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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二十七章 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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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我们两个各怀心事。没人开口提假作夫妻的事,好像这事从没有发生过,这种默契让我觉的很奇怪。
“火少爷,很抱歉,又给你惹了麻烦。”我叹了口气开口说。
火岩平静的看了我一眼,“这事你别放心上,我如果不来,你是不是想自己离开,为什么不愿意回常勤?”
“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
“奇儿很想你?”他看着车外,喃喃的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跟你回去?”
“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了,你一个女子在外面闯荡太不安全,奇儿——总会长大。”
“我不想回去,天下大乱又如何,我才不管这么多,我就是一个妖孽,不需要你来同情。”
火岩听出我的语气不善,眼中升起一层云雾,“这不是同情,奇儿担心你,我——也很担心。”
“我不需要你们的担心,我根本不属于这,我也不是你们兄弟呼之就来,挥之可去的玩偶,让我下车,下车。”我叫喊着,挣扎着想跳下车。
火岩按住我的肩膀,“费南,你冷静。”
“不,我不想冷静,我讨厌这运纹,讨厌这里的食物,讨厌这里的衣服,讨厌这里的一切。也讨厌你们。”我大声喊着,眼泪夺眶而出,这几个月憋在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
火岩愣了下,神情复杂,“对不起?我不该赶你走。”
“这跟你无关,是因为这个老天爷,因为我,我是个妖孽,一个并不属于这里的妖孽。”我哭的越发大声。
火岩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费南,即使没有运纹,你也能过的很好,上天既然生下我们这样的人,就必然有其意义,没有人是妖孽,我们生下来也没有罪,这些只是世人的偏见。”
听了他的话,觉得心中更苦,扑在他怀里大哭起来,“我想回家,想回家,想爸爸妈妈和哥哥,我讨厌这里的一切,讨厌这个老天,甚至讨厌自己,我快坚持不住了,真的坚持不住了。”
“费南,你可以把我们也当做亲人。”
火少爷摸着我的头,犹豫的说到:“回去后,我们把真相告诉奇儿,他喜欢你,愿意娶你,你也不用再这样自苦。”
我摇着头,“没用的,没用的,我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们没人了解我,没人能理解我,我恨这个老天,恨这个莫名其妙的命运,如果真的有神,我一定要抓住他,把他也丢到莫名奇妙的地方,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火岩以为我说胡话,“费南,你太累,开始说胡话,休息一下吧。”说着将靠枕递过来。
我拿着靠枕苦笑起来,“我就知道没人会相信我,你们都认为我在说胡话,所以,我只能是个妖孽,否则为什么没人能听懂我的话。”
火岩久久没有出声,见我靠在枕头上慢慢止住哭泣,小心翼翼的问:“费南,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我闭着眼晴,没有看他,“我的家乡天上只有一个月亮,每年12个月,一年365天,有各种美妙的食物,出门有汽车火车,天上飞机日行万里,照明有电灯,家中有电视、电脑,不用出门就可知天下事,相隔万里的人可随时通话,有许多高楼大厦,飞船可以将人送到太空和月亮上。我们18岁才成年,人的寿命可达百岁,我们也有很多国家,很多民族,很多语言,我所在的中国是我们那个星球人口最多的国家。我家里有爸爸、妈妈、哥哥和嫂子,还有一个侄儿,24岁那年,碰到了地震,醒来时只记得自己在一个大玻璃箱中,后来就莫名其妙的从天上掉下来了,落在了一个森林里,再后来被人抓住,被卖来卖去,最后进了斯若国王宫,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火岩没有出声,我仍旧没有睁开眼睛,因为我不想看到他的表情。
“我说的那些汽车火车,你可能无法理解,这些话压在心中早就想找个人说说,信不信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指望有人能相信我,只不过说出来,心里舒坦多了。”
“对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24岁、一百岁、或是一千岁都有可能,只不过外表好像停留在了24岁,我们家族的人从小发育晚,我23岁时还有人以为我还未成年,所以你也别被我的外表欺骗,说起来,你称我阿姨、奶奶、或祖奶奶都有可能。”说完,自己扑哧一下笑起来。
抬头看火岩,却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正想转过身,不再看他,却听他说道:“我信你。”
我跳着坐了起来,睁大眼睛问道:“真的?”
他认真的点点头。
“那,叫声奶奶,或者阿姨,试试?”
“你!”火岩的脸僵住了。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郁闷了这么久,早就快被憋死,我只不过发泄一下,呼——哭完了,人心情也好了,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不过,如果你叫我一声奶奶或阿姨,我一定会很开心。”
火岩一脸的惊诧,估计没想到我的情绪会变化这么快,看他犹豫半天,脸色涨红,我对着窗外骂道:“死老天,臭老天,我萧平就是回不了家也会想办法让自己过的开开心心,气死你。”
火岩听到我的对老天的告白,哭笑不得,“费南,你有时候倒真是个孩子,那‘萧平’是你的本名吗?”
