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暮》笑风月

2、第 2 章

　　金风细雨楼在戚少商手中依然是巍峨的白道之首，在最初的疑虑之后，戚少商显然已经成了武林的标榜，是非恩怨对错，一声令下，千呼百应。
　　六分半堂，有桥集团，金风细雨楼，这三大势力在京城交错，安然地对持着，互不相让却也再无激烈的冲突。
　　三年后
　　大漠的黄沙依然能将人的视线模糊，满天的沙尘能在下一个瞬间吞噬所有的生命。
　　尘土飞扬里的那一抹青，突兀！卷发的男子脚微破，低垂着头看不到面目。缓慢却坚定地步入这一片酷热且生死难测的沙漠之海，朝着他也不知道的前方前行。

　　“姐姐，他醒了！你快来看看，他是不是没事了？”
　　顾惜朝在少女的第一声惊呼后就已经清醒，他略略地看了眼这个简易的帐篷。与游牧者长用的无异，却在细微处透着不同。
　　帘子拉开的那一刻，顾惜朝仿佛置身梦境。
　　“晚晴......”喃喃低语，仿佛怕惊扰了，这场梦就会醒来。那个他深爱的女子就站在他面前，温柔地笑，一如当初般美好。
　　当清凉的手指触上他的额角，那微微的草木清香几乎让顾惜朝落下泪来。他知道眼前的女子真实地存在，再不是他的梦境。
　　“是你救了我？”
　　只身徒步沙漠无异于一件找死的事。顾惜朝从不畏死，自晚晴死后他早已生无可恋。她用她的命换他活着，所以他活着，即使绝望。
　　他的出生，他的仕途艰难，他的命运坎坷，如果这些都是注定的，他顾惜朝已经接受，且再不会反抗挣扎。
　　“不是哦！”小姑娘跳至他面前，十三.四岁的年纪，容颜明艳地让人无法忽视。“是我哥哥救你回来的！你不注定，你被带到这的时候气息都快没了，要不是哥哥一路用内息护着你的心脉，你呀，早就一命呜呼了！”
　　女子拉了拉身旁不断叽喳的少女的衣角，对她摇了摇头，脸上却是宠溺的笑。少女却不以为然，朝她做了个鬼脸，整个人都窜到了顾惜朝的卧榻之上。
　　“我叫颜朵，这是我未来的嫂子明溪，你叫什么名字？”
　　“顾惜朝。”
　　叫颜朵的少女略一沉吟：“这名字真好听。”笑容如三月明媚的阳光。“顾惜朝！惜朝......惜朝！你长得可真好看！”
　　顾惜朝被这样直接的称赞感到一丝楞然，在中原女子都显得沉静与吟持，难得有这样的明朗。
　　“你是中原人。中原的人都像你一样好看吗？”叫颜朵的少女凑近了仔细盯着顾惜朝的面容，惊叹道：“就像书上说的那般有着烟雨般的朦胧。江南是不是就像所有诗画中描写的那般美好？”
　　“或许吧！”
　　江南是不是如诗画般美丽他顾惜朝从小便无心欣赏。在那里，他只能无力地经历一场场的幻灭，最终不得不逃离。但不可否认，它是美的，如诗如画，有着它独有的柔情让世人沉醉。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呢？”颜朵的脸上有着单纯的不解。这样的男子合该在江南迷蒙的烟雨里，丰神俊秀，犹如谪仙。转念一想，他若不到这里，他们也就不会相遇，又不免觉得庆幸。
　　“你是来找人的？晚晴是你什么人?”对眼前之人颜朵有太多太多的好奇，“戚少商是谁？你在昏迷时一直再叫这两个名字.”
　　“戚少商......”顾惜朝的眼中略有迟疑，“他是我一个朋友。”
　　“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的确！若没有大顶峰那狠决的背叛，没有千里的追杀，血染成河，他们互许知己。他是他今生唯一的知己，然而一切都是他亲手选择葬送。顾惜朝苦笑，并不回答。
　　一旁的女子将药放到顾惜朝面前的时候，顾惜朝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似乎并未说过一句话，这个名叫明溪有着和晚晴相同容颜的女子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温和宁静。
　　“你......”
　　“姐姐的嗓子是被毒哑的！”
　　顾惜朝的眼神明显一沉。
　　“其实姐姐还是能说话的。只是嗓子受了伤之后，她就再也不愿说话了。”说到这，少女颜朵的脸上也染上了愁绪。明溪是大漠黄沙里的奇葩，那清泉般的嗓音是整个西域的骄傲。
　　失去了那样美如天籁的声音不免令人惋惜，幸而哥哥爱她胜于性命。所以大漠里的女子依然对她欣羡不已。女子最终的期盼便也是得遇良人，待自己全心全意，不离不弃。
　　顾惜朝并不愿探寻那些过去的真相，这个如晚晴般美好的女子如今安然的生活着，这便已足够，足够他拼尽全部去守候，即使是守候她与别人的幸福。自弃也好，放逐也罢，救赎也可，他顾惜朝纵使负尽天下人却再不愿眼前的女子再受一点委屈。

　　戚少商已三天不眠不休。
　　没有人知道那曾经震动了整个江山朝堂的九现神龙如今躲在那至高的清冷阁楼里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念想？三天来，杨无邪已替他的楼主送了不下一车的美酒，而那个人只是坐于高位，不声不响，独饮浊酒。
　　戚少商是在看了一封信后如此，那封信是王小石从西域大漠传回。杨无邪甚至知道信上的内容必定与那个青衣的书生有关，只有与那个人有关的事才能影响如今的金风细雨楼的楼主--戚少商。
　　想来，信上的内容必然不好！
　　其实杨无邪有时亦会感慨，如戚少商这般性格令其困守这白楼红墙其实也是一种束缚，这人人梦寐以求的至高宝座却只是他的负累。他本就有翱翔九天的自由，现却只能在这一方天地学着妥协与退让，阴谋诡计，步步为营。
　　也许这个位置更适合那个青衣的书生，不论手段谋略他顾惜朝无愧是能与前楼主苏梦枕一较高下，他们是同一类人，狠绝决然，明白自己所求。
　　戚少商是在第四天黄昏时分离开！那天他屏退了所有人，然后在那空旷的楼阁里昏睡了一整天，醒来后就离开了金风细雨楼，甚至没有和任何人交代一声。
　　看着空空如也的楼宇，杨无邪也只能苦笑。
　　玉面修罗顾惜朝。
　　想来他必有着江南的迷蒙与它所独有的凛冽。江南的美迷离呜咽却能轻易冻伤人心，越是阴暗才越需要那些繁华的装点，模糊了视线，迷惑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