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溪》立秋之后

5、第5章

　　第五章

　　曲清溪握着碳块，一笔一笔的细致描绘着园子中“曲兰亭”的外面结构图。这个凉亭他已经画两天有余，奈何工具不是太趁手，总是事备功半。图画线条的勾绘不是粗就是细，太影响整个画质，放下碳块，看着不伦不类的素描，小眉头皱起来，轻轻的吐了口气。铅笔到底是怎么被做出来的，当初学习的时候怎么就没认真的听一下。

　　毛笔画的工笔勾线技术，曲清溪手腕无力，根本画不了，毛笔一上手就抖的厉害，连基础的横平竖直都很难做到。来到曲家有一年多了，扣除掉经常生病卧床，提笔练习的时间也是所剩无几的。

　　曲家人为了他的病，没少费心思，奈何底子差，调养的效果不是很显著。图腾的事情毫无进展，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没有见过一样的图腾。值得高兴的事，就是和曲逾白的关系达到已经是亲兄弟的程度，曲逾白是个非常优秀的哥哥，对哥哥的所有幻想都能在他身上满足。这个大腿抱的还是非常成功的。

　　“哎......”实在是看不过眼，曲清溪把画纸团成一团，解气似的扔到脚边。

　　橙心和橙意相互对视一眼，在她两个人看来，小少爷的画已经画的够好的，扔掉怪可惜的。小少爷年纪小，凉亭画的又很像，不解小少爷是哪里不满意。

　　“小少爷，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也画挺长时间了，小厨房今天做了栗子糕，要不要尝尝？”橙意怕曲清溪画画累到身子，有意劝他歇一会。

　　“橙意，这碳块太难用了，能不能给我弄比较细长的碳条。”曲清溪边说边比划，好看的面庞配合着可爱的撒娇的神情，让人没有办法拒绝他。

　　“细长的碳条......细长的碳条......”橙意口中念叨，反复思索，小少爷要的东西该怎么能弄到。

　　“橙意，你说眉黛，跟小少爷说的东西像不像？”橙心犹豫的对橙意询问道。

　　“嗯.....橙心你去拿个眉黛来，也许小少爷能用的上。”橙意觉得眉黛能合小少爷的心意吧。

　　片刻后，橙心把眉黛交给了曲清溪，眉黛形状细长，通体暗黑：“小少爷，你看，用这个眉黛能画吗？”

　　曲清溪惊喜的看着眉黛，别的不说，这个跟眉笔差不多的东西，还挺适合素描的。“小少爷，用眉黛前，少沾点水，颜色就下来了。”

　　曲清溪迫不及待，在纸上开始画起来，虽然不能与铅笔相比，但是比碳块不知要好用多少倍。有了这个铅笔的替代品，画起画来，顺手多了。

　　曲逾白进到园子里，就看见凉亭前，画入迷的小孩，撅起小屁股全神贯注的在纸上画着。走进看清楚画纸，惊讶于小孩的天赋。这不是一般的凉亭画作，而是凉亭外观结构图。从顶端的雷公柱、檐角，到花梁头、檐枋、吊挂眉子、檐柱，都一一分解放大，画出细节。细致到曲逾白都从未发觉自家的这个“曲兰亭”建造的如此精巧，这个亭子竟然又如此多的雕花，精美异常。

　　曲清溪这次画的挺满意的，兴高采烈的想让橙心和橙意看看，正欲回头呼唤二人，却发现曲逾白在身后，惊喜的扑向他：“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

　　曲逾白稳稳的抱住曲清溪，怕抱不稳，又向上托了一下。手上的份量一点也没有增加，轻飘飘的一把骨头，总是担心会被大风刮走。

　　“仔细点，别摔下来！”话音中藏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和宠溺。

　　“哥哥，你看，我画的好看吗？”曲清溪得意把“曲兰亭”的图纸，给曲逾白看，他想这样画，这个时代应该是不常见的，应该算是个新奇的东西。忍不住想跟曲逾白显摆一下。

　　“溪儿，此画细腻非常，确是佳作。”曲逾白眉眼含着笑意，手上却不敢放松，生怕摔到小孩。

　　“溪儿，能不能把画送给我？”

