贪心时间便抄了近路，却不小心遗落了一枚玉佩，想着天色暗沉，小路隐蔽不好找，才打发他们几人过去寻。”

　　这几个小太监因为年纪太小，在小厨房中连帮厨都算不上，只能落得跑腿的活计。

　　他自己其实也奇怪，不过寻找一枚玉佩，怎么会找了这么久？直到崔嬷嬷带人来请，他才陡然意识到不妙。

　　但是王公公心里倒也不慌，他本就没有掺和到什么阴谋诡计里，加上背后还有熹妃娘娘，所以想着一切据实交代就好。

　　于是他说完，紧接着又开口，“这条小路原是无人知晓的，平时小厨房给格格们送膳都是走的大路，奴才会知晓是因为小厨房的袁公公，而袁公公说他也是听别的小太监说的。”

　　他们这些大太监平时除了领赏之外，很少出四所，一般都是小太监们跑来跑去，才会知道得多一些。

　　弘历和雅音两人听完俱都皱着眉不说话，一条隐蔽无人知晓的小路，在宫人们眼中可能只用来抄近道偷奸耍滑，但若是在有心人眼中，就会变成私下传递消息的绝佳手段。

　　李玉见两位主子心情不妙，心里一惊，连忙躬着身子退到屋外，叫上前院的宫人去了隔壁四所，把四所小厨房的宫人全都羁押询问了一番。

　　不多时很快回来，只是步伐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回四爷，福晋，宫人们都招了，说这条小路最先是一个姓李的小太监发现的，当时有宫人说见着他着急忙慌地从小路跑出来，问了才知道那是一条近道。”

　　“而那个李太监……八天前生了病被移出宫外去了……”

　　雅音听完心中一紧，连忙唤了崔嬷嬷过去，在她耳畔低语几句，声音细得弘历在一边都没有听清，下一瞬就看见崔嬷嬷诧异地看了福晋一眼，很快紧绷着脸躬身告退。

　　“你跟崔嬷嬷说了什么？”弘历转身搂住雅音，低头温柔问道。

　　雅音脸上有些难看，但还是诚实回答，“妾身担心那个李太监是找了借口移出乾西二所，再则他在那条小路上做了什么，与什么人见面，一切都还未可知。”
　　“乾西二所没有秘密，但就怕，有人想往这儿塞些东西进来。”

　　至于会是什么东西，雅音不说，弘历也能猜出个大概，当即收敛起笑容，厉声唤了李玉前去帮忙。

　　雅音看着宫人们顿时忙乱起来，眸中闪过几缕深思，她记得，梦中好似也发生过这么一遭。当时她好像还在书房整理账册，熹妃娘娘却突然派了她身边的嬷嬷过来，从乾西二所提走了三个太监和两个扫地的小宫女。

　　当时到底是哪几个？她有些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