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逢春》芦莫修

110、安抚

　　送走众人后，黎穗子拿着冰块敷在她的伤处，怒气未消，而被盘问的演员害怕引火烧身，便直接表示什么都没听见，只看到两个人在打架，这就成了一桩无头案。
　　“我不信你会因为一点儿口角就动手，她是不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没有，她就是嘴碎，挺烦人的，就打起来了。”钟洄见她还想问，便搂住了她的腰，可怜兮兮地撒娇，“我保证以后你不在的时候我绝对不打架了，我打架好笨的，根本就打不过别人，就只能打得过你。”
　　“钟洄……”
　　“你刚才打架的时候好厉害啊，飞起一脚，啪地一巴掌，你是不是经常跟别人打架，姐姐，你教教我好不好？我每次跟你打架都能赢，导致我现在盲目自信，跟谁都敢动手……”
　　黎穗子见她实在不想说，便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话，不是关于她的，肯定就是关于自己的，只是无从查起，只能算了。
　　“别抱着我，看见你就烦！”
　　“不要，亲亲姐姐，姐姐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拒绝了凑过来的一个吻，继续面色铁青地给她做冰敷。
　　“脸脸冰冰，要亲亲姐姐。”
　　依旧没有反应。
　　衬衫从裤子里被拽了出来，细碎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腰上，可刚亲了两下就闻到了后腰膏药上传过来的药香味，之前的一幕幕便都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的吻突然加重了力度，把正在给她冰敷的人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有回应，毫无征兆地起身把她压在化妆桌上亲吻，可根本就不像是情欲，更像是……憋屈……霸占……
　　“你怎么了？别人说什么了？”
　　“我想要。”钟洄抬头看着她。
　　她抵着钟洄的头从化妆桌上坐起来，把被推到脖颈处的衣服放下来，脸色依旧严肃且不解。
　　“你想要我立刻就可以给你，但我想听真话，不想看到你这么委屈。”
　　“我没有委屈……”
　　她抓住钟洄的双手，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扯过手边宽大的军大衣披在两个人的身上:“别在剧组的化妆间里，影响不好。”
　　酒店的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天昏地暗，没有任何的前戏，黎穗子痛苦地蜷缩了一下身体:“老婆，你先等一会儿，我不舒服……”
　　钟洄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好像跌入了无底的深渊，恐惧又无助。
　　“她说什么了？我是你的，你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什么……”
　　无处可退的钟洄抱着她又哭了，她哭到自己都觉得烦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钟洄在泪眼朦胧中还未完全丧失理智，又信口胡说了一个理由:“你怎么那么招桃花啊？”
　　黎穗子不懂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回想起来最近也没人追她，于是就更迷茫了。
　　可她看钟洄根本不像是闹着玩的，只能擦掉她脸上的泪花，坚定地跟她保证:“谁喜欢我啊，你说出来，我绝对避嫌，不跟她们多说工作之外的一句话。”
　　李信缇的一句话让三个人陷入了不同的困境，因为这句话，黎穗子始终防着她，而钟洄更没办法直接坦荡地在这种时刻说出自己的恐慌和失落。
　　“所有人都喜欢你。”没办法直白地说出就只剩下赌气的份。
　　“可是我喜欢你啊，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呢？”
　　黎穗子非常悲伤，也非常无助，做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钟洄极度没有安全感，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草木皆兵。
　　可现在三人间就是场死局，钟洄害怕耽误电影的拍摄什么都不愿说，可看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心里就越来越恐惧，甚至会不自觉地会去比较，然后又陷入自卑的怪圈里拔不出腿来。
　　而李信缇一直在说服自己保持正常的社交尺度，绝不逾越雷池半步，可就像收集星星的人，黎穗子对她的每一次闪烁都觉得是无可复制的，都想要收藏在心里，尽管这种闪烁是无意识的。