　　“可以呀！哥哥想要的都可以拿去。”曲清溪不在乎的说。“哥哥，这个眉黛能不能多给我买点，这个用起来挺好用的。”

　　“好，给你买多多的。”

　　曲逾白看了看小孩手中的眉黛，又瞧见他满手的黑色，把小孩放下，视而不见月白外衫上的那个黑色的小手印，牵上小孩的手，往“游花厅”方向走去。

　　“溪儿，先去净手，给你带回了“茉莉奶酥”，馋了吧？想不想吃？”

　　“嗯嗯。”听见有“茉莉奶酥”可以吃，曲清溪顿时觉得有些肚饿。狠狠的点了点头。

　　晚膳后，曲逾白带着小孩白天画的“曲兰亭”的图纸，来到曲原的书房。

　　“父亲，给您看一样东西。”曲逾白把图纸摊开于书桌之上。

　　曲原见这图纸，没有特别惊讶，身为工部尚书，经过他手的图纸，何止千万。虽然画工与之前工部匠人有所不同，但是这张图纸所画都是表面构造，没有内部结构。曲原有些奇怪，曲逾白让他看这个是又何用意。

　　“为父，未曾看出特别之出。”曲原带着疑惑看向曲逾白。

　　“父亲，画不算特别，但是画画的人特别。”曲逾白顿了一顿。

　　“别买关子，快说。”

　　“是溪儿画的。”曲逾白脸上带着一丝得意，望向大吃一惊的父亲。

　　“怎么可能，他才几岁.....真是天赋惊人.....”曲原真的震惊到了，一个记忆全失的小孩，没有任何老师的指导，就能有如此绘画天分，还真是捡到宝了。

　　“溪儿这孩子的确比你和你哥，更像我的儿子。”曲原感叹两个儿子一个崇武，一个习文，没一个人继承他的天赋。上天待他不薄，送给他一个跟他一样天赋的儿子，叫他怎能不欣喜雀跃。

　　“溪儿挺喜欢画这些的，这一年多来，我眼看着他一点点的起步，到现在初见雏形。之前一直认为是他养身子无聊，打发时间的，却不想会进展到这种地步。”曲逾白把知晓的点滴，转告给曲原：“父亲，如果溪儿有个老师，细心调教一番，定会有不凡的成就。”这是他找曲原的最重要的私心。

　　这样的画，非同寻常，唯有工部有这样的大师傅，能教授曲清溪此等技艺。父亲曲原掌管工部多年，一定有适合小孩的老师。

　　“我知道了，老师的事情容我想想，定给溪儿找一个合适的师傅。”见曲原应下，曲逾白放心了。

　　曲逾白离开书房，想在睡觉前，再去看看小孩。还未进门就听见小孩，在跟橙心撒娇:“橙心，喝完药能吃两块蜜饯吗？药实在是太苦了，拜托你了......我一定小心，保准不让橙意发现，好不好？”

　　“小少爷，你可别诓我。我都被橙意训斥多次，可是不敢了。蜜饯太甜，会影响药性，大夫嘱咐过要少吃的，只能吃一个。求求小少爷，别为难奴婢。”橙心小心的哄着曲清溪。

　　知道在身体健康问题上，所有人都比他在意。曲清溪也不敢大意，只是偶尔调皮一下，逗逗橙心而已。一仰头，一口气喝掉整碗乌漆麻黑的汤药，嘴里立刻被塞了一小颗麦芽糖。惊喜的发现，是曲逾白喂他嘴里的。

　　“哥哥！”被一颗糖治愈的曲清溪，对曲逾白伸出小细胳膊，求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