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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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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澈临上半夜根本没什么睡意。别说没什么睡意,看着旁边睡得很熟的闻人蓄,他简直想把人弄醒问清楚,以前是和谁一起玩的游戏?
傅澈临没觉得自己这是吃醋,就纯粹是太好奇了,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闻人蓄看他打二十多遍不觉得烦,还帮他想办法的。
傅澈临越想越气,想到闻人蓄浑身没主心骨非得靠着点儿什么的模。又由自主地想到他靠在别人身上兴高采烈地盯着别人玩游戏的样子,心里就越发堵得慌。
他算发现了,闻人蓄这个人其实很吃这套。应该是身体上的劣势导致的,能做的事情不多,所以才需要有人陪着他玩。
那这么说来,闻人蓄当初看那个人打游戏的时候,应该也会像今晚一样开心吧。
妈的,不能细想,越想越气。
然后……
没有然后了,傅澈临气着气着气睡着了。
但因为生气,他这一觉睡得不是太好,自己都隐约记得自己一直翻身。第二天醒过来对着镜子一看,头发乱得宛如台风过境一样。
他睡得晚,起得自然也晚,等洗漱完走出房间,闻人蓄早就已经吃完了早餐不见踪影了。
因为没睡好,傅澈临的脸有些浮肿,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像喝水一样猛地灌了两大杯。苦得他差点没闭过气去。
傅澈临有些不爽,沉着脸问下面的人,“闻人蓄呢?”
做饭的阿姨老实回答道:“今早吃完早餐就出门啦。”
因为傅澈临一直拧着眉,一脸不好惹的样子,阿姨说话拘谨了很多,不过还是没忍住给傅澈临递了一小杯牛奶。
她回忆了几秒,啧啧叹道:“说是有熟人来,要去见见熟人。护工给他穿得整整齐齐的,早点都没吃几口就走了。”
熟人?谁啊?
傅澈临骑驴下坡,将牛奶倒进剩下的半杯咖啡里喝了两口,还是难喝得要死。他垂着眼睛想了半天,闻人家在上海有什么人么?
想不起来。准确说应该是没有这号人物能让他值得记住的。一个式微的家族,几个不成气候的旁系亲戚,没有任何一个点值得他放在心上。
除了闻人蓄这个烦人气死人的小瘫子。
等等。
傅澈临突然抬起头来。
妈的,格局小了。
只是说是闻人蓄的熟人,又没说是亲戚。
万一是朋友呢?
闻人蓄这人有什么朋友么?有的吧,不然他和谁一起打游戏啊。
所以说人不能多想,想得多了就能把自己气死。傅澈临冷着脸问做饭阿姨,“有没有说是去哪儿了?”
他还是想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但听不出来他在生气的人估计是耳朵不好。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突然反应过来,闻人蓄去哪儿应该不会和做饭的佣人报备。
傅澈临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杯底还剩一点难喝的咖啡。因为动作太快,餐椅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走到了玄关,连外套都没穿就忙着换鞋。
“咖啡不喝啦?”
上海老阿姨讲话尾调扬得很高,听得傅澈临没来由的烦躁,“难喝死,以后别弄。”
阿姨皱着眉看了眼杯底的咖啡,悻悻然小声咕哝:“这不……一直都是这个牌子的咖啡豆嚒……”
等再抬头的时候傅澈临已经拉开了防盗门,身上还是那件单薄的衬衫,而今天据说要大降温。
因为要准备午餐,阿姨还是冒着被骂的风险问道:“这是去哪儿?”
留给她的只有砰的一声摔门声和一句咬牙切齿的“散步!”