　　“姐姐，我相信你……我知道自己老是哭哭啼啼的非常讨人厌，尤其是在你这么累的时候，对不起……对不起……”
　　她矛盾，她自责，她憋闷，多种情绪撕扯着她，像是要生吞了她。
　　黎穗子把被子拉过来盖在两个人的身上，侧过身抱着她，等她哭完。
　　“老婆，我真的特别特别爱你，想跟你过一辈子，可是这一辈子好长的，会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我们只有足够坦诚、坚定才能走得下去，你不能一遇到事情，就憋着不说，憋到最后受不了才来找我，这样会影响咱们两个的关系的，你知道我看着你难过，心里有多难受吗？我不可能每次都猜中你心里想些什么，所以你要主动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对，哪里做的不好，你喜欢我怎么做，不喜欢我怎么做，我也会对你坦诚，好不好？”
　　钟洄静静地听完，心里踏实不少，可还是有口难言，于是紧紧地搂着她点点头:“拍完这部戏我全部都说给你听，好不好？”
　　“好，但是你别拿着别人的话来为难自己了。”
　　“嗯，我知道了。”
　　黎穗子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静静地抱着她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后背。
　　情绪在寂静的夜里逐渐消解了，可她却又有另一种愧疚浮上心头。
　　“对不起，刚才我太粗鲁了，把你弄疼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黎穗子便又想起来了刚才的疼痛，甚至现在还有点不舒服，所以她逮住理就不留情的性子又上来了。
　　“你还知道啊，顶的我舌头都快断了，还有你那一下，非常有可能给我留下心理阴影，要是我真有心理阴影了，下半辈子你就后悔去吧！很疼！非常疼！”
　　“那你之前也不是没把我弄疼过，我不是都忍住了吗？”钟洄被她吼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嘟嘟囔囔地反驳道。
　　“你忍那是你傻，我可不傻！而且事后得知你的感受后，我都道歉了！”
　　“那我现在不也是在跟你道歉吗？”
　　“你……”黎穗子语塞。
　　房间里静地连根针掉的声音都能听到，她扑腾着躺平，愤愤地说:“反正我现在挺不舒服的，你想办法弥补吧。”
　　“还来啊？你不累啊？”
　　“我花这么多钱来开房是为了跟你盖在被子里纯聊天的吗！”
　　“不是纯聊天，也没必要说这么大声啊，我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黎穗子翻了她一眼，就气鼓鼓地转过头不再说话了。
　　钟洄翻到了黎穗子身上，双手揉着她的脸:“我会轻一点的，非常非常温柔的。”
　　“哼，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取悦的，我现在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你可得有点耐心！”
　　“是吗……”钟洄拖着长音看着她，“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不是说自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
　　“给你点面子！”
　　“但凡你刚才给我点面子，也不至于那么疼……”
　　钟洄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巴掌毫不迟疑地狠狠落到她的屁股上，再抬头时便看到黎穗子如炬的目光:“开始怪我了是吗！”
　　“没有，都怪我太粗鲁了，姐姐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受到这么粗鲁的对待呢，应该轻轻地，慢慢地……”
　　钟洄由嬉笑变成了温柔，温柔地亲吻着她，手上的动作较之前更是轻柔了百倍，如同春天的微风轻轻吹拂过丛林。
　　逐渐动情的黎穗子，也在轻哼中解开了她的衣服，她们相拥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抵抗所有的恐慌和不安。
　　手机嗡嗡震动的时候，黎穗子带着被吵醒的不悦迷迷糊糊地接听，便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喊声:“穗子姐！你跟钟洄干嘛去了！等你们半小时了，所有人都在候场，怎么还没到！”
　　她惊地从床上坐起来，抬手看了眼表，大事不好地推了推还在睡梦中的人:“起来！起来！快起来！快起来！”
　　“怎么了？”钟洄翻了个身，蹭过来抱住她。
　　“别睡了，还要去片场！”
　　钟洄也蹭地从床上坐起来，昨晚两人很晚才睡，又没有定闹钟，毫无疑问都睡懵了，现在即便是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还状况不断。
