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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破鬼面 ...

  •   距离上次在京城过年已经十年有余,想起守着年幼的妹妹缩在暖炉边看雪的那些日子,祝浔才发觉陈虞渊已经悄无声息地彻底融入了自己的生活。

      除夕的这一夜,祝萝留在了宫中,李安回到京城便神出鬼没起来,祝浔向山城的方向插上一枝花,然后坐在廊下等着雪慢慢消融。

      陈虞渊将屋里的小暖炉搬了出来,放在他脚边,又给他围了件大氅。二人并肩而坐,喝着温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夜。

      话题从正儿八经的人生感慨一直飘到了京城哪家梨园最好,祝浔坚持东街那家的花旦嗓子好听,陈虞渊却认为西街那家的青衣身段才是绝顶。

      新年朝阳升起的时候,这个无聊的话题也终于到了头。祝浔喝尽了碗里最后一滴酒,手还没放下,便感觉怀里一沉。

      陈虞渊也穿得很厚,抱在怀里满满当当的,手感上佳,祝浔忍不住多撸了几把。

      “感觉和你在一起像是做梦一样。”怀里传来沉闷的声音。

      “什么做梦不做梦,爷可活得好好的。”祝浔拍了两下他的背,有些不自然地顿了顿,“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这次换我来主动吧。”

      “嗯——?”陈虞渊抬起头,脸上浮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么说来,我记得你之前一直在问我要不要——”

      “啊啊啊那个过后再议!”祝浔抢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被酒气熏得通红的脸登时要冒烟了,“我说的是别的!”

      “哎,”陈虞渊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要用嘴堵嘛。”

      “……嗯????”

      祝浔还没跟上他这异常跳跃的思维,补偿性质的吻就落到了唇边,清幽的沉香溢满了口鼻,将二人之间最后一点缝隙都填满。

      祝浔微微垂着眸看他盛满朝阳的长睫,睫毛的间隙里还隐隐约约能瞥见那双浅色的眼眸,胜过他此生见过最剔透璀璨的琉璃。

      不规则而卷曲的睫毛尾端轻轻划过肌肤,陈虞渊眨了眨眼,抬起视线的时候刚好捉住他没来得及逃走的双眼,便促狭地低笑了起来,辗转地加深了这个吻。

      结束的时候祝浔已经气喘吁吁了,陈虞渊还有闲心蹭蹭他的唇角当餐后甜点。对比过于强烈,祝浔差点没抱着膝盖自闭了。

      “所以你想做什么?”陈虞渊凑在他身旁。

      “啊对。”祝浔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说到一半的话。他讪讪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拍拍衣摆站起身,三两步跃下台阶,鞋尖在雪地里画出一个小小的圈。

      “你说……我去试试省试如何?”

      -

      省试分文试和武试,依照祝浔镇远侯的身份,显然参加武试更有利。但对于祝浔本人来说,武艺只是为了保护妹妹和自己而被逼着修习的东西,他对策论和诗赋更感兴趣些。

      除此之外,让他最犹豫不决的是如今局势不明朗,朝中杨家当权,朝外杨家死士私兵数量不明,他闹不清究竟是文职还是武职更有用。

      镇远侯好不容易才洗净冤屈,从十年前的阴影中拔出来,陈虞渊自然不希望他涉险,对此常常含糊其辞。祝浔便只得自己纠结着,还得时常抽出空进宫看看祝萝,有时候聊得晚了宫门下钥便不得不留宿,留得陈虞渊一个人幽怨地独守空门。

      “关爱孤寡老人啊知不知道,考什么试啊别考了算了。”

      “……皇叔,这来回车轱辘话念叨都快一个时辰了,”陈殊放下茶盏,掏出耳朵里塞着的纸团,“这么怨念,干嘛还在他面前装的一副都好都可以的样子?”

      “拒绝不了啊。”陈虞渊趴在桌上,懊恼地叹了口气,“好比你养的大狗翻箱倒柜,弄得一身土,兴致冲冲捡回来一块绝佳的骨头棒献给你,这怎么舍得说它没用呢。”

      “噫。”陈殊不适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也不能一直呆在宫中,”陈虞渊啧了啧嘴,“还是得把祝萝从陈嘉禾手里抠出来,不然向陛下请旨重建镇远侯府吧,大不了我搬过去。”

      “好可怕。”陈殊斜了他一眼,“皇叔,祝浔又不会飞,您看得未免也太紧了些。”

      “你不懂。”陈虞渊闷闷地说。陈殊不可能记得上一世祝浔落得如何惨境,他怎么能不怕这次重蹈覆辙。

      “其实最近,确实得注意点。”一旁沉默不言的李安忽然开了口,“陈志舟不是快进京了么。”

