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逢春》芦莫修

109、危机四伏

　　自从剧组再次走到正轨后。黎穗子的心里就憋了一口气，全天候地住在了剧组里，比之前还要拼，要求也更高，对自己可以用严苛来形容，而自从把烟复抽回来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了。
　　“CUT！”
　　正相拥站立在房间里的钟洄和唐络迅速分开，各自整理好衣服等着黎穗子劈头盖脸地指责。
　　“两位大爷，就这点尺度还要让我给你们清场吗？”
　　钟洄和唐络互相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两个人的肢体都很僵硬，抱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两根木头，丝毫入不了戏。
　　她走过去把钟洄拉到门口，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唐络怒吼:“干嘛呢！过来看着！”
　　“李雷，过来！”
　　她把李雷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双手搂到他的脖子上，偏头瞪着那两个人:“刚才我对于这场戏的要求说得很明白了，不会演，模仿总会吧，看好了啊。”
　　李雷被黎穗子瞪了一眼，赶紧进入了男主的状态，这些在剧组的导演们对于剧本的熟悉程度比演员还要深，所以示范起来的时候也是毫不含糊。
　　“唐络，你现在正在气头上，所以要对钟洄的示爱不能有一点儿表示；钟洄的个子比较矮，所以你要踮着脚去够他……”
　　黎穗子抱着剧组的副导演李雷示范着该怎么亲吻，怎么才能勾起对方的情欲，一边讲解这场戏的重点和细节，一边示范动作。
　　李雷按照黎穗子的指示情绪饱满地说完台词，便按照自己的理解丰富了动作细节，搂着她转到床边往下压她，在倒床的那一瞬间黎穗子的腰部发出一声脆响。
　　她微微皱眉便开始继续讲两个人在床上该怎么去做动作，怎么去讲台词，直到把这场戏讲完才在李雷的搀扶下坐起来。
　　“腰怎么了？”钟洄担忧地问道。
　　“没事儿！钟洄，你的问题就是在做这些亲密动作时太僵硬了，他是你的爱人，别那么抗拒，你的亲密动作是用来挽回他的，要是那么抗拒，这场戏的存在就是个笑话！你俩尽快熟悉我们刚才示范的，一遍不行就两遍，这场戏过不了，咱们就一直拍！”
　　她说完便扶着腰坐到了角落里，两片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的膏药在她眼前晃悠着。
　　“一贴就灵的神药，试一试？”
　　她接过其中一片膏药看了两眼，依旧是皱着眉，可语气缓和了一点:“行啊，刚才被李雷抻了一下，疼死我了。”
　　李雷在旁边不乐意地嘟囔着:“黎导，你可快可怜可怜我吧，当着钟洄的面，我配合成那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啊，抻你一下就当是精神损失费了。”
　　“行了，我谢谢你，大恩大德铭记在心。”
　　“我给你贴还是让瑶瑶过来？”李信缇拿着剩下的那膏药不知所措地站在她后面。
　　“麻烦了啊。”
　　她把手里的膏药递还回去，把衬衫撩起来露出了腰部的皮肤，在腰椎骨的位置已经有一贴膏药了，可看膏药卷边毛躁的样子应该是贴了好几天一直没换过。
　　“帮我把腰上那贴给揭下来，贴好几天都忘换了，不过你可轻点，我怕疼。”
　　“行，正好我这还有点药，也给你涂上，双管齐下。”
　　李信缇把她的衣服卷好，用一个夹子夹住，轻轻地把那个已经有些化了膏药贴揭下来，不可避免地撕扯着她腰部的皮肤。
　　她轻嘶一声，腰部的动作便又轻柔了一点。
　　“信缇，给我根烟，你上次抽的那种，我闻着味儿挺好的，馋好久了。”
　　烟和火被扔到她的面前，后面还跟着李信缇不满的抱怨:“想抽就直接跟我要呗，也不知道你矜持个什么劲！”
　　“这不是忙忘了吗？”她点上一根，深吸一口，又拿了一根往后晃了晃，“要不要？”
　　“要啊。”
　　两根烟头相碰时，另一根便发出星星点点的火儿，李信缇叼着那根烟轻轻地笑了一声，被敏锐的耳朵立刻捕捉到了。
　　“笑什么啊？”
　　“没什么，你的腰蛮好看的。”清凉的药水和着手心的温热一同覆在她的腰上，轻慢地揉着，让前面烟卷吐出的烟圈都跟着慢起来了。
　　可这并不是因为李信缇的动作，而是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些往事，让她笑得格外幸福。
　　“钟洄也喜欢我的腰，她特别矛盾，既希望我能胖起来，又希望我的腰上不要有肉……”
　　这样的笑容落在对戏完毕的钟洄眼里便有些刺眼，她本来今天的戏拍得就不顺心，现在不知道角落里的那两个人说什么这么起兴，便更加烦躁了。