　　黎穗子拿着自己的衬衫，双手箍着自己的裤子喋喋不休:“怎么办！裤子没有扣子，衬衫也没有扣子，我怎么出门啊！你也真是的，衬衫和裤子全给我扯掉了，现在怎么办……”
　　“别抱怨了。”钟洄拿着牙刷出来，又把牙刷塞进嘴里，拿着一条绳子出来蹲在黎穗子的面前，系好解决了裤子的问题，又把自己身上穿的毛衣脱给她，“你先穿，我穿着羽绒服出去，一会儿去剧组换戏服。”
　　被吼了一声的黎穗子撇撇嘴皱皱鼻乖乖地接受着安排，匆忙赶到剧组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钟洄直接扎进了化妆间换衣服，而黎穗子则扎进了拍摄间。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事情耽误了，让大家久等了啊。”
　　王瑶走过来把对讲递给她，走之前又惊恐地倒退两步回来认真看了两眼，一把把她拉到了角落里，神情略微有些尴尬:“穗子姐，那个……你去换件高领的衣服吧……你脖子上好多吻痕……”
　　“什么？”她先低头看了一眼，发现看不见之后便从兜里掏出手机，脖子上果然有几个非常清晰的吻痕，是钟洄刚进酒店情绪还比较激动时弄出来的，两个人匆忙出门谁也没有看见。
　　“我真的是……”黎穗子郁闷地跟着王瑶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化妆间，钟洄还在化妆，她直接一脸黑线的凑到钟洄面前，“你看看，你怎么不跟我说……”
　　钟洄看了一眼她脖子上的星星点点，又着急又委屈，一边配合着化妆一边拿着一罐遮瑕往吻痕上涂着:“我哪里知道，你只跟我说衬衫扣子掉了……”
　　“哇！你们昨晚上这么激烈吗？”苏如从黎穗子进来开口说第一句话就开始憋笑，现在终于忍不住调侃了。
　　两人又无从反驳，只得各自忙着手里的那堆事，王瑶从众多衣服里拿出一件高领毛衣递给她:“你俩同时迟到，同时赶过来，穗子姐还带着一身的吻痕，这下剧组的茶余饭后可不愁没话题了……”
　　“烦死了。”
　　黎穗子拿着衣服去试衣间换好出来，虽然不太合身，但起码遮住了脖子上的吻痕，又俯身在钟洄的脖子上亲了一下:“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出去了啊。”
　　“嗯……”
　　一包烟从摄像机后面扔到她的怀里，未见其人却闻其声。
　　“送你的，敢带着吻痕来剧组，不敢跟我要烟抽。”
　　“信缇……”黎穗子的声音里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无奈，她把那包烟拆开点了一根，烟圈跟着她来到摄像机后面，看到了那个拿眼睛斜着她的人。
　　“你抽不抽？”黎穗子抽出一根烟在她面前抖了两下，但根本不是询问，因为那根烟已经点燃了，丝丝缕缕地烟雾飘到她的脸上。
　　她手指微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要戒烟啊？”
　　“我嗓子疼，不抽了，你也少抽吧，嗓子哑得厉害……”
　　“谢谢提醒。”
　　那根没送出去的烟被她收回来夹在手里。
　　她拉了一把凳子坐在李信缇的身边:“钟洄左脸还是有点肿，我已经告诉化妆师想办法帮她遮了，一会儿拍摄的时候避着点啊。”
　　“放心吧，昨天她俩为什么打架啊？”
　　“不知道，没问出来，你有没有小道消息啊？”
　　“没有。”李信缇看她手里那根烟没处放，便拿过来夹在了手里，看着悠闲地翘着腿等开拍的黎穗子心里发闷，“你腰怎么样啊？”
　　“膏药挺管用的……”黎穗子眯着眼睛看她一眼，“你什么意思啊？”
　　“嗯？你这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啊！”李信缇也明白过来了，她抄起手里的分镜剧本打了过去，闪躲不及时的黎穗子往后一仰便连人带椅子直愣愣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倒在地上也没有起来的意思，支棱着脚笑得特别灿烂地指着她:“别过来啊，你这前后问得挨太近，让人浮想联翩的！”
　　“真是越了解越发现你这个人差劲，差劲地不得了！”
　　可李信缇还是冲她伸出了手，黎穗子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起来。
　　钟洄在王瑶的陪同下出来时正好看到两个人紧握在一起的手还有黎穗子的一脸得意。
　　王瑶紧张地看了钟洄一眼，像是捉奸现场的旁观人，无奈又得帮忙圆场。
　　“闹着玩呢，这在剧组很正常……穗子姐，演员到位，可以准备开始了！”
　　笑得开怀的两个人同时回头看了一眼，钟洄已经往自己的位置上走了，没什么表情，但紧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情感。
　　“好！”她自然地放开了李信缇的手，抓起旁边的对讲心情大好地喊了一声，“各部门准备，五分钟之后正式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