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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你有这个本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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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隐逸没做声,走进屋去,房门在他身后轻轻掩上:“你发现什么了,赵先生?”
“是术士。八卦当中离字为火,我听见他念咒了。”赵一鸣看了看窗外,外面天边刚刚亮出点灰色,还是一片岑寂。他用手摩挲着衬衫烧糊的部分,“幸亏起来的及时,要不我自己就烧着了,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可真不是梦啊!”
“你那所谓的念咒不是必须的,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提醒,能更加定心罢了。”庐隐逸顺嘴说了一句,噎了一下,意识到说漏了,再看向赵一鸣,他笑得更开心了。
“镇上的老人这么说的。我不懂这些,你尽管找你要找的人,别拆了我这小店就行。”庐隐逸顿了顿,又说,“要是遇上危险,你也不要把它引过来。”
“知道知道。”赵一鸣连连答应的紧,见庐隐逸转身准备出去,上前一步主动示好,“这——烧了你的床单啦,明早算在我的饭费里吧。”
庐隐逸看了看男人,摆了摆手。
“免啦,您。”
......
早上庐隐逸起来,发现赵一鸣已经动身不知去了哪,除了烧焦的床单,屋里的一切基本还都是原貌,也算是走的干净利落。他照常开了店门,渐渐就有早客要往里迎了。
“早啊,庐老板!”镇口看桥的老人邢长生夹着早报跨进门来。论辈分,该是庐隐逸叫一声邢老,但邢长生愿意给小伙子冠上老板的名号,他一见庐隐逸又是早早的站在门槛后了,就笑,皱纹一条条都舒展开来,盛着晨光,灰布外套裹着一大早的清寒,他的声音和身板都是一样的硬朗:“打壶早茶,我看桥去呐。”
“早给您备着了。”庐隐逸恰到好处的那么一点头。
“庐哥哥!”老在阁前买冰糖糕吃的男孩也跑来给家里买早点,一声声叫得像铃儿一样。庐隐逸点头回应之余,微微地弯一弯腰,好像这就能把自己没太表现出来的笑容完全地送出去了。
镇上人没把庐隐逸当外来者,觉得他人不错,让人疏远不得。但是也总有那么种感觉,觉得他亲近不得。
念尘阁的大堂底下坐上了七八位食客,小厨房也开始忙活起来,不过在厅堂里听不见开火的声音。庐隐逸下楼来,往后厨拐,准备像往常一样顺个半馒头糕饼当早餐,传过堂上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孩子从敞开的大门直冲进来,扑向自己。
庐隐逸张开手。
“不要乱跑。”他说。镇上总有顽童以此为乐,无意中损坏不少商铺的东西。但那孩子抬起脸来看向庐隐逸时,庐隐逸的动作停顿住了。
孩子那沾了些灰土的小圆脸上,大大的眼睛茫然而空洞。庐隐逸忽觉心底活似被人刺了一刀,放了血,从里到外开始变冷,冰凉彻骨。他有极不好的预感,就因为自己胸前那对浑圆诡异的眼珠。
下一秒,那双眼动了,涌起极其到位的愤怒和悲哀,恰好是属于孩童的单一纯粹的仇视,白色的眼仁甚至放射出幽森的光,十分可怖。孩子张开嘴,呲出两排白厉厉的牙齿,稚嫩的声带剧烈震颤,眼泪有节奏地跟着哭声向外爆发。
这场景似曾相识。庐隐逸一下子失去了向来的从容,怔在哪里,在他的眼里,世界顿时只剩了那个哭着喊着号着拼命捶打自己胸口的小孩子,其余都是一眼黑暗。
“你杀了我爹,你躲到这里来!你......你还想杀我,你滚出去!”
孩子的哭喊嘶哑混乱,自然的把门里门外的人都引了过来,将庐隐逸包的里三层外三层。那些目光像生长起来的荆棘,伸向了庐隐逸。孩子浑身发癫一样的乱颤,站也站不稳,喊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是种不要命的哭,仿佛不仅要哭死庐隐逸,也要哭死自己。
庐隐逸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还凝固着搀扶那孩子的动作,他的嘴唇苍白,微微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
“邢老......”庐隐逸见邢长生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和茶壶,想要解释什么,那孩子顺势扑上来,他便下意识伸了手出去。
本也没有多大的力量,孩子居然被推出去很远,尖叫一声就仰面翻倒在地,胸口兀然地喷出血花来,把衣物和手掌渐渐弄得猩红一片。孩子有气无力地又哭了几下,就不动了,伸手一探,已没有了鼻息。
一道红色的小溪向门槛爬行过去,像是要把木头浸红、泡透,然后流上大姐,流向千家万户,吸引来更多的人来围观它的源头。
老在阁楼二楼上面下棋的黑褂老吴也背着手下来了。他半白的短发根根立着,述说一个混子的故事,即使老了,也还能显的一方霸气。吴震倒立着也白了梢儿的眉头,目光跃出栏杆看向底下,声若洪钟:“隐逸,你把人家孩子怎么了?”
“吴叔,我不知道......我没想要伤害孩子,真的。”庐隐逸失措地立在厅堂中央,直直的看着地上小小的尸体。
周围一层层的人,一层层的低语,没有人看了这番景象能够不去揣摩,而围观的又大多是磐龙镇的人,庐隐逸绝不能够轻动。他只能定定神,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日里一样镇静,即使声音中的颤抖还是非常明显:“各位,我手无寸铁,怎么能凭空就伤害了他,这里一定有问题。”
吴震掀着黑褂大步流星下楼来,跨到了庐隐逸面前,人群都给他让出一条道来,并且都清晰地听见老人一字一顿地说:“隐逸,不用再说。大家都知道,你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