　　而李信缇就更加烦躁了，她不喜欢两个人的谈话七拐八绕的总是落到钟洄的身上，可除了忍耐也别无他法。
　　“膏药用完了，再找我要。”李信缇把她的衣服放下来整理好，又把那一片递到她的手上，拿着那根烟跟她并排站到了一起，“你刚才那么骂钟洄，她心里不会难受吗？”
　　“这戏开拍前我俩就说好了，对事不对人，更何况今天确实是两个人都不在状态，我要是只骂一方，其他人怎么想啊，钟洄的处境得多难啊。”
　　手里的那根烟越抽越没味儿，于是她干脆直接摁灭了。
　　“这两人老是演不好，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啊，唐络当着你的面不敢动钟洄，而钟洄当着你的面更是放不开。”
　　黎穗子喜欢李信缇的这包薄荷味儿的香烟，她不舍得掐灭，深卷一口剩个烟头的时候又点上一根，夹着那根烟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排演的两个人。
　　“我也不能一到亲密戏份就离席啊……我去找他们谈谈……”
　　钟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跟男演员谈完，又跟着她出门来到谈话的角落里。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根烟了，她把那个空烟盒顺手扔到了垃圾桶里，打火机的火苗蹿升的那一刻，烟味立即又弥漫开来。
　　钟洄垂着手臂靠在墙边看着她，烟雾缭绕间根本就不像她之前认识的那个人，也或许是两个人太久没一起工作了，生活和工作中的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脸上覆上一只满是烟味儿的手，她现在的声音都因为过度劳累和抽烟而变得特别嘶哑。
　　“怎么回事？这种亲密戏份，我在你不舒服吗？”
　　“不是，你在我更安心，是我状态不好，已经调整好了，别担心了。”钟洄掀起她衣服看了一眼，一贴膏药规规整整地贴在后腰上，还能闻到隐隐的药香味，“你腰怎么样？”
　　“没事，就抻了一下，信缇刚才夸我腰线好看……”
　　钟洄的面部肌肉抖动了一下，继续面不改色地听黎穗子跟她分享刚才的事情。
　　“然后我就想到你老是爱抱着我的腰，又亲又咬的，平常没事的时候也要把我的衣服撩上去，盯着我的腰流口水，你说我是不是有点猥琐？”
　　“你刚才笑得那么猥琐，就是在想这个啊？”
　　她心虚地弹弹烟灰，有些惊恐地问:“很猥琐吗？那我的形象岂不是毁了？”
　　“一点点猥琐，挺欠揍的！”钟洄朝她举举拳头，最后轻轻地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装成吐血的样子把那口烟吐出来:“欠揍还行，反正整个剧组没有不想揍我的……我今天当着那多人面对你疾言厉色的，你有没有不开心或者不舒服啊？”
　　“没有，工作上我做的不好的地方，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已经很累了，就别再挂念这些小事了啊。”
　　“好，那亲亲，一会儿好好拍啊。”
　　两人靠近亲了一下，钟洄闻着她嘴里的烟味皱着眉头，把那根烟拿过来掐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少抽点吧，你最近抽的太勤了，嗓子哑得厉害。”
　　“知道了，拍完这部戏就戒，怪不得最近你都不愿意亲我了。”
　　“胡说，这是在剧组里，我害怕别人乱讲。”钟洄勾着她的脖子，吻了一下，“我是担心你抽的这么勤，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我以后抽烟尽量不亲你，很难闻我知道。”
　　“不是因为你抽烟！”钟洄又把她勾过来亲吻，不悦地睁开眼，“张嘴，不然我捏你嘴了啊。”
　　“乖了，去拍戏了，他们……”
　　钟洄趁着黎穗子摸她头的间隙再度吻上她，舌尖灵巧地钻进她的嘴里，直接截断了未说出口的话。
　　“你什么样我都有亲你的冲动。”
　　她摸着自己的嘴唇低着头浅浅地笑着，末了拉着她的手又走进了剧组，在推门前又迅速放开。
　　这次的拍摄比刚才顺利了很多，两个人的状态也达到了最佳，亲密戏份好拍也难拍，只要两个人能够放得开，便很容易。
　　“你觉不觉得黎导和摄影师有点猫腻？”
　　“她俩特别喜欢在窗口那里抽烟，有说有笑的，光我就碰见三四次了，可暧昧了。”
　　“黎导不是跟……跟钟洄谈恋爱吗？”
　　“分了吧，她给别人当小三，她妈不仅插足，还是个赌鬼，这种背景还不分，怎么可能啊？”
　　“也是，肯定是关系破裂了，你看李信缇给黎导贴膏药的时候，太暧昧了，光看着就让人脸红……”
　　“我都看见好多次了，一点儿不避嫌！我可是听别人说，有人看见李信缇跟她去酒店开房了，而且不止一次。”