“是的,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再也没有听人叫过,我的小名叫‘平儿’,意思是平安,爸爸妈妈希望我一生平平安安,可谁曾想,我的命运与平安相差十万八千里。”我用手撑着头,看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我看火岩靠在车框上想心事,突然想逗他一下,“火少爷,你刚才是不是真的想叫我奶奶或阿姨?”
火岩惊的看了我一眼,神色慌乱,没想到这样一个冷静高傲的人会被自己作弄,不觉大喜过望。
“火少爷,我觉得那些做生意败在你手下的人实在太笨。”
火岩满脸疑惑,看来捉弄人的感觉真不错。
“你平常胸有成竹,出手冷静果断,但我发现奇少爷和云小姐是你的软肋,如果有人绑了他们两个,向你敲诈,或让他们两出点事,你一定会乱了方寸。
“费南,你脑子里平常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些奸诈的想法会从你嘴里冒出来?” 火岩皱起眉头。
“哼,你脑子里这样的想法肯定比我多的多,我只不过指了出来,‘商者,诡诈’,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自己做老板,能不能做到像你这样冷静果断,当然这需要排除奇少爷和云小姐的干扰。”我故意逗他。
“费南,你是不是想自己做生意?其实,做生意最难的是做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是不可免的,不仅需要研透人性,还需控制自己的欲望,既要防备尔虞我诈,又要避免自己在诡诈中迷失自己,时刻防备别人暗算,又要尽量让自己在信字中赢取朋友和合作。对人的体力和毅力都是巨大的磨练。”
“听上去,你在传授自己的心得,不会真认为我想当老板吧?”
“费南,你其实很适合做商人,你心思缜密,胆大心细,让你做书童是委屈了,找点事做让自己能有所发泄也是好的。如果你愿意,到了明南国,可以到火商行里来帮忙。” 火岩开始当真。
“我只是说说,你别当真,其实说来可笑,我只是在盘算,如果真的要造出飞船,而且回到故乡,需要花多少钱,多少人、多少技术,我乐观的估计了下,自己如果有你这样的能力,大概要花1万年时间,呵呵,一万年,我肯定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一万年后,指不定故乡会有一群人找到这里,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下飞船,他们落脚踩下的第一块泥土,有我就好了。”说道这,自己开始有些伤感。
“费南,既然来到这,为什么不想开些?为什么总想回家的事?人有时候很难和命运抗争。” 火岩开始劝我。
“我知道,只是我很想弄明白命运到底是什么,我不甘心被那只看不见的手随意摆弄,算了,不谈我了,火少爷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童年?”我转过头。
火岩平静的看着我,眼睛如深潭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知道自己永远也看不透他,把头继续转向窗外。
“我是个弃儿,生下来就是要被烧死,母亲抱着我逃回娘家,被外公发现没有运纹,本想烧死我,但终究不忍心,只将我丢弃在山野,被路过的菓修大师发现,收养了我。” 火岩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菓修大师曾经是斯若国的副宰相,也是个著名学者,他因与国师和宰相政见不合,被排挤,又因他是半个南族人,所以一直不得信任,他能当副宰相,是因当时的斯若国女王欣赏他,可惜女王去世后,他全家被灭门,家中护卫拼死救他逃出斯若国,路过千南国时,大师救了我,并把我带到落云山。”
我转过头,火岩正看着远方,眼神透着哀伤。
“大师将他一身的知识传授给我,鍩乾师傅和鍩元师傅是他的护卫,也是禅者,我从小在他们的训练下修炼禅术,童年就在落云山度过,除了偶尔随鍩乾师傅下山采买东西,我很少接触外人,七岁时,落云山流行瘟病,鍩乾师傅最先染上,随后是鍩元师傅和菓修大师,他们都死了,我一个人在山上度过了半年,最后决定下山,一路流浪,开始寻找自己出生的地方,后来终于找到了母亲。”
他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菓修大师从没有隐瞒我的身世,自我记事起,我就知道自己是个弃儿,也知道自己在何处被丢弃,菓修大师保留着包裹我的被褥,正是通过这个被褥,我才能和母亲相认。”
“你那时,觉得孤独吗?”我默默地问。
“不知道,从没有考虑过,因为自我记事起,每天都要背很多书以及练习禅术,空闲时,大师会和我讨论许多问题,所以没有时间考虑。”
“你那么小?大师能和你讨论什么?”我有些惊讶。
“大师从没有把我当成孩子,对他来说我是一本流卷,或者,是另一个他。” 火岩的声音越发低沉。
流卷?这是我第三次听到流卷,“流卷倒底是什么?”我问。
“流卷不只是书,还是人。明南皇去世前,复制了上古的流卷并封藏在剑海平原各地,而且还安排几十个拥有记忆天分的人将这些内容分段背诵下来,并让这些人发誓将这些内容作为家族秘密流传下去,禅者即是这些人的护卫,也是监视者,菓修大师的母亲就出自这样的家族,已经快800年了,很少有誓言能坚守这么长时间。”