……
半小后,那个散步的男人站在茶餐厅门口,又看了眼手机上的地图。
这家店傅澈临来过几次,不是他喜欢的口味,总觉得里头的茶点做得偏甜了些。不过这家餐厅环境很好,非常适合拿来和朋友闲聊。
傅澈临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吃醋,他只是不服气。
闻人蓄平时每天要死不活地呆在家里,连书房的门都很少出,唯一一次肯出去还是去看那破电影。
结果好家伙,淮州一来人,早点都不吃了就匆忙换衣服出门,还是来环境那么好的餐厅。
闻人蓄咬着吸管喝了口豆浆,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太甜了,甚至杯底都还有没融化的砂糖。
他昨夜也没睡好,傅澈临一直在翻身,不晓得是做了什么梦,没完没了地骂他小瘫子。连王叔进来帮他翻身的时候都还小声问闻人蓄又怎么得罪傅澈临了。
他好困,心里希望闻人景不要再这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快说完好让他快点回家睡觉。
又或者……哄哄那个骂了他一晚上的别扭怪。
难得三天假期,闻人蓄并不是很想浪费一个上午听着堂哥在这里假模假式地回忆往昔。
进包厢后王叔帮闻人蓄把肢体都摆正,两只手安静地垂在腿上,手掌向上蜷着,因为坐得时间有些长没人帮他放松肌肉,现在有一点点颤抖。
闻人蓄松开吸管,皱着眉瞥了眼自己的软掌。抬头时便直接了很多,“哥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了。”
闻人景准备了一肚子话,想着打打感情牌再进入正题。但说来说去,好像也没什么可回忆的,他不时老爷子的亲孙子,这辈子也没去过几次老宅那边。
即便去了,和他一起玩的也不会是闻人蓄这个浑身哪哪儿都不能动娇贵得不行的病秧子。
所以能让他和闻人蓄有共同话题的,也就高中在一起住的那段时间。
可现在看来,闻人蓄并不喜欢那段日子。
至少从两个人见面到现在,面前的病秧子也没笑过几次。只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吸管喝豆浆,吸管都快被闻人蓄咬变形了也不见他开口多说几句话。
闻人景愣了一下,真话到嘴边了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斟酌一番才试探着问闻人蓄:“小蓄啊,爷爷是不是给了你蛮多东西的?”
终于切进正题,而话题的内容也没有超出闻人蓄的预料。
他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只不过不是什么亲切温和的笑,倒像是讥讽。
病歪歪的闻人蓄怕冷,别人都只是穿着风衣的温度他就已经裹上了一件厚厚的毛衣,因为毛衣的宽大,显得他脸不过巴掌大。
满脸的纯真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扎心。
“是给了我一点,不过没有当初伯伯伯母拿去的多。”
闻人蓄是真的坐太久了,肩膀和脖颈酸疼得不行。他慢腾腾地顿了下,然后动了动脖颈,坐姿越发的显得歪。
那豆浆因为太甜,他喝了反倒渴水,没忍住吸了一下口水,继续故作回忆般问闻人景:“不过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这几年也没少‘努力’,估计现在更‘多’了吧?”
闻人景大学毕业后就进了家里的公司,但草包两个字仿佛印在脑门上一样。折腾的那些项目连闻人蓄听了都觉得不靠谱。可败的越多,就越想证明自己,到了在最后没办法收场了,又只能回家里搬救兵。
当初闻人景的父母看准了老爷子手下后继无人,连哄带骗拿过去的东西被闻人景这么折腾几次下来后已经不剩多少。
无事不登三宝殿,闻人蓄心里清楚得很,他和家里同辈就没有任何一个有什么深厚的情谊值得他们跑那么远给他“送月饼”。
闻人蓄说话慢吞吞的,闻人景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红,现在已经转成了黑色。
差点脱口就是一句标准国骂,只不过碍着事情还没办完,硬是喝了好几口普洱才缓过来。
这时候已经很难再维持一个春风和煦的笑容了,那些所谓精英教育下的好脾气好耐性也不剩多少。
他直白地问道:“匀一点给我吧,哥实在没办法了,我爸说了这次绝对不会帮我了。可这项目不能半途而废的,要是这会资金断了,哥前期投进去的就都打水漂了。”
闻人蓄也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可能。”
他甚至都没有看闻人景一眼。
分割家产的时候他还太小,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不一定。那会爷爷一边要顾着闻人蓄的身体,一边又要把家里的生意撑起来,实在心力交瘁。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所谓的亲戚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真心实意地想要帮一帮他们祖孙俩,二两重的脑子全想着怎么分家产。
到现在,就剩这么点东西了,还能来开口。
闻人蓄不想气自己,也懒得骂出口。
他半眯着的眼睛轻轻阖上,又缓缓睁开,哂笑了一声问闻人景:“哪门子的哥?都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来管我要东西?多大的脸?”