      贵妃被赐死之后,杨家明显不安起来,最明显的就是陈志舟递来的进京折子,字字泣血地诉说着自己与母妃长姐的亲厚感情,话里话外还将自己跟杨家的旧案撇了干净。虽说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逢场作戏,但皇帝却没拦着他哭丧,准许他回京小住。

      “陈志舟怎么了?”陈殊迷茫地眨了眨眼,被陈虞渊周身陡然散发的黑气吓了一跳,默默往李安身旁蹭了蹭,小声咬耳朵,“他不会对祝浔……”

      李安挑了挑眉,算是肯定。

      “陈殊。”陈虞渊忽然提高了声调,语气都有些恶狠狠起来,“杨陵宫里搜到什么与平安钱庄和十里红妆有关的东西?”

      “这个……说来奇怪。”陈殊摸了摸下巴,坐直了身子,“还剩两座院子没搜,但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查到。”

      陈虞渊怔了怔,眉头拧起,“不可能,十里红妆那边的账目很清楚,是有一部分妆品运到宫中的。”

      “进出京城的关口都被禁军严加管控,用的也都是我自己的人,她不可能运出城,除非……”陈殊的话头一顿,猛地抬起眼,三人的室内突然静谧到了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除非……”他颤抖着声音续上了话,“除非杨家已经悄悄埋伏进了我的人之中。”

      ……

      又片刻的静默无言之后,陈殊缓缓吸了口气,打量着陈虞渊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

      “我记得祝浔是不是要考科举来着……”

      “想都别想。”后者飞快地打断了他,顺便还附赠了一个眼刀。

      “也是哪——”陈殊不抱希望地看了看身侧沉默的李安,捂着脸瘫倒在椅子里。

      “不过你想瞒着祝浔此事?”李安抬头,与陈虞渊对上视线,“他一直想帮你吧。”

      “……”

      正在陈虞渊愣怔的时候,书屋的门便被人从外敲响了。嘎吱一声门响背后,祝浔探出了脑袋,扫了一眼意外热闹的屋内。

      “太子殿下?”放在门槛上的腿有些尴尬起来,祝浔挠了挠头,“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没事。”陈虞渊脸上的神情立刻柔和了下来,“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我没进宫。”祝浔进了屋,从厚厚的大氅下掏出被捏得皱皱巴巴的油纸袋,塞到他手上,“去书堂听了场课,回来路过糕点房,正好新出炉一锅叉烧酥。”

      外头北风呼啸,新雪未消,这点心被递到手里的时候竟然还是热乎乎的,一路暖到了心窝。

      他说完,又看看一旁的两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就是没想到太子和李安也来了,好像不够分哪……”

      “听到没。”陈虞渊愉悦地朝他们微笑,“还不快回宫去?”

      “是是是。”陈殊无奈地拖长了音调,只得起身,“皇叔有了人之后真的好可怕啊——”

      陈虞渊飞起一块桌上的镇纸,在即将击中皇侄后背之前就被李安眼疾手快地挡了下来,后者朝他歉意地拘了拘身子,贴心地将门带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祝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面。

      “没事,他们也该回去了,之后有的好忙。”陈虞渊不甚在意地撕开了一块叉烧包放进口中,浓香酱甜的松软内里让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所以其实——唔!”祝浔话说到一半就被塞了一大块叉烧包,鼓着腮帮子嚼了半天才好开口,又差点被塞进一口。

      “陈虞渊!别闹了!”他拉住了对方的手,牵了附近的椅子过来,抱着椅背坐在他对面,“果真刚刚他们来还是有正经事的吧?杨家又查出什么了?”

      “……”陈虞渊将视线从油纸袋上抬起,笑了笑,“瞒不过你,不过也还是朝堂上的那些小事,杨家占了多少朝堂的话语权你也知道。”

      “嗯——也就是说,我考文试比较好?”祝浔歪了歪头。

      “你要不还是别考了。”

      “不行。”祝浔勾起唇角笑了起来,露出两个虎牙尖尖,“我这就去向礼部递帖子!”说完便咻地一下站了起来,拿起刚刚挂好的大氅便往外跑。

      “你午饭怎么办——”陈虞渊朝着他的背影喊。

      “去萝萝那边吃,你不用管我!”祝浔回过身朝他摆摆手,便噔噔噔地没了影,只留下一地歪歪斜斜的鞋印和在屋檐下唉声叹气的陈虞渊。

      ……不管怎么说,他至少现在挺高兴的。

      陈虞渊在心底劝慰自己,将捏了太久的叉烧酥送进口中,不知是不是凉了的缘故,本来甘甜的内馅儿竟然嚼来苦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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