“你是说,还有许多家族在坚守这些秘密?”我好奇的问。
“应该是吧,他们自称驭神族,据说所有流卷的内容和在一起,可以自由行走在宇宙之间,可以超脱生死,可以驾驭神。”
“怪不得还有人坚守着,超脱生死实在是个好理由,世人谁不想永生?明南皇骗人倒是有一套。”我笑起来。
“费南,你不相信?明南皇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明君,她费尽心思将流卷藏起来是有原因的,因为神也在寻找这些东西,神要毁了流卷。” 火岩似有不满。
“既然有流卷,就不用害怕神,她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再说,如果流卷真有超脱生死的功能,明南皇怎么40岁就死了,南国三百年前就不会灭亡。流卷到底是什么?还有你说的神又是什么?”我的好奇心被完全挑起。
“流卷传说来自上古时代,记录了这个世界的秘密,也记录了行走不同世界的方法,传说2000年前的古人在上古流卷的帮助下建造了可行驶在宇宙中的大船,如果不是天落坠星,水洲上的人可能会过上另一种生活,菓修大师告诉我这些时,我以为这只是神话,如果你真的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那么关于上古流卷的传说也许就是真的。明南皇手里的上古流卷残缺不全,所以她无法使用流卷,而且神也在寻找这些东西,神,无所不在,无所不知,他操控着水洲的一切。”
“神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知道和生教的上神是不是亲戚?”我皱着眉头说。
“费南,你有时候的想法真让人惊讶,旁人听见你这话,一定会被吓死。神和生教上神虽完全不同,但神怎么能是某个东西呢?你对神太不敬,小心遭天谴。”他告诫。
我无所谓的侧过头,“反正我已经这样了,你呢,那你信神吗?”
“在开始背诵流卷时,我已发誓成为驭神族,菓修大师将他一生的心血都给了我,你说我会信吗?” 火岩反问。
“呵呵,终于碰到一个无神论者,你既然不信神,为什么不阻止奇云和流裳云,一听到他们提起神,我就头疼。”
奇云和流裳云信奉沿辉教,一种源自都泽山地的多神宗教,这种宗教的规矩比生教宽松一些,只是需要每隔几天向不同的神祷告一番,奇云对这种仪式遵守的倒是不严格,只是流裳云则是个异常虔诚的教徒。什么时候可以出门,每天戴什么颜色的额饰,穿什么衣服,她都要问问神,要命的是,她不仅替自己问,还替家中所有人问,平常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但一提起神,我就想躲她。
“有神可以依靠,不见得是坏事,他们从小受了太多苦,心中有个东西支撑,活着就不会太累,做无神论者,需要有超过常人的坚强意志,信仰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不想干涉。”
看着他恢复清亮的眼睛,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丝回家的希望。他既然背过流卷,一定知道里面的内容,比如,这是一个什么地方?比如哪里有可以飞上天的大船,或者是一种可以自由穿梭在不同空间的门。
我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回忆着以前看过的科幻故事,猜想着流卷里可能的内容,越想越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抬头望着火岩,带着一丝哀求问:“火少爷,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流卷的具体内容?”
“不能。”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说不定里面就有我回家的方法。”
“只有驭神族的人才能知道流卷的内容,此外我背诵的那卷流卷对你没有什么用,因为,那是卷哲学书。”
“啊——”我失望的张大嘴,有没有搞错,费尽心思保留下的书,尽然是哲学书,这书对神有威胁吗?
火岩看着我的脸,被我脸上瞬间变幻的表情逗乐了,笑出声来。
“你就这么想回家?费南,既来之,则安之,很多事人左右不了,世界有许许多多法则,它桎梏着一切,即使真有神,也无法超脱这些规则,你能来到这,可能是种偶然,也可能是种缘分,不要强迫自己活在过去,考虑一下未来,做个普通人,成个家,也许这才是你的归宿。”火岩用兄长的语气劝道。
“说的容易,我何曾没有这样想过,可这里,忘不掉,忘不掉。”我指着心口苦笑。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没有情没有爱,没有那些记忆,我可能会安安心心的呆在这个世界,可我做不到,我忘记不了亲人和朋友。火少爷,你自小被遗弃,可你长大后,还是忍不住去寻找未曾见过面的母亲,这是为什么?”
火岩没有说话,看见我眼角的泪水,伸出手来想帮我擦去,手靠近眼睛时,突然停住,尴尬的收了回去。
我苦笑一声,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