说是不气,但又怎么会真的不气。
很明显的,闻人蓄的手比刚才抖得厉害,连带着肩膀也抖了起来。他气没喘匀,猛地咳了起来,但又没什么力气,呛得他呼吸都难,胸腔里堵得要命。
闻人景本来不该来开这个口的,他知道以闻人蓄这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自己就算说破嘴皮子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但他是真的没办法了,那么大一个漏洞要是补不起来,他估计要被打死。
和他最看不上的病秧子开口就已经够让他没面子了,现在被这么热一句冷一句地嘲讽一顿,脸霎时就挂不住了。
眼神瞬间阴郁狠厉起来,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不可遏地斥骂道:“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我又不是不还你,说了赚了就还你了。你要那么多钱干嘛?能治得好你这瘫病么?”
闻人蓄咳不出来,只能垂着头有气无力地哼哼,这时候饶是再伶牙俐齿也抵不过身体不给力。
又气又急,却说不出半个字,眼睛憋得通红。
他有点后悔,早知道不该让护工先出去的,再怎么也能有个人帮他把痰液拍出来。
因为憋闷,他苍白的脸变得很红。眼泪从满胀的眼眶里掉了出来一直往下//流淌,然后和口水汇合滴落到下巴上。
甚至模糊的意识里,他还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失禁了。
先前还还气定神闲开嘲讽模式的人现在只能一点气势都没有的头半垂着。
狼狈又卑微。
忽然,包厢的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
高大的身影向着两个人走了过来,闻人蓄没力气把头抬起来,只能隐约看到那个人修长笔挺的长腿。
“现在当个乞丐都那么拽了么?开了眼了。治不好他的瘫病,能治好你的脑缺么?”
傅澈临一把解开绑在闻人蓄身上的安全带,将坐在轮椅上瘦小的人揽进怀里不停地拍着他的后背。
一直到闻人蓄终于咳出声,傅澈临才放下心来。
和闻人蓄一样,进来到现在,他一眼都没正经看过闻人景。
等闻人蓄闷闷地咳了那两声,呼吸变得平稳后才掀开眼皮瞪了一眼闻人景。也仅仅只是一眼,像看路人一样,冷漠的一眼。
相反是看闻人蓄,那眼神里又复杂得多,什么情绪都有,最多的,应该是一种叫心疼的情绪。
他半蹲着伸长手臂抽了张纸替闻人蓄把脸擦干净,然后不由分说地将闻人蓄托着后背抱了起来,将闻人蓄的下巴搭在做自己肩膀上以防闻人蓄倒朝一边。
“乖,靠稳,带你回家了。”
傅澈临身形高大,连手掌张开都很大一只,他揉了揉闻人蓄后脑勺的头发,说话的声音低而沉缓。像一支最管用的安定剂,直直地注射进闻人蓄的灵魂里。
眼看着闻人蓄要被抱走,闻人景急忙吼道:“你谁啊,管……”
“我他老公!”
话还没说完,傅澈临就转过身来。他声音比闻人景大,气势也比闻人景强,因为身高和怒气的加持,竟然一瞬间让闻人景感到惧怕。
先前还懒得正眼看他的人,此刻和他面对而立,双目直挺挺地盯着他,像鹰隼一般。
傅澈临在门外听了好一会了,此刻如果可以看到一个人的愤怒值,那闻人景应该会看到一管已经爆表的怒气。
当然,他不用看到那个数据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闻人景感觉到傅澈临自下而上地扫了他一遍,只这一眼,他身后的汗毛就立了起来。
可还是不死心地咽了一口口水争呛说:“难怪这种人你都要,老爷子到底是给了他多少?”
他听说过闻人蓄的婚事,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笑,现在也打算抓着这点说事。
“说到底,不都是我们家的,你和他……算什么?法律承认了?”
傅澈临纠正道:“那些东西从他和我在一起那天开始,就已经姓傅了。现在闻人蓄连人带他的东西都是我家的,懂?”
闻人景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想要他东西。”
“当然有。”
傅澈临烦了,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同白痴掰扯这些。
但想到刚刚在门外听到的那些话,再看一眼怀里双眼通红满是委屈的闻人蓄,又觉得不但要掰扯清楚,回去还得把这口气出了才算。
闻人蓄还在掉眼泪,不知道是难受的,还是委屈的。
傅澈临紧紧地抱着闻人蓄,将闻人蓄的额头往自己颈窝里摁了一下,然后安慰似拍了拍闻人蓄的背。
再次对上闻人景他眼睛,傅澈临说:“我图他人行不行?”
“与其在这打我老婆嫁妆的注意,还不如现在省点钱回家挑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