　　“我也听说过，反正她私生活挺乱的，别人爬她的床，她就爬别人的床……”
　　“我还听说黎导坚持不换角，还能拉来投资，是有大佬在后面帮她，就那种帮，而且不止一个，太恶心了……”
　　钟洄本想转身走的，可听着这对话越来越过分，她生气地推开化妆间的门指着那两个人:“你们说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
　　平常不声不响的人突然发了脾气，把面前那两个演员给吓到了。
　　“有这说闲话的功夫，不如多看两眼剧本，也比在这嚼舌根强！”
　　其中一个年轻气盛的演员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她是仗势欺人，说话间也俨然一副指责的姿态，顿觉气不打一处来。
　　“你牛气什么啊，怎么当的女主角当别人不知道啊？轮得着你在这里吆五喝六的！”
　　“你再说一遍！”钟洄不擅跟人吵架，她现在只觉得气血上涌，却又开始词穷。
　　“我说一遍怎么了？你靠爬导演的床上位！你俩都不干净！勾三搭四的乱搞暧昧，你说不定是她的小几呢！”
　　清脆的一巴掌打在不断朝她靠近且咄咄逼人的演员脸上，被打的人愣了一刻便反应过来，一巴掌回了过去，紧接着就是手脚并用的扭打。
　　另外一个说闲话的人眼见事态超出了控制，便赶紧跑出去把打架的消息散了出去，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黎穗子跟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正在开会，听见消息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推开化妆间门的时候那个演员正抓着钟洄的头想往门上磕，虽然钟洄也在反抗，但在力气上始终吃了亏。
　　眼见马上就要撞到门上时，从后面飞起的一脚把摁着她头的人踹到了墙上，接着就被王瑶抱在了怀里查看着伤势。
　　黎穗子冲过去还想打那个已经趴在地上的人，但被李信缇一把拉住:“先看看钟洄怎么样？”
　　钟洄身上确实挨了几下，但最重的一下是在脸上，有些微微红肿，头发早就被扯散了，身上还有被砸过来的眼影盘留下的痕迹。
　　“还有哪里被打了？”黎穗子压抑着怒火检查着钟洄的其他地方，手臂、脖颈、膝盖还有头部。
　　“没有了，一点儿口角，没什么事。”
　　她没想到能闹到整个剧组都跑过来，那失去理智的一巴掌彻底惹出了大事情，但总归是有因才有果。
　　“黎导，我……”
　　“啪”地一巴掌打过去截断了那个演员的话，她被打的眼冒金星趴在化妆台上缓了五秒才复又站了过来。
　　“瑶瑶，联系她经纪公司，杨庭在剧组聚众闹事，影响拍摄进程，让公司把人领回去吧，张漳，再去找个演员救场。”
　　这个演员戏份本来就不多，待在剧组里每天闲得没事干便只剩下嚼舌根子的本事了，她也没想到事情能闹成这么大，所以听到这种干脆利落的近乎处决的决定时，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跑过去拦住了要往外走的两个人，祈求般地看向黎穗子:“黎导，您别把我送回去，这要是传出去我的演艺生涯就毁了，您别把我送回去，我求求您，我错了，我不该跟钟洄动手……”
　　她提到钟洄便如同看见救星一般跑过去:“钟洄，我错了，我再也不乱嚼舌根子了，我都是胡说八道的，我错了，真的错了……”
　　黎穗子把钟洄护在身后，一把推开她:“我倒是很乐意听听，你嚼的什么舌根！”
　　“我……”
　　“姐姐，别计较了，换人又得耽误拍摄。”
　　“我找个人救场赶赶工，两天就能补拍完，我最烦的就是在剧组里惹事生事！”
　　钟洄虽然烦透了眼前这个人，可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了，她拉着黎穗子走远了一点。
　　“是我先动的手，而且你也帮我打回来了……”
　　“你为什么动手？”
　　“就是普通的口角，别问了，答应我，别赶她出去，咱们剧组不能再出事了，而且她戏份不多，过两天就杀青了。”
　　沉默，愤怒中的沉默，最后黎穗子还是没问出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可终于被她说得妥协了。
　　“杨婷，看在钟洄的面子上，我不联系你经纪公司了，回去敷一下你的脸，别耽误明天下午的拍摄。”
　　“谢谢黎导，谢谢……”杨婷咬着嘴唇，不甘心地说了一声，“谢谢钟洄。”
　　“瑶瑶，去问一下刚刚给咱们报信的演员，看看知不知道为什么打架。”黎穗子偏着头在王瑶的耳边小声交代着。
　　“明白。”
　　“咱们今天先这样，明天有事现场讨论，大家辛苦啊，回去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